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嵘见刘夫人扣着自家来哥,还要与林家人商量正事儿,当即也不好多留。他就当没听出刘书来想要自个捞走他的意思,只硬着头皮在刘书来各种挽留与邀请下,同人告辞。
留下刘书来捶胸顿足,瞪着陈嵘的背影,连声骂他不够义气。
只是那气急败坏的声音,还没传开,就在刘夫人似笑非笑的神情里消了声。
刘书来能毫无拘束的过将近二十年,可以说同他见风使舵的能耐很是有关。现在他见一行人都虎视眈眈各怀心思的盯着他看,又瞧见那个干瘪身板的母夜叉也挑眉打量他,心里不禁有些发毛。
旁人都以为赵立脑袋上的伤是他打的,可自个是清清楚楚瞧见,这丫头是怎么让人脑袋开瓢的。
他衡量厉害,觉得等会儿自己也得寻个机会,找林宝茹谈谈。反正她家不乐意她嫁给自己,自己也不想娶这么个黑心莲,只要能躲过自家瞎操心的娘亲,退亲的事儿应该不难。
再不济,他也能像之前那样,替她寻个好归宿啊。
刘书来刚要收回目光,就看到林满仓一声不吭但却满是警告的目光,越发觉得自个决不能答应这门亲事。
酒楼算不上多豪华,但也因着实惠而生意红火,加上现在正是晌午饭点儿时候,所以伙计也腾不开手来招待几人。
好在刘夫人早有预料,直接让人同掌柜子打了招呼,而后就将一行人带到后院她常去的雅间。
雅间是刘夫人来查账时候,偶尔休息所用,所以房间隔断内侧还有个小小的内室。且这里颇为寂静,左右又有竹林遮掩,最是安全。
刘夫人招呼了几人落座,又吩咐掌柜的准备一桌酒菜。待掌柜子离开后,她才看向王氏道:“林家妹子,有些话当着小辈的面儿不好细说,不若你同我去里间聊几句?”
这一路上,刘夫人丝毫没有拿捏着架子,且字里行间都是对林宝茹的赞赏跟喜欢。所以,一直心惊胆战忐忑不安的王氏,面对她和颜悦色的询问时,也就点头应了。
左右外面还有自家儿子陪着宝茹,想那刘家纨绔也做不出什么混账事儿来。
至于刘夫人,她倒是也不再畏惧。
里间并不大,只有一个软塌跟一张小炕桌,上头还温着一炉热茶。看得出,掌柜子得了信儿后,准备的也十分用心了。
刘夫人并没急着切入正题,只是拉着王氏相对坐在了炕桌两边。
“林家妹子,外头冷,你先喝口热水,”刘夫人行云流水的给王氏倒了热茶,也不容她拒绝,就笑着将茶放到了王氏跟前。“今儿的事儿,我先跟你赔个不是。”
王氏咬了咬下唇,有些不知该怎么接这话。
虽然今儿闺女遭的罪,不能说是刘书来的错,更提不上该责怪刘夫人。可要是细细琢磨起来,要不是刘书来惹是生非招惹下赵立,自家闺女也不会有这种无妄之灾。
刘夫人仔细打量着王氏,见她神色不明,心里明白大抵自家儿子在王氏心里印象更差了。她不由叹口气,“虽说赵家那边一时半会不敢来寻晦气,可咱们也得考量一下以后......”
“这两日,先是我儿子去桃溪村闹的那一场,你婆母跟长嫂明里暗里的指责宝茹那孩子品行不端,私底下与我儿子那不成事儿的有所牵连。今儿个,赵立又在集上嚷嚷宝茹与我们刘家的亲事,那话说的十分难听。”
“集上来往的都是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是隔着村的,谁跟谁还没个往来啊。我只怕,今日之后,宝茹的名声会落下话柄。加上你婆母跟嫂子又是会算计的,指不定还会使什么昏招。”
毕竟,按着胖婶打听来的话,林家分家的章程,作为婆婆的刘氏跟嫂子章氏,心里是十分不愿意的。若是能寻个由头,从林家二房身上刮下一层皮来,俩人肯定是乐意的。
王氏原本想的并没这么深,可现在被刘夫人一提醒,又忍不住不安起来。
刘夫人虽是在语重心长的同她分析,可也时刻观察着她的神色,如今见她有了迟疑,赶忙再接再厉道:“再者说,今日宝茹算是招惹下了赵立,那赵立的脾性可不知比我家那败家子差上多少。这些年,人牙子往他家送了多少豆蔻少女,他又仗着权势糟践了多少姑娘,咱们镇上的人不是不知道。”
“虽说他平日里只会寻貌美绝色的良家女子,可现在不同了,现在他盯上了宝茹,连带着对我那儿子的仇怨也放在了宝茹身上。若是退了亲,没了刘家庇护,我只怕他会报复宝茹甚至是你们二房。”
王氏听得脸色一阵苍白,现在她的心里可是害怕的不行。
就算她只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在被刘夫人提醒之后,也能明白过里面的道道来。
按着自家闺女所说,今日刘书来尚且还护着她。
而那前来找事的赵家少爷,行为举止轻浮且毫无道理,全然就是个妥妥的恶霸。
要是自家闺女落在他手里,怕......
刘夫人见王氏心有戚戚的模样,一时之间也觉得自个这么做有些不厚道。可一想到儿子的德性,她还真没法发了善心劝着王氏宽心。
这年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她说的也并不全是耸人听闻。
“林家妹子,虽然我那儿子性子有些乖张,出格的事做的不少。可他并没有做过什么让人头破血流的恶事,更没主动招惹过好生过日子的良善人家。”
“他性子差,可却不会逼迫女子,也不是一点事儿都不懂。顶多就是缺少管束,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刘夫人看着王氏,叹口气说道,“我那儿子的性子,不是耐规矩的,所以宝茹若是嫁到刘家,一则不必日日请安立规矩,二则也不用像旁人家媳妇那般,委曲求全事事以夫为天。”
王氏红着眼,心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担心儿女被赵家报复。一会儿又担心自家闺女名声受损,落个不好的下场,后半辈子孤苦无依。
一时之间,王氏又开始自我埋怨了,若不是她稀里糊涂应了这门亲事,若不是她要分家,若不是今日她要带闺女到集上来,自家闺女哪里会遇上这种糟心事。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了自家闺女,最后竟忍不住抬起袖子擦起了眼眶。若是她家男人还在,她又怎会找不到个人拿主意?
刘夫人见她只一味的难受抽泣,心里更加觉得林宝茹那性子难得了。
那丫头若是不伶俐,怕是这一家子都得被林家老太太跟章氏生吞了。
不过她虽然觉得王氏太过柔弱,可也明白,如今的年头家家户户都是男人当家里的主心骨。家里没有个能挑大梁的男人,日子的确会难上许多。
像她自己这般撑着家业的妇人,是极少的。
而且若非形势所逼,谁肯把自己活成个爷们?
她取了帕子递给王氏,柔声说道:“我知道你的顾虑,如果你实在犹豫,不如叫了宝茹那孩子进来,让她自己拿个章程?”
王氏止了眼泪,神色有些动容,“不怕夫人笑话,自打没了他爹,我就跟没了根的草似得,一遇上事儿就不知如何是好。我家宝茹虽然年幼,但却是个知事儿的,她的亲事让她自个拿主意是最好不过的......”
她虽然心里发慌,可出口的话,依旧忍不住夸赞起自家闺女来。
刘夫人得了准话,也不等王氏开口,径直起身绕过屏风想去寻林宝茹。
不过她刚绕过屏风,就见自家素来不着调的儿子正小心翼翼的凑在林宝茹身旁说什么。
俩人的椅子本是隔着一手臂远,可现在她眼睁睁看着儿子一点点悄默声的把椅子挪到了林宝茹边上,俩人距离仅有一拳之隔。
关键是,一向天大地大他最大,逗猫逗狗翻墙头的人,此时神情说不上的违和,甚至......
甚至让刘夫人觉得,自家儿子那小心谨慎的神情里,还带着些许讨好意味。
她眯了眯眼,心里稍作思量,脚步就缓了下来。
想当年,自家老爷还在世时,每每惹了自己生气,都是一副小心讨好的样子,十分狗腿。她也曾问过老爷缘由,当时老爷摸着胡子,洋洋得意的解释道:“为夫在意你,怕你厌了为夫,所以当然要时刻疼着你,哄着你,怕着你,敬着你了......”
那时候她不以为然,可后来才体会到,真有了好感,当真会那般。唯恐惹恼了对方,使得他再不理会自己。
不过有生之年能在儿子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刘夫人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然而还没等她感到欣慰呢,忽的就听到儿子小声说道:“张家少爷虽然总跟我一道玩闹,但却不赌不斗,最是适合托付终身了。要不我帮你们牵个线搭个桥?”
“我这人洒脱惯了,今儿吃个花酒,明儿宿醉酒楼,时不时还有个赌债,实在不适合托付终身。你若嫁给我,怕会受不了我的性子。”刘书来见林宝茹若有所思,心道怕是被自己说动了,于是接着说道,“我贪玩又不知礼数,在镇上名声早臭了,比那什么赵立强不了多少......”
没等他给林宝茹说完自个的坏话,就感到耳朵一疼。
“疼疼疼......”刘书来顾不上林宝茹了,伸手去捂自己的耳朵。
只可惜,恨铁不成钢的刘夫人,是真恼火了。
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自己费尽口舌跟心思,好不容易说动了王氏。他可倒好,居然一声不吭的在外头拆台!还让自己刚刚白高兴了一场,刘夫人一想起这来,就恨不能再揍他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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