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讲的实在没得可讲了,这位大少爷干脆让人去寻摸了些个江湖好汉的话本,然后点着名儿的让他挨个讲。
当时但凡他讲的不好了,总会得了刘书来的白眼跟嫌弃,可若是讲到了这位爷心坎上,他也不吝啬手里的碎银打赏。
说起来,他如今最是吸引人的几个故事,还是当时在刘大少跟前练出来的呢。
自然,此时他接话茬的时候,多少就有些偏心刘书来了。
不过他们说书人,讲究圆滑不得罪人,尤其是他这样没个根基又没背景,只勉强摆了说书的小摊儿混口饭吃的人,更不敢明目张胆毫无顾忌的帮刘书来说话。
“是不够塞牙缝的......”刘书来戳了戳自个的脑门,颇为苦恼的摇了摇头。可也没等路人再笑起来,他就两手一拍笑出声道,“不过我家小石头可不光吃肉干。说起来,去年时候咱们镇上可是有不少人见过我家小石头的威风劲儿呢。别说是人了,就是面对恶狼,它都能食肉啖血......”
这话一出,就有不少人想起去年刘书来跟张家二少陈家三少卖狼肉跟狼皮的事儿了。旋即,有人瞪眼惊呼道:“刘大少,你家小石头,不会就是......藏獒狮吧!”
刘书来见有人想起来了,不由高兴道:“还是你脑子活泛,还记得我家小石头的威风。”
这下,本来还帮着嚷嚷着要说法的婆子跟大壮的路人,都慌张的往后退了几步。
本来还熙熙攘攘圈子,瞬间就离了刘府大门七八尺。至于木板子上的丫鬟,就孤零零的被遗落在了台阶下头,至于那婆子跟他带来的汉子,还有大壮不明所以,只依旧梗着脖子吵闹。
而本来还语重心长,道貌岸然的劝说着刘书来小两口认错的刘家人,也是瞬间就被惊的四下躲闪起来。尤其是刘家族长,再难保持刚刚勉强维持住的严肃模样,狼狈的踉跄了好几下,才堪堪躲到了台阶一侧。
也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大伙儿就瞧见一个巨大的身影从门里窜出......
至于去向,自然是被刘书来扔出去的那块肉干处。
藏獒本身就是形如狮子,纵然是如小石头这般并非纯种的,一呲牙也够凶猛骇人的了。尤其是它早已成年,光是体重都足足有一个男人重了。
所以,它一扑向门板子的时候,还在同刘府小厮纠缠的婆子跟两个汉字,直接就腿脚发软蹲坐在的地上。
至于刘府的小厮,其实早就见怪不见了。毕竟,小石头还是幼崽的时候可没少在刘府养着。
而门板上的装死的那丫鬟,本来脸上被扔了一个满是腥味的肉干后,就十分烦躁了。可一想到他娘的嘱咐,还有家里大哥的困顿,她就只能咬牙忍了。
等听路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藏獒狮来,她心里的烦躁就直接变为了惊惧,若不是极力忍着,怕是她早就翻身起来了。
那丫鬟心里默默念叨,昨日半夜寻到她家的人说过,刘家少爷就是个虚张声势的,而他那新进门的媳妇也是个没什么见识的村姑出身,甭管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她只管死死闭着眼躺着就好。
况且,在大街上,这么多人,她还真不信刘家人真能视人命如草芥,说放出那般凶残之物就放出来。
然而,还没等她自我安慰好,甚至半点心理建设都没做好呢,就忽然感到身上一重。旋即,一个满是腥味还喘着粗气的东西就凑近到她脸边。
那丫鬟浑身瑟瑟发抖,没容她睁眼,就感到脸颊边上一片温热。一个挂着倒刺儿,粗拉拉的舌头略过,随后就听到细细碎碎的咀嚼声......
这下,就算心里再贪昨日那人许下的好处,她也耐不住了!
那丫鬟骤然睁眼,却见一个凶猛如狮的野兽正长着血盆大口冲她呼气。就这么一下,原本装死的丫鬟就惊骇的尖叫出声,鼻涕眼泪瞬间迸出,就连身下的木门板子也渐渐有水渍流出......
小石头却不管她害怕不害怕,直接用前爪摁在了那丫鬟的肩膀上,顺带着还冲她嘶吼一声,那叫声震耳欲聋,直接让丫鬟翻着白眼彻底晕了过去。
刘书来眼看着这回是真把人吓昏了,这才招招手,又抛出一块肉干把小石头叫了回来。
不过等小石头往刘府门槛前头一卧,那些看笑话的也好,刘家亲戚也罢,谁也不敢再放肆了。
而台阶下头瘫软在地的婆子跟两个大汉,此时更是身体不由自主的颤动,牙齿上下打架般的哆哆嗦嗦,哪里还有之前的嚣张气焰?
刘书来摸了摸小石头的狗头,颇为气人道:“早知道这招这么好使,那会就不该多费口舌。”
说完,他就使唤了小花跟刘达回去准备茶水。
林宝茹见他什么时候都不忘享受,不禁瞪了他一眼。
不过刘书来也是个乖觉的,被瞪了也不恼怒,反倒笑眯眯的小声说道:“娘子,我这是不是妇唱夫随?”
那副吊儿郎当的又满不在乎丢不丢人的模样,看在林宝茹眼里,当真是好笑又无奈。
这人真是,什么时候都改不了自个的习性。
“知道你又讨夸呢,等会回去了,给你熬秋梨膏,保管够你喝大半个月的!”自打发现刘书来嗜甜且无度后,林宝茹就交代了下人不能随意往桌上摆甜食。即便是刘书来吩咐厨房做了甜汤,也会被林宝茹拘着数的品。
以至于,这好几日了,刘书来喝甜汤的时候,都只能无比哀怨的捧着最小的瓷碗小口嘬着。
不过林宝茹也不算太过狠心,虽说平时不让他喝糖水跟甜茶了,却会让人给他泡些枸杞红枣茶,细品之下好歹还能有个甜滋味。
如今他巴巴的同林宝茹说些好听的,目的不言而喻啊。
刘书来闻言,高兴道:“我给你打下手啊。”
顺带着,他还能早旁人一步先尝尝鲜。
“来哥儿,赶紧让那东西回府上,休要仗着有几分家底胡作非为!”刘家族长见那藏獒狮并没有攻击谁的意图,这才颤颤巍巍的站出来,说话了。顿了顿,他又看了看林宝茹,复又劝说道,“让你媳妇也回去吧,大庭广众之下再纠缠,只能更丢丑!”
然而刘书来在乎他的话吗?显然是不在意的啊,他甚至叹了口气,两手一摊说道:“这我可说了不算。咱柳林镇都知道,我这浪荡子是不管事儿的,以前我家是我娘做主。不过现在我成亲了,自然就成了我家娘子做主了。”
言下之意,他可不会给自家娘子扯后腿。
就跟之前在大厅的时候,他唯恐林宝茹会向族里服软,白费了他一番心思一样。他也不会让林宝茹一个面对责怪,更不会让族长明里暗里暗示林宝茹有错的话迷了心。
有了他这几句撑腰的话,林宝茹自然不担心事儿无法善了了。
相反,她还想趁着今日的机会,把刘家肃清,把各处的产业跟生意彻彻底底的收拢回来。
当然,刘府也要趁着此事立威,让柳林镇的人知道,纵然刘书来跟刘书言不掌事儿,可刘府上下也不是谁都敢随意欺负揉捏的。
她先看了看神情阴暗的刘家亲戚,笑道:“族长爷爷不必着急,往日里我娘常同我们说,家丑不可外扬,关起门来总归是咱们刘家人亲。”
“可现在我却觉得,亲兄弟明算账更好。谁是谁非,谁吃亏吃沾光,咱们放到明面上来,也让柳林镇的父老乡亲看看,到底是我们刘府亏待了族人,还是族人苛待了我们!”
“先不说你们天天在外头,是如何败坏我相公跟小叔子的名声的。”
“咱就先说说你们中间,那些被赶出刘家铺子的,口口声声说我不安好心,过河拆桥半点情面都不讲的人,咱们就好好看看那你们这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人,到底是怎么有苦劳的。”
林宝茹说完,就回头让小花去东院书房取了两本自个放在匣子里的账本,显然是要当众对账。
在小花去拿账本的时候,林宝茹目光如炬的看向因着自己的话儿自觉心虚的几人,漫不经心道:“不过你们可要想好了,那些账目的问题一旦当众揭开,轻则我们刘府要讨回损失。重则,便是衙门吃一场官司,继而牵连自家院里子女的名声了!”
“当然,若是你们安安生生下来,我也不至于会为了那些琐碎的事儿费工夫。咱依旧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以后礼尚往来相安无事。”
相较于之前刘家族长跟一群亲戚空口白牙的强行指摘跟威胁,林宝茹的话可是有理有据的。
莫说是刘家族长跟几个叔公叔婆,就是那些敲边鼓拱火儿的刘家人,也开始打退堂鼓了。
自打林宝茹改了记账方式,刘家那么多生意只在账面上看就一清二楚了。甚至做了一辈子账房的江先生,提起林宝茹查账之事来,就赞不绝口,甚至几度说他不如少夫人。
再看林宝茹胸有成竹的模样,谁会不信,她在先前查账的时候,真的把他们一些私底下的小九九查了个清楚?
这么一来,原本围着刘家族长,只是想捡个现成便宜的堂叔伯们,就忍不住开口了,“少夫人这话说的,咱也是来串个门,没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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