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树村忙忙碌碌的开始秋收,一山之隔的石墨村也在秋收,但是他们的收成就很少了。
也就是些粟米,高粱,黄豆等杂粮,一亩地都是二百多斤,正常收成。
也就高粱收的多一些,这东西耐旱,收获自然不错,不过高粱毕竟是杂粮,不大好吃的,牲口都不乐意吃。
可是也没办法,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的, 总比饿肚子好吧。
因为天旱,粟米和其他杂粮的收成都不怎么好,不过半月时间都能收完。
在地里忙活着,还听到隔壁村的欢呼笑声,石墨村的人都抓心挠肝的, 纷纷讨论起来,“今年减产啊,他们咋还能这么高兴?”
“就是,我都愁死了,能吃到来年夏天吗?还想卖点儿银子给孩子娶个媳妇儿,给家里添置几身衣裳呢,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庄户人辛苦,所有的花销都得从土里刨,还要缴纳各种赋税,还得服劳役,能活着都耗尽了全部的力气了。
“水云娘,你娘家姑姑不是嫁到了榆树村的吗?你抽空去打听打听呗。”
水云娘就是胡婶子, 曾经跟温竹青一起进过城,能说得上话,她也好奇,道:“等中午吧,我抽空去看看。”
胡婶子直觉跟沈南栀有关,她之前上山捡柴远远看到过一眼,沈南栀被村里人簇拥着,很尊敬她的样子,比自家村长都气派。
沈南栀自从离开姜家,开了挂一样,人瘦了,变白了, 也赚了很多的钱,听说还买了大宅子,用着奴仆下人呢,可了不得。
老姜家的人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死了。
此时姜家人都没精力去后悔,他们也在秋收,因为沈南栀的绝育药,男人们都感觉力气大不如从前了,虚得很,今年秋收觉得格外的吃力。
林雪青在娘家都没下过地,被父母兄长宠着,嫁进姜家,却不得不下地了。
她当然不乐意,三个嫂子都不下地,只是在家做做饭喂喂鸡,凭什么她就得下地了?
都是妯娌,谁比谁高贵,要下地都下地,不然她也不去。
姜大嫂冷笑一声:“你凭什么跟我们比?我们是正室太太,是明媒正娶,有婚书,衙门承认的, 你不过是个小妾,说白了就是我家的丫鬟,你不下地,还想当祖宗吗?”
林雪青不服:“不是这样的,姜哥哥说了,扶我做正室,我不是小妾。”
“那先扶起来再说吧,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婆母,你说句公道话。”
姜母看林雪青也是越来越不顺眼,人都是比较出来的,从前沈南栀在家的时候,虽然长得丑,但是人家力气大,也肯干活,地里的活儿一个人就能包揽了, 何曾需要家里人累的跟狗一样去种地?
农闲人家就去镇子上杀猪卖肉,老四读书的花销都不用家里操心,还能从她手里扣出不少银子来,她一年少说能赚几十两银子呢,家里还能不断的能吃点儿骨头,碎肉什么的,好歹也是油水。
沈南栀真的是家里家外一把抓,一个人顶得上十个人了。
这个林氏,她倒是长的好看点儿,可是没用啊,活儿干不了,脾气还大,整天的掐尖要强,好像自己多了不起一样,真不懂她哪儿来的傲气?
姜母就决定敲打她了,“林氏,当初老四让你家出点儿银子,然后扶正你做正室,你家一文钱都不拿,让他怎么扶你?
你也别忘了,当初你怎么进的门?如此不检点,你还不好好表现,还处处跟嫂子们争,也不孝顺公婆,你这样子还想扶正做举人娘子?
做梦去吧!”
林雪青委屈极了,却不敢跟婆婆吵,否则把她休了, 娘家人也不会帮她撑腰,之前付出的一切都白费了。
姜珣兄妹几个早早躲出去了,不过也没走远,就在屋后的草堆里晒太阳,听着他们吵闹。
每次他们吵闹,就是孩子们的好日子,起码不会冲孩子们撒气,姜珣实在看不上林氏,干啥啥不会,也不会嘴甜讨好婆母,跟着她只会吃苦。
姜瑜捂着肚子,双眼无神,道:“大哥,我饿了,什么时候能吃饱饭?”
姜珣烦躁不堪,他还饿肚子的呢?
“人不大,吃的倒是不少,能不挨骂都不错了,还想吃饱肚子?姜家人都憋着坏,想把咱们甩掉呢, 咱们以后都小心点儿,别被他们给卖了。”
姜瑜天真道:“若是能卖到好人家,就像以前跟着沈阿娘一样,能吃饱穿暖也是好的啊。”
姜珣不说话了,沉默着衡量她说的话,如此下去,他也熬不住了。
看了一眼姜恪,他只是在地上划拉写字儿,整个人毫无生机,麻木的活着,有时候一天都不说一句话。
如此下去,他也要废了,怎么考状元?再好的天赋在缺衣少食的情况下都是白搭。
“我想想法子吧。”
……
胡婶子中午早早回家,蒸了几个杂粮面馒头,揣着篮子去个榆树村自己姑姑家串个门儿。
这年头,几个馒头都能走亲戚了,可见粮食的珍贵。
胡婶子的姑姑嫁给了沈青山的族弟,叫沈青树, 是个憨厚汉子,和沈青山家里关系也不错。
胡姑姑也就比她大七八岁,年纪相差不大,说是姑侄,瞧着跟姐妹差不多。
这在村里也寻常,有的媳妇儿婆婆一起坐月子的,年纪和辈分没多大关系。
胡姑姑家里开着门,胡婶子直接进去,没想到有几个陌生人在院子里,还以为自己走错门儿了呢,又多看几眼,是自己姑姑家呀。
好在侄儿出来,招呼她进来:“表姐,你怎么不进来?吃了没有?厨房还有饭菜,我给你端来,爹娘都去地里忙活,我回来烧点儿热水给他们送过去。”
“我吃过的,不用忙,今年种了多少地?收成怎么样?”
表弟给她倒了水,喜滋滋道:“今年可是大丰收,再也不怕饿肚子了,你是不知道,南栀姐姐之前让我们种的新作物收成有多高,县太爷,知府家的公子都惊动了, 这不,都在地里亲自挖红薯呢。”
胡婶子心里咯噔一下,就知道跟她有关,“你仔细说说,什么新的作物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别说你没听说,就是之前,我们也是不信的,都听村长的话,让种地就种呗,没想到太惊喜了,只红薯都吃不完。
这还不是最好的,看到那些吃饭的人没有?都是那些老爷们的下人,在各家吃饭,一天给一百文钱呢,我们家都快赚了一两银子了。”
表弟也是实诚,没把她当外人,心里也是喜悦,想找人炫耀显摆,什么都给说出去了。
“这么老多?”
“必须得,顿顿有肉有蛋,还有红薯玉米吃呢,他们吃的可高兴,还多给赏钱,我都得了几十文钱。
南栀姐姐还说了,谁要是买我们的新作物,也卖高价,今年过年我爹都说要给我说媳妇儿呢。”
表弟都二十出头了 ,因为家里穷,一直没有说亲,今年有钱,说亲都挑拣起来,要那漂亮贤惠的,不好看的不娶。
胡婶子咽下口水,“太好了,你家能过上好日子呢,我也放心些,既然你们忙着,我也不打扰,这就走了。”
“要走啊?等会儿,我给你拿些红薯,回家给表侄儿们尝尝,明年你家也多种点儿,保证不会饿肚子的。”
表弟给装了一大袋子红薯,土豆,玉米装满篮子,都是实在亲戚,自家有了也乐意帮着她。
胡婶子不好意思了:“这么多?少点儿吧,你们种地也不容易。”
表弟大手一挥:“多着呢,这红薯我家种了十亩地,一亩地能收两千金,幸好提前挖了地窖,不然没地方存放,土豆和玉米还没有收完,肯定也不少的,表姐放心吃吧。”
胡婶子觉得自己不识数,不会算账了,这么多,那不得两三万斤的收成?
他们全村能收这么多粮食吗?
表弟送她出村子,远远看到沈南栀和杨凌昭谈笑风生, 一看就是富贵公子哥, 胡婶子惊讶问道:“那位公子是谁啊?”
表弟道:“是知府家的公子, 咱们都不够资格跟人家说话,都是村长和南栀姐姐招待。
那边那位大肚胖子是县令大人,还有县丞大人,县学的金大人,都是大人物呢,别冲撞了,离远点儿。”
“啊,好好,可不敢冲撞了,几条命都不够人家打的。”
“不会,大人们都很和善,不打人也不骂人,放心吧表姐。”
这也是沈南栀的功劳,之前有个下人对村里人作威作福,让她揍了,还找到主家,让主家赔礼道歉,现在这些大人物和他们的仆人们都客气得很。
南栀姐姐说,只要不是自己的错,都直起腰杆来做人, 谁敢欺负村里人,直接打出去,出事儿她扛着。
现在是这些大人物求着咱们,不是咱们求着他们,村里人都不再害怕,面对县太爷也能自信说笑, 曹县令心里苦,却不敢说,还得尽量温和,怕吓着村里人了。
胡婶子回村的路上是五味杂陈啊,说不出的复杂,说嫉妒吧,也有,但是也是觉得自己村子的人是咎由自取,是他们逼走了沈南栀啊。
庄户人家要什么好看,要的是能干,能吃饱肚子活下去啊。
路上看到姜忱几个哥哥们在秋收,一个个有气无力,跟那啥过渡似的,一袋粮食都扛不起来,还不如个女人家呢。
忍不住讥讽道:“姜老大,你们家男人都怎么了?有气无力的,小心别死在媳妇儿肚皮上啊。”
姜老大脸色难看,他要是真的把力气花在女人身上也就算了,偏偏床上也不行的,媳妇儿都骂他没用,整天的脾气可大了。
“要你管?自家男人伺候好了吗?说不定还不如我呢,要不要我来伺候伺候你?”
“放你娘的屁,老娘你都敢调戏,都能当你娘了,当我家没男人的吗?
姜老大,知道我去干嘛了吗?”
“谁管你?”
姜老大不耐烦跟老娘们叨叨了,她们说起荤话,能把男人说脸红,不定谁占谁便宜呢。
“你不想听我还偏要说,你们那个前弟妹沈氏,可有出息了,给榆树村的人弄来新作物的种子,现在人家丰收了,县太爷都惊动了,知道为什么吗?”
提起沈南栀,姜家三个哥哥们都黑了脸,到了如今,他们要是还不知道是沈南栀搞的鬼,害的他们不举,就真的蠢透了。
但是这事儿还不敢说出去,毕竟是他们先动手的,四个大男人被一个女人反杀,自己都觉得没脸。
胡婶子不理他们难看的脸色,继续道:“亩产都是两千斤呢, 我的老天爷,咱全村都没人家一户人家收的多呢,这么多粮食可怎么吃的完啊?”
姜老大不信:“你做梦呢?怎么可能收那么多粮食?”
胡婶子道:“我也希望是做梦,可我亲眼看到县太爷,知府家的公子,我娘家姑姑还送我这么多粮食呢,让我随便吃,可不是真的吗?
不信你们自己去看呗,这也藏不住,不跟你们说了,我回家尝尝这东西好不好吃。”
胡婶子肩扛手提的,都是粮食,得有五六十斤重,奚落他们一通,也是让自己歇歇脚,村里的妇人都当男人使,百八十斤的粮食也扛得动。
看她这么大年纪,都比他们力气大,姜老大更加的怨恨沈南栀,她真的好狠的心了,直接下毒,毁了他们的身子。
目送胡婶子走远,姜家三个哥哥们都没心情干活儿,气的大骂:“这过得什么日子?那沈氏真的这么厉害吗?”
“大概是不假的,沈氏一直能干。”
姜三道:“当初若是没和离就好了,四弟也真是的, 娶回来了就好好过日子呗,现在可好, 欠着大家的银子,整天被人看笑话, 家里还没钱,都得咱们干活儿,老子了不想干了。”
“不想干你能做什么?”
姜老大道:“你们说,咱们要不要去找一找沈氏?”
“找她做什么?你想报复吗?你打得过她吗?”
想起沈南栀,姜家三兄弟齐齐打个冷颤,她一拳头能打死野猪的,活腻了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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