从民宿出来的时候,宋晏辞就接到了个电话。
不像往常那样嘻嘻哈哈,看到手机上那串数字号码的时候他脸色凝重了起来,但接通电话的时候语气却是平静的:“你的电话可不好接。”
对面倒有心情跟他开玩笑:“我的电话你还是少接点的好,如果可以,希望咱们这辈子都不联系。”
宋晏辞往远处走了走,走到一处树荫下,身形彻底隐在黑暗中,目光却锐利地在四周观察着:“那还是联系联系吧,生活总得找点刺激。”
“行,那我就让你刺激刺激。”
对方冷笑一声,却忽然问了另一个问题:“之前为什么突然不让我调查菜鸟了?”
“我得到我想要的结果了。”宋晏辞语气里多了几分喜悦。
对方又是一声笑:“宋晏辞,你听过自己现在的笑声吗?”
宋晏辞嘴角一翘:“倒是没太注意过,不过你一定很嫉妒吧?”
虽然对方没说话,但宋晏辞知道他此刻一定翻了个白眼。
他自己也笑了笑:“行了,说正事吧,我还要忙着救超人。”
“神经,你在外面到底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对方骂了一句,语气忽然严肃了起来:“行了,说正事,钦城最近来重量级人物了。”
宋晏辞语气一沉:“谁?”
“韩绍。”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宋晏辞眉头一挑:“你确定是韩绍?”
“嗯,应该已经见过钦城的二把手了,不过我看他这两天似乎去了海城。”
听到海城的时候,宋晏辞眸光一紧:“还有其他线索么?”
“巴格迪。”对方又说:“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对一个身在监狱的人这么关注,但我现在咂摸出点味道了。”
宋晏辞一声笑:“什么?”
“没有人能看清楚这个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对死亡没有恐惧。”电话那头说:“宋晏辞,或许是我没见过什么世面,我还没有见过什么人进了吉塔拉马中央监狱还能过的那么自在的,我不是指肉体,而是精神上,你应该懂我在说什么。”
宋晏辞当然懂。
位于卢旺达的吉塔拉马中央监狱心,算得上世界上最残酷的监狱之一,有报纸形容过这个监狱:这个地狱中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间了,因为它已经人满为患。
这个原本只能容纳400人的监牢里,如今却关押着7000人,也就是说,在平均不到一平方米的地方就有四名囚犯。
在这个地方,潮湿,阴暗,恶臭和传染病充斥在每一个角落,甚至因为犯人太多,他们有时候需要站着睡觉,很多时候一觉醒来,身边的犯人已经尸体冰凉,但这一切在这个地方早已经习以为常。
在这样一个人间炼狱里,无数的犯人饿死,因为传染病和糟糕的生存环境死亡,更有无数犯人因为无法忍受而发疯,但巴格迪,他已经在这个监狱被囚禁了五年,却还有心思和能力搞出这么多事情来。
“巴格迪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他的生活环境,成长轨迹都在不断加强他的这种人格,或许有一种可能,相较于在自由世界里的犯罪,他更享受这种高难度的环境下闯出一片天来,对他来说,这是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
“或许吧,所以我想说的是,这是个非常可怕的对手。”对面说。
宋晏辞轻笑一声,随手拨动着树上垂下来的气生根:“所以你查到些什么了?”
“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但是有传言说巴格迪的继承人来了钦城,是真是假,是男是女,这个我倒不清楚,我就跟你说一声,有段时间你不是对这个人挺感兴趣的么,我顺手一查,还挺有趣的。”
“那你这次可算是顺对地方了。”宋晏辞语气凝重:“帮我狠查这个人吧,我再找几个人帮你。”
“我能自己指定人手吗?”
宋晏辞问:“谁?”
“你身边那个神龙不见首尾,但身手非常好的神秘男人。”男人说:“你藏他藏得倒是挺深的,我搞了半天就知道他叫李重光。”
宋晏辞嗤笑:“为什么要查,你问我我就告诉你他叫什么名字啊,你多此一举干什么?”
对面被他一句话噎住,沉默了半晌骂了句脏话。
宋晏辞这次笑的有点幸灾乐祸:“他不行。”
对面的情绪终于起伏了起来:“为什么?凭什么?你在说什么?”
“他有自己的战场,也有自己的队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本来就没有资格左右他该做什么。”
对面又是一愣,过了会试探着问:“他脑子好了?”
“嗯。”
“听你这意思……”男人继续试探:“他的真实身份跟咱们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宋晏辞嘁了一声:“要点脸,谁跟你猜测过?”
“行行行,那随便。”对方也已经知道了宋晏辞的答案:“那就先这样吧。”
“等会儿。”宋晏辞出声:“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男人装傻:“什么?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咱俩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天亮了,我要吃晚餐了。”
宋晏辞翻了个白眼:“那张画像的事,你查的怎么样了?”
“求我。”对方一股翻身做主人的气势。
宋晏辞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冷冰冰地,咬牙切齿地说:“求您,求您告诉我吧。”
“没意思,你这个人无趣的时候特别无趣,我都懒得搭理你。”
男人吐槽了一句,下一秒就进入正题:“蒋志成,这个人曾经也是个刑警,后来就下海经商了,这些年挺低调的,你二叔应该知道这个人啊,你没去问他?”
宋晏辞理了把头发:“给你点事情干,免得你闲出屁来,行了,你把这个人的详细资料发给我吧,我还有事,挂了。”
他也没等对面回应,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宋晏辞也没从树下离开,他的目光在黑暗中锐利地看向前方,最后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来点上了。
除非跟郑沛和林木在一起,宋晏辞平时很少在人前抽烟,这会儿他点燃一根烟,烟草的味道从口腔充斥进鼻腔的时候,他那双眼睛仿佛在暗夜里更沉了。
巴格迪的继承人,一定是冲着顾己来的。
从顾己到钦城的那一刻,他的计划就已经拉开了序幕,更甚者说,在顾己来钦城之前,他就已经摆好了这盘棋,而顾己,是这盘棋的棋眼。
他站在黑暗中,将顾己到达钦城,他们相见,再到如今孙佳树的案子全部复盘了一遍,脸色越来越冷,但脑海中那根线仿佛越来越清晰了。
手上那根烟已经快要燃到最后了。
宋晏辞最后吸了一口,在地上碾灭烟头,拿着烟头往垃圾桶的方向走。
但就在烟头丢进垃圾桶的那一刻,宋晏辞手腕衬衫上的一颗袖扣忽然亮了起来,那一刻宋晏辞一滞,他几乎在看到亮光传来的第一时间就拿出了手机,随即又跑进了民宿。
此时此刻,他的手机上正自动显露出来一条位置信息。
郑沛刚结束工作回来,只觉得一道风影从自己身边掠过,对方跑过去几秒后他才反应过来:“干嘛呢你!”
与此同时,宋晏辞吼了一声:“江克,摩托车钥匙给我!”
郑沛皱眉的功夫,二楼的江克拉开窗户将钥匙丢了下来:“晏哥,怎么了?”
“看手机!”宋晏辞已经发动车子:“找人来帮我!”
郑沛依旧云里雾里,那辆摩托车已经在院子里拐了个惊险的弯,从他面前疾驰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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