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谨朝卫连舟颔了首,示意他莫急。
这时,坐在兮谨旁边的姜禾儿突然僵了身体,手中筷子掉落在了地上。
兮谨回头,看她面色惨白,眸中涌现着无比复杂的情绪。
谢氏赶紧打岔:“你这丫头,怎能在老夫人面前失了礼数,还不快换双筷子。”
老夫人深沉的目光划过姜禾儿,喊了卫连舟起身:“连舟,今日叫你来,是有一事要你去做。”
“老夫人尽管吩咐,连舟一定做好。”江连舟很想在兮谨面前表现几分。
“少夫人今日回来了,可瓶儿昨儿个去了京里,你明日一早去接接她,也好让她早些回来。”
“不必麻烦。”兮谨没想到老夫人叫卫连舟来是为了这件事,这反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连舟现在就出发。”江连舟俯身行了一礼,转身就出去了。
“让祖母费心了。”兮谨说着站起身,拿了公筷,“我来替祖母布菜吧!”
“不用不用,谨儿只管自己吃就好。”老夫人摆了摆手道。
“是啊,谨儿,这事有底下人呢,你累了一路了,坐下吃吧!”谢洛拉了兮谨,毫不避讳地道。
一旁下人纷纷捂了唇,谢老夫人也不恼:“洛儿说得对,谨儿你坐下吃,不必费心。”
“还是洛哥儿疼媳妇儿。”谢氏笑着说道,“禾儿,你来给大伙布菜吧,你最是知道老夫人和洛哥儿喜欢吃什么。”
兮谨闻言,手微微一僵。
谢洛伸手,大方地握住兮谨的手:“表妹给祖母布菜就好,我如今已经不挑食了,夫人说饮食全面才能身体康健,我听夫人的。”
“是啊,洛哥儿如今有媳妇儿了就是不一样了,记得洛哥儿小时候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只吃咱禾儿做的吃食。”谢氏笑着说道。
兮谨看着面前笑容灿烂的谢氏,心中已然明白了她此话的意思。
可兮谨并不想一回来就在老夫人面前逞口舌之能,争一时长短,便道了一句:“禾儿妹妹真是能干。”
“如何敢和洛哥儿媳妇儿比,听闻洛哥儿媳妇儿医术高明,还在崖州开设了医馆,给崖州男女老少都看过病呢。”
谢氏看似恭维的说着,转而叹了口气:“不像我家禾儿,没啥能耐,只能在家洗手做羹汤,伺候伺候家中老少。”
聪明人哪有听不出谢氏这话的意思,兮谨心中郁闷,脸上都快绷不住了!
“谨儿自然是能干的,若没谨儿在崖州屡屡立功,挣得了好名声,只怕我还回不来呢。”谢洛夹了兮谨爱吃的菜,“多吃一些。”
“是啊,莫说闲话了,多吃一些,我瞧着谨儿瘦了很多,定是伺候一家子人辛苦了。”老夫人开了口,席间自然也就没人说话了。
“多谢祖母关怀。”兮谨含笑点头,安静地低头用膳。
姜禾儿站在老夫人身旁默默地给老夫人布菜,心中百感交集。
今日所作,虽全都是母亲授意,可她也不是全然没意思的。
尤其是看到洛哥哥对慕兮谨百般维护的模样,她心底说不出的羡慕嫉妒!
如果此时此刻坐在洛哥哥身边的人是她该有多好……
心里这般想着,姜禾儿鬼使神差地拿了酒壶上前:“洛哥哥,禾儿给你倒杯酒解解乏吧?”
“不用,我答应了谨儿不喝酒。”谢洛抬手制止,本也没有碰到姜禾儿,可她不知怎的,手中酒壶突然倾洒了出来,倒了谢洛一身。
谢洛立刻站起了身,俊朗的眉头拧在了一起,这衣衫是谨儿亲手给他做的,他这才第一次穿,就被弄得一身酒水。
谢洛责怪的话还没说出口,姜禾儿顿时像只受惊的小白兔一般,一边喊着“洛哥哥对不住”,一边紧张地捏了帕子替他擦拭衣袍上的酒水。
谢洛却避之如洪水猛兽一般,见姜禾儿要黏上来,直接告了声罪:“祖母,孙儿先回房换身衣裳。”
谢洛看了兮谨一眼,想要叫上她一起。
兮谨想着这是回京后第一次和祖母用膳,她若是也跟着回房了,难免失了礼数,显得她小家子气,便朝谢洛摇了摇头。
谢洛只能叹了口气,自己先回房了。
姜禾儿见谢洛不理她,又可怜巴巴地望向兮谨,只是她话还未说出口,便被兮谨打断了。
“表妹别见怪啊,夫君这人就是这样,他那身上的衣裳是我亲手做的,先前他都舍不得穿,这回见了祖母才第一回穿,他呀,就是恁般人,旁的都好说,就是我做的,他尤为爱惜,倒像个小孩子一般。”兮谨全程笑意盈盈地说着。
姜禾儿本打算在兮谨面前卖惨装可怜的话都噎在了喉咙口,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顿时脸涨得通红。
“我说洛儿身上的衣裳怎么那般合身,原来是谨儿亲手做的。”老夫人颇为赞赏。
“是啊,少夫人真是好手艺。”谢嬷嬷在一旁恭维道。
老夫人清冷的目光落在谢氏身上,提点道:“如今洛哥儿媳妇儿回来了,你也不必日日在我跟前伺候了,得空了多教教禾儿礼仪,这姑娘家家的,若是举止失当,日后去了婆家是要被责骂的。”
老夫人这会儿心情颇有些不爽利,好不容易盼着洛儿回来,还没好好陪她吃顿饭,说说话,洛儿就被迫离了席。
“是,女儿谨记。”谢氏颤颤巍巍地应下,心中很是不安。
她们母女从听说洛哥儿减免流放之期后,就千里迢迢赶来庄子。
她们母女在老夫人面前尽心尽力伺候了一年多了,还不就是为了给禾儿挣个名分。
原本她在老夫人面前透露了要让禾儿伺候洛哥儿,老夫人也已经松了口了。
可现如今洛哥儿媳妇儿一回来,老夫人就处处点她,似是一点都看不上她家禾儿了。
众人各怀心思地用完了晚膳,兮谨起身,吩咐许婆子带了两个孩子回房,又亲自扶了老夫人回房。
老夫人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那个替自己拆着发髻的女子,喜爱地望向她,诚恳道:“谨儿,这两年辛苦你了,跟着洛儿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谨儿不觉得苦,同夫君在一起的每一日,谨儿都觉得很幸福。”
兮谨由衷地笑着:“谨儿从未想过,能得夫君这般怜爱和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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