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大家闺秀莫惊鸢最后还是没像姜凤澜那样在自己的地盘里痛痛快快地闹出来,但是他有自己的道理。
他“病”了。
翌日,姬晗得到消息,匆匆赶到流香水榭探望。到地方时已经日上三竿,但素日勤勉早起的莫惊鸢却仍然没有起身。
她屏退众人,放轻气息与步伐无声无息地走进内室。
帘幕重重,光影绰约,一个纯丽修长的身影模糊地侧躺在美人榻上。
拨开雾气般的纱幔,朦胧丽影清晰地映入眼帘,长发披散,雪衣如流。
姬晗走到近前遮住了莫惊鸢身前的光,他静默地躺着没有反应,像是没有发现姬晗的到来,但又不像是陷入了熟睡的样子。
他向来是很敏锐的。
姬晗微微皱了皱眉,曲起手指轻轻地用指节磨了磨他光洁的脸颊。
感受到轻柔的触碰与温度,莫惊鸢这才眼睫一颤,慢慢睁开眼。
“……殿下?”
清透的瞳仁恍惚一瞬才聚焦,莫惊鸢立刻撑起上半身要坐起来,却被姬晗按住肩膀扶靠在了倚枕上。
他柔顺地望过来,眼波潋滟。
真真是我见犹怜。
“听闻你病了,是哪里不舒服?”姬晗凑过去吻了吻对方的眉心,又随手拨了拨他的长发,眉目温和,一副极有耐心的样子。
昨日贤君邀宠,今日大房就抱病,估计这“病”的水分殿下心知肚明,但又好像并不排斥厌烦的样子。
莫惊鸢面色不改,用0.001秒的时间判断出了姬晗的心情,明白接下来该以什么样的姿态说什么往样的话了。
可惜,装柔弱这回用不出来。
不够自然。
姬晗话音刚落,他便略微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即无奈一笑:“是谁在殿下面前乱传?平白惹您忧心,我并未生病。”
这回轮到姬晗挑眉了。
她又将莫惊鸢的脸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瞧着他确实有几分疲倦与憔悴,唇色淡淡略显苍白,不似作伪。
人瞧着也没什么精神,慵懒的样子,不像平日清爽从容。
“嘴上说着没事,憔悴之色却难以遮掩。”姬晗脸色认真了些,握住对方的手,“不舒服了要及时治疗,不可讳疾忌医。”
“嗯。”他乖乖点头应下,反手将姬晗的手指握进手心紧紧拢住,微笑道:“不过殿下,我真的没事。”
他往窗外看了一眼。
“都这个时辰了……”
“殿下公务繁忙,还烦您跑一趟,”莫惊鸢垂着眼,将姬晗的手拉起来轻轻吻了下手背,声音越发低柔,他轻声道:“殿下,不用担心我……去吧。”
明明一言一行都在贤惠地劝姬晗忙正事,但那双清凌凌的漂亮眼睛里却像伸了个钩子挂在姬晗身上似的,让人魂都提了起来。
姬晗确实想走来着,但是身体却像被定在那里,挪动不了分毫。
她对上莫惊鸢诚恳劝慰但又脉脉含情的眼神,一时心绪复杂。
她还以为这人是故意称病,但看起来又确实不像装的,更何况他这样以退为进,反而令人难以丢开手。
反正,她喜欢别人示弱的样子。
“既然没生病,那和我说说,最近是不是累着了。”
姬晗干脆起身坐在莫惊鸢身边,伸手一捞将人直接圈在怀里,她双手紧紧搂住对方的腰,下巴放松地磕在莫惊鸢的肩膀上。
“这几日忙些什么?”
姬晗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低而磁丽的音色刺激着敏感的耳廓,薄薄的肌肤泛起淡红,麻酥酥的感觉从耳膜直窜进心里。
莫惊鸢享受地靠在姬晗的怀里,他喜欢被她揽着腰紧紧抱住的感觉,紧密相贴,互相掌控,近得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也没什么特别的。”
莫惊鸢侧过脸亲昵地蹭了蹭姬晗的脸颊,又抬手扶着她的脸往自己的方向送,一边追着妻主的嘴唇轻轻地吻,在气息交缠的间隙,呼吸渐渐急促:
“只是……最近忙着看帐,城东的街铺开张……呼,诸事繁琐,煊儿最近又黏人,夜间难眠,身子不免有些犯懒。”
他昨天可是生熬了一整夜没睡。
姬晗的注意力不知不觉就被两瓣开开合合的漂亮嘴唇吸引过去了。
她还垂下眼,感受着莫惊鸢一下比一下停顿得长的柔软触感,心不在焉道:“家中上下,内务产业,你多费心了。”
一声轻笑后,回应她的是一个温热绵长的香吻。
期间莫惊鸢主动退开,含笑道:“另一位无心此道,身为殿下的郎君,若是连这一点事情都做不好,惊鸢会无地自容的。”
姬晗勾了勾唇角,主动凑上去一阵缠绵,良久才分开。
“既然今日你精神不佳,索性撂开手休息两日,那些琐事让顾尚君帮着支应一阵子就好。”
“姝色怏怏,真是惹人生怜。”
莫惊鸢正靠在姬晗的怀里,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在姬晗看不见的角度,差点没忍住表情变化。
片刻后,他轻柔平静的声音传来:“……殿下体贴,但顾尚君平日操劳更甚于我,怎好让他难上加难呢?”
姬晗心道:没事,那可是特种兵。
但表面上还是顺着他的话说道:
“左右府内几个管事得用,松手两天也不打紧,我未娶亲前也那么支应着过了,你尽管休息便是。”
察觉到姬晗似有去意,莫惊鸢抿了抿唇,还是选择不绕弯子了,毕竟姬晗也不喜欢别人拐弯抹角地试探她。
于是他适时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姬晗注意到了,无奈道:“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殿下,”莫惊鸢顿了顿,“园册内载,竹林小筑已有十数年无人居住,是否需要我遣人按仪制修葺一番?”
“……”
姬晗抬眼,眸色沉沉,喜怒不辨。
莫惊鸢垂下头,神色依旧柔和娴静,但心底忍不住打起鼓来。
寻常人家妻主纳侍本无需征求谁的同意,只是她的妻主足够好,即便位高权重也不贪花好色,每次进新人都会有所交代,给足了他们尊重和准备。
这还是第一次,人都住进内院,却没有一点告知的意思,这让他下意识的不安起来——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能让殿下如此特殊对待,甚至越过了长君尊上和后宅主夫直接将人安排进来。
在姬晗沉默的这两秒里,莫惊鸢心头已经千回百转,垂着漂亮眼睫,黯然开口道:“惊鸢失言,殿下莫怪。”
姬晗:刚才在编。
“没什么失言的,”姬晗淡淡道:“那两个人比较特殊,虽然住在后院,但吃的是外院的俸银,听我差遣。”
“若真要类比,就相当于秘密部曲,自有管辖所在,你不用操心。”
姬晗解释到这份上,莫惊鸢很快就明白了:这是可能会潜规则一把的下属。
因为某些隐情,大概率不会过明面地纳入房中。这种存在大户人家有很多,比如伺候过家主但不收房的侍者,贴身的暗卫,豪强大家养的歌优舞伶,一大堆家伎。
念及此,莫惊鸢心里提着的那点怪异情绪一下子就消散了,他侧过身心贴心地抱住姬晗,柔声回道:“好。”
“我知晓了。”
殿下给他解释的那么清楚。
她超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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