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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卢号是艘货轮,捕鱼设备并不专业,渔网是普通渔网,抛进海里让船拖着走,等船员感觉渔网吃重后,便用船上装载货物的吊车吊起渔网。但因为波斯湾岛礁密布,海水波澜不兴,故而渔业资源极为丰富,即使这种不专业的渔网,每一网下去也没有空的。
这一网捞上来的是几只龙虾,二三十只蓝鳍金枪鱼与同样数目的鲣鱼。货轮使用的渔网不大,图的是方便撒网与收网,但渔网的网眼很大,捞上来的鱼各个个头都不小,很方便数清数目个头。
用这样的渔网捕捞,难怪易卜拉欣感慨收益不高了。
波斯湾常年气温都在40摄氏度以上,于是这里的居民也养成了习惯:吃鱼必须吃冰冻的。鱼捕捞上来后,船员们不用吩咐,立刻熟门熟路的开膛跑肚。易卜拉欣在一旁顺手捞起两只龙虾、一条金枪鱼,向安锋讨好说:“殿下,难得有这么新鲜的,都是刚出水的,今晚咱们烧龙虾,炖金枪鱼。”
安锋抬眼望了望天空,这时,天空上没有一艘飞艇,霍尔木兹海峡的存在让整个波斯湾像个大号洗澡盆,平静无波的海面上漂浮着各色游艇,蔚蓝的天空与海面,蓝的像斯里兰卡蓝宝石,静止不动的白云仿佛一朵朵棉花糖……如果这时用动漫描绘,安锋所处身的场景,简直像梦幻般迷离——即使卢卢号有点破败。
这时候,有船员在甲板上摆放烤炉,有船员忙着整理渔网,有船员收拾着鱼货,繁忙的场面充满温馨,充满友爱,令安锋禁不住失神。
自从到了国外以来,安锋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尤其是这八天,脑子里的弦绷到了极致,忽然之间,一切解决了,安锋顿时松懈下来,各种疲惫翻上心头,安锋懒洋洋的回应道:“好吧,你看着办吧。”
刚才安锋登上拉贝·法赫德的游艇,易卜拉欣并未获准登船,他不知道舱里发生了什么。但他看到安锋被拉贝的保镖恭谨地送下船来——这简直是给安锋做背书嘛。就等于证实了安锋的支付能力,于是,易卜拉欣对安锋的态度更恭敬了,简直恨不得把安锋捧在手心。
他亲自操刀上阵,施展刀技给安锋片肉,兴奋的他想喝了酒一般忘了掩饰,雪亮的匕首拿在他手中,舞的像团花,他用巴格达腔大声吆喝:“烤龙虾唻烤龙虾,新鲜的烤龙虾,男人吃了女人受不了,女人吃了男人受不了,男人和女人都吃了——床受不了!”
旁边一位孟加拉船员谄媚道:“船长,你刀子舞的好呀,看得我心怕怕的。”
“那是——”本次出航能挣到三条渔船的钱,船长心中的兴奋难以言表,他大声相应:“你们不知道,想当年我在共和国卫队时,我舞的刀有这么长……”
易卜拉欣伸手比划了一下:“我是我们师‘刀舞’跳得最好的。”
安锋只合眼迷了十余分钟,就被甲板上的喧闹吵醒,他披着拉贝给的丝绸睡袍走到甲板上,突兀的插嘴:“你是哪个师的?”
“92师”,易卜拉欣随口回答。但马上他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问话的人口音明显不对,我怎么说真话了嗫?
易卜拉欣一抬眼,果然,对面站的是小酋长,以及他的跟班。她有点结结巴巴的补充:“是是是,我……我娶了个当地女人,我,我算是归,归化了。”
安锋了然的点点头:“我听说伊拉克只规定四个家族是高贵的——萨达姆夫妻俩的父族、母族。具体哪四个家族我忘了,我只记得其中有法赫德家族、易卜拉欣家族,是吧?你真是位‘易卜拉欣’,父族还是母族是易卜拉欣?”
“是是是……”,船长有点结巴。安锋眼快速一扫,发觉船员都带着玩味的神情望向船长,他们没有杀气。而这位易卜拉欣结巴半晌,这才艰难地点点头:“殿下,我们可以不谈这个吗?”
“你的军衔?”安锋平静地问。
易卜拉欣不自觉的双腿并拢,用在军队回答长官的态度,严谨的回答:“92师145团6营6连上尉……”
话说到一半,易卜拉欣有点咬舌头,安锋幽幽的笑了:“一位‘易卜拉欣’,哪怕不学无术,也不止当一位营长,而你只是个连长,连长‘易卜拉欣’,你破了伊拉克记录……92师是什么兵种?”
“坦克师,共和国卫队坦克师”,不知怎地,易卜拉欣的心情忽然松懈下来。一直以来保守这个秘密,当秘密忽然揭开,他的心情却不是惶恐,而是解脱般的轻松。“殿下,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谈,可以吗?”
“我明白!”安锋意味深长的点拨说:“每个人都有秘密,谁都有不想别人知道的东西——你明白吗?”
易卜拉欣用军人姿态,响亮地回答:“是的,殿下,我明白。我在海湾什么都没看到,我不曾见过您,殿下。我的船员都不曾见过您。”
“你很聪明!”安锋一指南方:“鉴于你如此聪明,我改主意了——我们全速开往迪拜,我要在迪拜兑现支票,然后给你们支付酬劳。作为多余航程的补偿,这艘船依旧归你了,你和你的船员怎么分享这份礼物,我不想干涉……你的烤龙虾糊了。”
但这时易卜拉欣已不管龙虾了,他激动的深身发抖:“殿下,你是说你愿意付我三倍价钱买下这艘船,但等我开到迪拜后,这艘船还是我的?”
“你理解的很正确”,安锋带着满脸傲娇,平静的回答:“你赢得了我的友谊,但我有一个条件——舱里的货物你替我运走,从头到尾你来操作,你来付款,事后,我用这艘船酬谢你。”
“好的殿下,你真慷慨。伙计们别捞鱼了,把网扔了,目标迪拜,全速航行……这个,殿下,你这批货物要发往那里?”
“所罗门群岛”,安锋轻轻吐出“黄金岛”这个最终目的。所罗门群岛盛产黄金,而所罗门银行,则是世界几大洗钱中心之一。
想把一棵树藏好,最好把它藏在森林中。想藏好五吨不明来路的黄金,那就把它藏在“黄金岛”吧。
船上风越来越大,安锋招呼阿盖尔陪他回舱睡觉,进入舱内时他嘲讽道:“坦克师的军官平常以‘刀舞’而自豪,不拿坦克技术来骄傲,难怪29个坦克师一触即溃……”
船员们将航速提起来后,舱面上的风大了起来,易卜拉欣将烤炉上烤坏的龙虾肉扔了枚,重新串上一块二斤多的大龙虾块,喜笑颜开的亲自替安锋烤好,殷勤的递了上去:“殿下您尝尝,今天的龙虾真新鲜,嗯,味道太足了。”
另一座火炉山,炖金枪鱼汤的味道窜了上来,一名水手拎起汤勺轻轻舀了一点尝味,满脸陶醉的喊道:“太好吃了,今天的鱼汤真好喝。”
易卜拉欣扭过脸去打声招呼:“先给殿下尝尝,快舀一碗来给殿下。”
安锋被水手们陶醉的神情所吸引,结果易卜拉欣递来的烤龙虾轻轻咬了一口……他总算知道中国那句成语“嚼如蜡味”,用在那里最妥贴了。
船员们所说“味道鲜美的鱼汤”端上来了,扑鼻一股腥气,要不是安锋亲眼看过他们收拾了鱼内脏,就会深度怀疑他们是不是连鱼内脏都一锅煮了。恍惚间,安锋记起来了,这鱼汤是直接拿水煮的,起锅时放了点橄榄油——典型的阿拉伯做法。
这还让不让人吃了?!
就连一向迟钝的阿盖尔这会儿都受不了了,他频频用目光示意安锋,怂恿对方亲自动手——吃过安锋做菜的手艺后,一般的厨子阿盖尔都看不上眼。
不过,阿盖尔有个好处,人面前他从来寡言少语,生怕自己嘴笨说错了话。见到安锋毫不理会他的暗示,阿盖尔悄悄蹲一边咽口水去了——刚才安锋与易卜拉欣已经把话说开了,易卜拉欣是假名,安锋的身份你也别较真,闷着头悄悄发财就得了,谁都不吱声。
但在众人面前还要维持形象:小酋长殿下喜爱厨艺?这么白痴的理由谁信?人想吃美食,什么名厨敢不去上门烹饪?还有他亲自动手吗?用吗?
然而,无论怎么做戏,这顿饭实在难以下咽,即使大肚子阿盖尔也同样认为:吃这顿饭还不如饿着。于是,两个小孩只稍稍湿了湿指头,立刻借口劳累钻入船舱内……这次他们饿了整整24小时。
等24小时候,货轮一路飞奔赶到迪拜,安锋与阿盖尔饿的只剩喘气的力气了。好在双方约好了,船长易卜拉欣出面租下一个货柜,将打捞上来的24只箱子打包送上航班,直飞所罗门群岛。而后安锋等岸,去银行兑现了拉贝给的支票,稍后众人分鸟兽散了。
这一天是复活节假期的第十天,韩芷烟结束了孟买-迪拜三日游,拎着小包从轮渡上下来,没走几步路见到码头拐角处两个熟悉的声音,这身影一闪而过,韩芷烟人走过去了才忽然察觉,她赶紧回身来到拐角处,果然,那两个熟悉身影是安锋与阿盖尔,两人面前的地面扔了一地汉堡包的包装纸,两人小孩旁若无人的大嚼,只听安锋问阿盖尔:“你第几个了?”
阿盖尔伸出指头比划了一下,转首冲安锋扬了扬下巴,安锋努力吞咽了一下,腾出嘴来回答:“第三个。”
“呀呀呀……”韩芷烟插嘴:“你们饿了几天,这是去哪儿了,非洲丛林?撒哈拉沙漠?”
安锋一扭头,做出很夸张的吃惊,仿佛刚发现韩芷烟——实际上,韩芷烟去孟买的提议来自安锋,船票也出自安锋安排,他知道对方这时段归来,故此,特意选了眼下这位置,来让对方“无意中发现”。
“韩姐姐,你在这儿啊……嘿嘿,我们正发愁呢,我们需要一个大人,你再不来我们……我们找别人去了?”
“又想出什么鬼主意”,韩芷烟顺手扭了一下安锋的耳朵。
“急事”,安锋扬起笑脸,说:“韩姐姐,我们必须立刻搭飞机去所罗门群岛,你拿的是国内护照吧,没关系,所罗门对国内护照免签证,你可以在那儿待三个月……”
“我在那里待三个月干啥?我不去……”韩芷烟干脆的拒绝:“明天我的假期就结束了,我准备飞巴黎上岗。第一次请假,老老实实的好,再说,你想一出是一出的,急急慌慌去所罗门群岛干啥,那里与许多地方不同航班。”
“这个,韩姐姐放心”,安锋笑得很灿烂,行百里就差这么一哆嗦了。他上前孩子气的摇晃着韩芷烟的胳膊,萌萌地央求道:“这里是迪拜,只要是好玩的地方,这里都通航班……韩姐姐,求你了,去吧,帮我们一下。”
“可是,你去哪里干什么,那里很荒凉……我不去!别吵了,我明天上班呢。”韩芷烟不那么艰巨的拒绝说。
安锋歪着头想了想,哆哆嗦嗦从身上摸出一份提货单,为难的说:“我一个亲戚,发完迪拜的货物被人误发所罗门了,我必须赶下一班飞机,把它追回来……这是大事,韩姐姐,酬劳我分你一半,剩下一半我交学费……帮帮我吧?”
“可是我请不下假来啊”,韩芷烟软弱的回答。
“只请一天假,韩姐姐,我在这里举目无亲,只能靠你了……机场有商务客机出租,我们包一架飞机,在当地停一天,不,只停5小时,办理好转运手续,我们当天飞回来。”
“再请假要扣工资啊”,韩芷烟很为难:“我全年奖金泡汤了……”
这时,安锋已由不得韩芷烟不肯了,他上前扯着韩芷烟的袖子,感觉对方没那么僵硬,立刻拉着对方上了路边出租:“韩姐姐,我们先去收拾行李——所罗门无需签证,我们拎上行李上飞机,你放心,有人保赔损失。干脆你多请几天假,什么借口都行,我们还可以在当地玩两天……”
“不行的”,韩芷烟一路上都在如此呻吟,直到坐上包租的商务客机,她还在飞机座位上忐忑不安:“刚才请假时,机长都发脾气了。回去后不定怎么收拾我呢……你亲戚做什么的?什么货物乱发到所罗门?国内好像没有与所罗门的贸易?小鬼,你没骗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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