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家年会结束后,距离年关便只有不到十天,街头巷尾,大小商家,基本都在店铺前挂起了大红灯笼,不断提醒着人们,龙国人最重视的节日——春节就要到了。
这天一大早,带着些精心挑选的礼品,萧玄、林婧和孙凡三人从金陵市区动身,前往金陵下辖的溧水县,回林家村过年。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兜兜转转、倏忽而逝。
时隔多年,再次来到溧水县,回到小时候每年都会来过年的林家村,萧玄当然颇有些感慨。
溧水县变化挺大的,一座座低矮的楼房被推平,换成了钢铁森林般的高楼大厦。
这便是时代的大潮啊。
过去的十年,绝对是龙国经济发展最快的十年,许多小县城,都引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溧水县城变化颇大,林家村的变化更大。
家家户户,基本都建起了绿瓦红墙的豪宅别墅,鳞次栉比般排列。
曾经有些泥泞的小路,也变成了宽敞的沥青路,道路两旁,还都有路灯,随处可见百万级别的豪车,什么奔驰宝马奥迪宾利,甚至还有好几辆法拉利、兰博基尼级别的跑车。
管中窥豹——可见这一代的林家村,是出了许多人才的。
昨夜有场雨,村里的道路,还带几分湿意。
路上几个稚童,正在玩游戏。
“七八七,马兰花开二十一……”
“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一二三,木头人!”
看到这里,萧玄才找回了一些个记忆中、家乡的感觉。
因为对京城萧家毫无归属感,萧玄其实一直把老妈的家乡林家村、当做自己真正的家乡。
熟悉的歌谣,好像风儿,吹开尘封的童真。
这个游戏,他其实不爱玩。
他就喜欢刀枪棍棒。
拿把木剑,悬在腰上,雄赳赳气昂昂出门,一会儿变身西门吹雪,一会儿化作天剑无名,然后把无数别人家栽种的花草,化作剑下亡魂。
回家就被老妈一顿揍。
在花草面前,他是寂寞如雪的绝世剑客,在老妈竹条下,却每次都被揍得好惨。
外婆只要看到了、都会护着他。
这时老爸通常是不说话的,更不敢跟林岚坦白,其实儿子手中的木剑,就是他给削的。
外公则喜欢倚着大门,大口大口抽焊烟,看他在院子中疯跑时,便会露出慈祥的笑意,笑得脸上起褶,仿佛过了期的橘子皮。
这些都是他记忆中、最为温馨的时光。
他曾以为,日子永远都会这样,现在才知道并非如此。
时光是一匹无鞍的野马,即便是最好的骑手,也没有办法驾驭。
它总会趁你不注意时,冷不丁的、便夺走你最为珍视的东西。
萧玄叹了口气。
他才二十三岁啊,怎么就成了个没爹没妈的孩子?!
此时路过了一个小池塘,孙凡笑着问他,表哥,还记得这里么?
萧玄收回思绪,点了点头。
外公林淮安膝下有两儿、两女。
大舅林江,二舅林海,老妈林岚,小姨林婧。
其中大舅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名叫林凯,乃是长房长孙,萧玄和孙凡,都叫林凯一声大表哥。
林凯比他们大了三四岁,小时候老欺负萧玄和孙凡这俩表弟。
有次更是冷不丁的、便将孙凡踹进了这个池塘。
那可是大冬天,池塘中满是淤泥,得多冷?
萧玄跟孙凡,打小感情就好,见状拎着块板砖、将这个比他高了一个头的大表哥给拍翻了,然后按着林凯的头,喂他吃池塘里的淤泥。
按一遍问他一遍,贱不贱,你他妈贱不贱,要不是村中其他大人见了将他拉开,林凯指不定就被他当场溺死了……
此事过后,大舅林江和大舅妈李-梅老口子勃然大怒,气势汹汹要拿萧玄问罪。
那个架势,都恨不得要把萧玄给剥皮抽筋了,林岚低声下气说了好些话,还赔了一大笔钱、才勉强堵住林江和李-梅的口。
这事儿过后,大舅一家,算是彻底记恨上萧玄了,每年回来过年,总会找些由头,不让萧玄痛快。
孙凡咕哝道:“哥,你说林凯那孙子,他怎么就那么坏呢,大冬天的,我也没惹他,他就把我踹池塘里……”
“嫉妒呗。”萧玄笑了笑,“你当时穿了双两千多的耐克鞋吧?林凯让他妈给他买,他妈没干,还揍了他一顿,说他没逼数,两千多的鞋子也敢问家里要……”
孙凡瞪大眼睛:“靠,就为这?”
虽然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但他表情,显然还是“到底意难平”。
萧玄冷冷道:“表弟,这世上有的人就是这样的,天生的坏种。”
两兄弟聊到这里,边上林婧无奈道:“哎呀,行了,你们哥俩都消停点,林凯好歹也是你们大表哥,别一口一个孙子的,这话你们大舅和大舅妈要听到了,不由得闹得家里面鸡飞狗跳?”
两兄弟挨了训,都是悻悻一笑,不再提这事儿。
……
林家村豪宅许多,但是敢称林家大宅的,唯有一处,便是萧玄外公林淮安的房子。
一栋三进三出大宅,前后都有花园,典型的江南园林式民居风格。
林淮安可不简单,六零年代的大学生,毕业后选择从政,最高做到过金陵市的副市长,两年前才退休的。
林家村这些年能发展的这么好,可离不开这位老爷子的提携。
所以在萧玄的记忆中,每到过年,林家村的人,基本都会到外公家拜年,外公也是整个林家村最有声望的老人。
此时差不多上午十点,林淮安已经在大门口站了快半小时了。
“岚岚,玄儿今天要回来了啊。好久没见这小子了,也不知怎么样了,个头长高了没,模样还有没有小时候那么俊?”
老爷子喃喃自语着,时不时看着远方,期待着他最疼爱的外孙、萧玄的身影。
想到萧玄吧,老爷子就忍不住想到他生死不知的三女林岚,抑制不住又是一叹。
“爸,外面风大,小妹和小凡母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您还是进屋休息吧?”
说话的是个中年人,戴着副金丝边眼睛,斯斯文文的,便是林家长子,萧玄的大舅林江。
林江是首都政法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继承了老爷子政治上的资源,现在是江南省某个地级市的副区长。
他话语中只提了林婧和孙凡,对萧玄却是完全忽略,毫不掩饰对萧玄的不喜。
里面缘由有两个——
其一是萧玄当年差点儿溺死了他的宝贝儿子林凯。
其二嘛——说来就有些话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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