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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背囊里摸出夜视镜,安锋悄悄地带上去,立刻,隔着灌木丛,远处两个蹲着、一个在不远处站着的猥琐男身影映入眼帘,他们手上比划的动作……安锋脑袋一转,立刻明白了:他们在卸轮胎。
果然,十余秒钟时间,其中一名猥琐男怀中抱着什么物体放回到一边,而后快步走向另一处,蹲下身,手很熟练的作出卸螺丝动作,卸一个轮胎居然只要三十余秒,比汽车修理铺的技工还要熟练,而另一个蹲着的猥琐男则作出……垫砖的动作,把一块块物体塞进车身底下。
红外线夜视镜只能看到热源体,安锋在眼镜里只看到他们的动作,看不到他们身边的物体,以及手里拿的工具,他只能凭动作猜测对方的行为。卸车轮,有意思,真有意思,遇到同行了?!
等等,车……安锋突然想起在官员钱包看过的一张相片,照片背景是一辆车。刚才他在官员卧室,又看到那辆车牌号码的行驶证,但官员屋前却没有发现车的影子。
安锋立刻蹲着身子摸索前进,挨个查看停在路边的车辆——这年代,这个国情特殊的国度,特殊到连公摊面积都要摊入购房户,让购房户来掏钱付款。在这种情况下,购房户很在意室内面积的实用性,故此,大多数商用住宅都没有设计车库,大家的车子都随便停在户外。
安锋找了没一会儿,果然在不远处发现那辆外观普通的黑色奥迪A8车,他蹲在灌木丛中中观察片刻,发现这辆奥迪车的轮胎依然完好。这辆车停在路灯下,前后稀稀落落的停着几辆车,车轮都保持完好——见到这种情况,安锋稍愣一下,立刻顺着路灯柱仰望上去,果然,路灯柱上静静躺着一个摄像头。
车停在这里,是偶然,还是必然?
安锋的目光四处转动,打量附近的房屋。
这是一处普通商业住宅楼,一栋楼五个单元,从单元门的间距估量,这里每套房子大约七十余平米,这样的面积属于经济适用房一类的,入住率一般很高。
不管了,安锋通过各种迹象,判断目标就是眼前这座楼,时间紧迫,不容他多踌躇了。他悄然无声地避过摄像头,从摄像头盲区摸到单元门前,掏出一包开锁工具,三下五除二打开门锁,轻轻地溜进门去。
房产证上写的是五单元五零二号,这处大楼的单元顺序,如果按从左到右习惯计量,安锋进入的单元应该是五单元,五零二房间应该位于五楼右手……但谁知道呢?楼盘号码的排序并无一定规则,单元顺序也无必然的排列方式之规,也许这家开发商口味跟别人不一样,喜欢从右到左排大小……那安锋就摸错门了。
作为一个情报人员,作为一个优秀的情报人员,最郁闷的就是遇到这样不讲规则的目标。
幸好,种种迹象表明,约莫在五零二房间位置,确实有主人不常在家迹象——门外拖鞋柜积了很厚的灰,门上除了门把手,其余地方都是灰尘满面……好吧,安锋很耐心的拿出自己的……头套,细心地替人家擦干净门把手,钥匙孔——只为不留下指纹。
顺利的打开门,果然这是一处无人居住的房间,一进门就可以看到四处散布的纸箱,东西堆得乱糟糟的,很多纸箱敞着口,露出里面堆放的东西。
没错,这里就是目标。
这是官员专门堆放礼品的房间。他收守的各类礼品太多了,搁自己房间里太扎眼,不得不另外找一处房间,专门进行存放。这处房间的房产证被单独放置,跟房产证放一起的是一串钥匙,安锋在官员妻子身上又见到相同钥匙,所以他才秋毫无损地退出官员房间,来到这处“赃物室”。
安锋轻轻地掩上门,溜进屋内拧开微光电筒,挨个检查那些乱堆乱放的纸箱。
这年头人们送礼真是狠,什么都敢送。各色名表——男式的女式的,连整理都懒得整理,各个纸箱里都散落着有,很多名表连表盒都未曾开封。各色神佛菩萨,鎏金的、嵌金镶玉的,以及假冒金质的,全都有。至于古董……这座房间的古董简直可以开“伪造技术博览会”,各种赝品制作技术这里都存在。
假烟假酒、假珠宝,鹿茸人参茯苓何首乌,虎骨熊掌……真真假假这里全有,女主人甚至懒得一一整理,全乱七八糟扔进纸箱里,随意的丢在地上。当然,软妹币也少不了,成箱成箱的各国货币,很多连扎捆都不曾。
好吧,没时间犹豫了。
安锋从背囊中摸出一个巴掌大的薄膜,抖开,吹了口气,一个类似双肩登山包的东西出现,首先装包的是……钱,各国人民的钱币一扫而空,接下来是金佛金菩萨金条金砖,假冒的不要,咱抵制伪劣产品。
最后还有点空间,装点名表吧。只装没开过盒子的。背包塞满,手拎了一下,哈哈,足有七十公斤。这重量比美军士兵随身携带的单兵弹药重量少二十公斤,可以背起来爬沟翻墙。
安锋从礼品堆里选出几套名牌徒步服,施施然拆开包装套自己身上,再带上护脖子的彩色飞巾,将头套揉几下变成一顶鸭舌帽,翻手戴在头顶,而后打开房门,背起登山包,大摇大摆,但是悄然无声地走出楼道。
这是,天已经微微亮了,安锋沿着大马路走,他走得很坚决,但是沿途避过了所有摄像头……其实,这年代小区内摄像头并不多,远没到后来那种三步一个、五步一双的境地。如今只是在门卫处,以及几条主干线上有几个摄像头,而且这些摄像头还不知是不是吃下回|扣买的,但为了安全起见,安锋还是避过所有摄像区域,而后,趁左右无人注意,迅速钻进路边的低矮灌木丛。
蹲在树丛里倾听了一会,这是路上照旧很少有人,马路上传来轻微扫地声,是早起的环卫工人,与此同时,小区道路上有嗡嗡的马达声,透过草丛看,在发动机响声处,那三名猥琐男正往一辆破旧面包车里搬轮胎……他们要收工了,安锋也要收工里。
背着七十公斤翻墙,果然是件难事。安锋翻到墙顶,在墙顶趴了一会儿,观察到左右无人,他立刻跳下墙去,而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沿路走着,这时的他打扮像一个早起的徒步者,正匆匆走向徒步众约定的集合地点。
韩芷烟正在车上打瞌睡,安锋掀后车盖的举动惊醒了她,等她完全回过神来,安锋已把背囊放好,绕到车前盖上引擎盖,然后回到车里坐下,并发动了汽车。
韩芷烟朦朦胧胧中,感觉到安锋在车后放了什么,但她已经连续24小时睡不安稳了,虽然她也曾趁空打了几个盹,不过坐着打盹睡眠质量不高,醒来后只感觉腰酸背痛浑身不舒服。她提心吊胆坐在车里一整夜,如今见到安锋返回总算把心放了下来,这一放松只觉得困意上涌。
车辆晃动期间,韩芷烟勉强清醒了几分钟,见到安锋一脸若无其事,仿佛只是中途去厕所方便了一下,她随意问了几句,也没注意安锋的回应,继续躺在后座,频频点头的打瞌睡起来。
再度醒来已是中午,车辆停在高速公路休息区,安锋正站在车头伸懒腰,韩芷烟赶忙跳下车来,学着安锋伸了几个懒腰,娇嗔的抱怨:“还要走吗?哎呀,不如找个地方洗洗涮涮,哪怕趟一个小时也好。”
安锋回身,阳光灿烂地笑着:“我刚在休息站买了食物与水,我们随便吃点,继续赶路,这里是……我们还有一天的路要赶。”
韩芷烟习惯性的服从了:“好吧,接下来我开车。”
去车后厢拿食物时,韩芷烟看到了那个淡银色的大背囊,她伸手捏了一把背囊,手感硬硬的,似乎装了很多东西……但既然安锋不介绍,她也就装糊涂吧……等等,作业他们停留的是什么地方?
韩芷烟快速过去拧开收音机,转到新闻频道倾听滚动播出的新闻。今天的新闻照旧是……各地会议大全,某领导主持了……某地召开了……某人在会上强调……等等。安锋在一旁嚼着火腿肠,贼兮兮地笑了:“你长这么大了,居然还相信新闻。这里的报道全是误导你懂不懂?真相,是准许你知道的吗?你这个不准明白真相的小老百姓!”
“那么,真相是什么?”两人都知道对方说的什么,但都略过了那个字眼。
“你最好什么都不知道”,安锋若有所指的说:“听说过‘职责性无知’吗?老外警察有时候明知某些事情可能触及底线,但他们又不想管,于是他们拒绝得知真相——这是对自己的保护,是合理合法的。”
“好吧”,韩芷烟狠狠撕开香肠的包装纸,大大咬了一口,含糊的说:“我现在不想知道任何事情。”
虽然这么说,但韩芷烟回去的路上,时刻注意收听新闻,并随时注意他们当夜停留城市的任何动态。但是新闻里没有任何消息,依旧是延续数十年的“会议通知”。
回去的路走得很平静,两人彻夜赶路奔回家中,往家里搬行李时,韩芷烟刻意忽视车后厢新出现的大背囊。安锋对那玩意似乎也不在意,他随手将背囊丢弃在杂物间中,再也不提再也不问。
连续三天三夜赶路,两人都很累,韩芷烟心中还绷着一根弦,心悬那个神秘的淡银色背囊,但疲惫终于征服了她,怀着忐忑的心情,韩芷烟昏睡过去,再醒来已经是分手时间了。
韩芷烟是躺在床上被安锋推醒的,安锋已经准备出门了,他伸手阻止了韩芷烟:“不用起来,你不用送我了,路很熟,我自己打车走。临走时叮嘱你几句话,你记好了:储藏室的东西你别去碰,等两年以后,或者三年以后,那些东西全归你了,你随意处置。”
停了一下,安锋又补充说:“我在纽约留了个联系信箱,你记好了……不,别用笔记,用脑袋。地址很好记,百老汇大街1115号35楼,前面三个一,后面是三十五。记住,不用写房号,寄到那个楼层,写凯恩·安查收,自然我自然会受到。”
“百老汇、1115号35楼、凯恩·安……我记住了”,韩芷烟迷糊的点点头。安锋微笑着冲后者挥挥手,等他转身离开时,韩芷烟朦胧地发现,似乎安锋身上什么都没带,只带了一个手包出门。
韩芷烟重重跌在枕头上,这趟旅行简直比上班还累,尤其是最后的行程一路急赶,休息没休息好,吃没吃好。韩芷烟现在只想睡个昏天黑地……她睡了整整12小时。
再度醒来时,韩芷烟在被窝里美美伸了个懒腰,掐指算了算时间,加上转机时间,安锋马上快抵达纽约了……她正念头转动测算安锋的行程,肚子忽然一阵咕咕响,韩芷烟感觉饿的浑身发软,赶紧趴起,去厨房寻找点吃食。
安锋上次买的东西很多,冰箱里塞得满满的,韩芷烟找到一块烟熏肉,切开啃了一口,又找到几袋速冻水饺、速冻包子,赶紧打火烧水准备煮饭。趁着水烧开前的安宁,她啃了两个苹果,吃了两个牛油果,觉得该给自己找点事,百无聊赖中她来到储藏间。
果然,安锋带回国的行李箱并未带走,行李箱扔在储藏间的角落,箱子锁着,密码……安锋走时忘了说。
除此之外,那个神秘的淡银色背囊不见了,储藏间里还新添了三个大纸箱,箱子外表很新,上面印刷着“红富士苹果”字样。三个箱子都放在储藏室里那破旧四腿桌上,原先桌子上摆得成件洗涤用品箱、饮料箱,则被整齐的放在地上。
韩芷烟手指落在新纸箱上,安锋说的不准动的物品,就是这三个纸箱吧……好吧,我不动。这是他存放在我这里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时候,安锋乘坐的飞机已经降落在纽约机场,出了海关闸口,戴墨镜的斯蒂文律师躲在一辆车窗半摇下的黑色林肯车中,望着安锋微笑,但安锋的脚步却走向……旁边另一位大肚子中年男子,他目不斜视的招呼:“迪尔,你不是来接我的吧?这么巧?”
这位就是前英国情报特工、如今与安锋合伙开保安公司的迪尔先生,他真名韦尔斯,但当初他用“迪尔”的化名与安锋接触,至今安锋还是喜欢称呼对方“迪尔”。
多年未见,迪尔已经发福了。曾经他想给女儿报仇,与安锋一起惹上英国黑社会,八年时间他总算报了仇,躺在医院的女儿,也因长期植物人状态下的肾衰竭而死亡。如今他是只身一人,突然出现在机场有任何可能性,也许他新谈了女友,也许是为什么业务跑来接客户……当然,这一切都是不现实的。
果然迪尔开口:“我是来接你的,这不是巧合。”
安锋悄悄做了个手势,斯蒂文律师的车辆随即悄然启动,偷偷摸摸的自己溜走。而安锋站在原地一脸惊诧:“这不可能,你怎会知道我的行程?我……我用的是瑞典护照。”
“当然是瑞典!”,迪尔一边招呼安锋向外走,一边解释:“你手头那点玩意,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吗?卡尔森·安德鲁,或者卡尔森·安德烈,以及尼尔·康斯泰斯;凯恩·安,这都是你的假身份……哦不,这些身份都是真实存在,有合格的身份证明,有些身份还是我帮你办理的。
嗯,瑞典警方发来查询函,查询求证你的真实身份。局里对你的看法依然未变,认为你是个极度危险的家伙,这件事发生后,他们认为:需要有个人盯着你,防止……咳咳,凯恩,告诉我,这件事不是你干的?对着我的眼睛说!”
“当然,当然不是我干的”,安锋很委屈:“你们怎会有这种想法,我是个老实人,我很守法……瞧瞧……”
安锋掏出一张银行卡展示给迪尔,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强调说:“你看,银行都认为我是个好人,是个绝对的老实人……我连闯红灯的事情都没干过。”
迪尔驳斥说:“你干的事情可比闯红灯严重得多,我看银行瞎了眼!”
安锋拿出的是一张“签名卡”。
国外银行发行的银行卡,很少有要求客户在卡上签名的。持国外银行卡消费刷卡,也很少需要输入密码,因为在国情不特殊的情况下,银行的理念是:既然客户把钱财交给我们保管,那我们就有责任保证客户的财产不受损失。万一客户银行卡遭遇盗刷,那么客户没责任,追捕窃贼、追索赃款的职责在于银行而不在于客户。因为盗刷者刷取的是银行的钱,而不是客户的钱。
在这种情况下,国外银行也偶尔发行少量必须客户背书签名的银行卡,称之为“签名卡”。这种银行卡发行数量银行从不公布,也许全球只发行百余张,也许有数百张。但据说全球所有信用卡公司发行的“签名卡”,加起来不超过三百(ps:不包含中国)。
“签名卡”的发行目标也非常苛刻,不仅要求每年有一定的消费额度,还要求客户信誉卓著,为人一点瑕疵都没有——从小到大连过马路闯红绿灯的记录都没有,这才能进入甄选名单,但不一定保证必然中选。
由此,“签名卡”拥有的尊贵性也不言而喻——女王庆典不让常人靠近,亮出“签名卡”警卫不拦你;不对外销售的酒庄禁止人参观,亮出“签名卡”庄主敞开大门,亲自领你四处逛游……
这张卡可以帮你打开戒备最森严的大门,可以让戒律最严苛的修道院敞开大门——因为它象征着“终生行为毫无瑕疵”。
这张卡在国内也被俗称为“无限透支卡”,但实际上,对于“签名卡”持有人来说,“透支”这种极端败坏信誉的事是不可想象的——几十年来,全球从没人持“签名卡”透支过一毛钱。
“不带这样侮辱银行的”,安锋怒气冲冲:“人要对钞票保持足够的敬畏!对钞票的管理者尤其如此。”
迪尔撇了撇嘴,他认得眼前这人,对他的性格清清楚楚,对他的危险性了如指掌,对他背后干的事略有所闻。在他看来,这样的人能获得签名卡,那真是银行瞎了眼。
这“签名卡”怎么不发给他?迪尔自觉的,他比安锋循规蹈矩一百倍啊一百倍。
他都五十了,安锋才十八啊,才十八岁!小时了了,大时,谁知道会变成啥样?
这不是没天理吗?……他到底怎么装的?
装得还那么好?!
极为郁闷的迪尔决定放过这话题,他指了指路边一辆日本三菱车,催促道:“上车吧,去你……的安全屋,咱们沿路说话。”
安锋站在车边有点犹豫:“你怎么买辆日本车?”
“我租的”,迪尔兀自来开车门钻进车里,安锋一脸无奈的表情跟着上车,汽车启动后,迪尔边开车边解释:“别怪局里人这么想,连我第一次看了案情,我都不惊讶对自己说:这是凯恩·安手法,只有他才不怕麻烦,一层又一层布设圈套。是的,这典型是你的手法,而你恰好就在其中一个案发现场……你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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