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灵阳愣住，不知该如何反应，呆呆地看着李二娘的手，又缓缓转头看着周亦安，“周娘子，你快救人啊！”
周亦安叹气，再次把脉，摇头道：“她已经去世了。”
素光等和程澈也很是难过，个个眼圈通红。
素光走过来劝道：“娘子节哀，李阿婶的丧事如何操办？”
她们也没想到看上去像个老妪的李二娘，竟然才四十六岁。
她们不敢细想李二娘寻找花云月的这些年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心里更恨起了人贩子。
好好的一家人，被人贩子害得家庭破碎，惨死异乡。
檀灵阳眼神空洞，显然无法接受李二娘突然离开的事实，麻木道：“先不要办，准备三副好棺材好寿衣，先把她送去神龙卫的冰室存放。”
檀灵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看着李二娘苍老的面孔，心痛不已。
她心中升腾起一股杀意，叫嚣着杀死那些人贩子，可是，她连人贩子是谁都不知道。
她更多的是感到了悲凉，即使大齐律法规定将良家女子掠卖为奴或为妓者，处绞刑，量刑如此之重，却还是阻挡不了人性的贪念。
檀灵阳的眼神渐渐聚焦，落在了李二娘还死死攥着的木头吊坠上，周身气质沉寂冰冷带了无尽杀意。
既然现在的大齐律震慑不了它们，那就让她来修改这法律！
总有一日，她要杀尽天下人贩子，让天下不再有被它们所害之人！
她要所有凶犯不敢再作恶，要它们听见她的名字就闻风丧胆！
素光几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感觉现在的檀灵阳很是危险，不敢接近。
程澈大着胆子道：“檀姐姐，我家里有几副好棺材，我让人运来吧。”
檀灵阳最后一次握了握李二娘的手，感受着手心的冰冷，心中杀意渐渐淡去，随后，起身离开。
“你们看着办就好，银钱尽管用，我有些事要做。”
檀灵阳带上腰牌和横刀，穿了斗篷，出了门。
路过院子时，被芳婶看见，芳婶喊道：“娘子出去啊？多穿些衣服呀，晚上冷！”
檀灵阳充耳不闻，径直往留春居的方向走。
暮鼓声响起，百姓匆匆往家里赶。
檀灵阳逆着人流前行，天上不知道何时下了雪，落了一粒在她鼻尖，化了水，一片冰凉。
行人看见她冒雪前行，嘀咕几句，擦肩而过。
华灯初上，檀灵阳踏进留春居，冲着迎上来的女子晃了晃腰牌：“我要见你们鸨母芳莲。”
那女子愣了愣：“我就是，客人随我来。”
檀灵阳看她一眼，随她上了楼。
芳莲的容貌平平无奇，是扔进人堆里就会消失的那种，年纪似乎三十多岁，眼角已经有了不少皱纹。
她给檀灵阳倒了杯热茶：“不知道大人冒雪前来，有何要事？”
檀灵阳道：“我想请你帮忙查一查，这平康坊里有多少女子是被人贩子拐来的。”
“别说没有，要是没有我也不会请你帮忙了。”
“最好能找到还能清楚记得自己被拐经过的人，时间紧迫，我想后日就能见到人。”
芳萍皱眉：“大人为何查这些？”
“早一日铲除人贩组织，就能少一些人受害，仅此而已。”檀灵阳道。
芳萍没有继续探究：“后日这个时辰，奴家在这里等大人。”
“多谢。”
檀灵阳道谢离开。
出了留春居，檀灵阳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
她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晃悠，不知不觉走到了神龙卫门口。
她在门口站着的时间太长，长到那两个守门的，走过来问：“檀司察使为何不进去？”
檀灵阳回过神，“这就进去，我有事找指挥使，他在吗？”
“指挥使在十方阁。”
檀灵阳进了十方阁，等了一会儿，萧颂年才赶到，身上还带了一丝血气。
萧颂年见她穿得单薄，又听人说她是走过来的，皱眉问道：“怎么不坐马车过来？何事如此要紧？”
“唔……我打算三日后去越州，想问问你要办什么手续和文书么？”檀灵阳开门见山道。
萧颂年被问得一头雾水：“去越州？为何？”
“是这样的……”檀灵阳将今日发生的事直言相告。
“所以，我准备去祈安县查一查人贩子的事，还得带上棺材和尸骨，估计得专门雇个船，不过我不懂这些，所以来找你了。”
萧颂年听明白了，这是缺钱缺关系了，才想到自己。
他有点心酸，又有些高兴，起码檀灵阳还能在需要帮助的时候想到他，这就不错了。
萧颂年一秒哄好自己，转而提起另一件事。
“我和万州查了侯府账本，发现他们这两年经常会购买江南的食盐，只是记账时用的名字含糊不清，例如白盐八十斤，红盐七十斤此类。”
“但是百姓口中的红盐基本都是进贡的贡品，并不产自江南，其中必有蹊跷。”
“所以，我让白术重新审问朱富贵，他才承认那是从人贩子手里买的童子，后来因为男童不易得，才开始诱拐乞丐。”
“红盐白盐这种是他们的暗号而已。”
檀灵阳睁大眼睛：“你怀疑这些是同一伙人干的？”
萧颂年点头：“将人从江南拐卖到京城，其中必定要打通不少关节，这里面的水深得很。”
“我从朱富贵口中问出了给他提供货源的人，那人叫老九，我带人赶去时，他已经逃了，想必是知道了昌平侯被关押的事。”
檀灵阳皱眉：“若是让他逃走报信，对查线索很不利。”
一丝灵感一闪而过，檀灵阳道：“据李二娘所说，她只是在人牙子那里问了几句，就被打了一顿，会不会那些人牙子也是帮凶？”
“我还记得那几个打手的样子，现在就画下来，顺着他们去查，或许也能有线索。”
檀灵阳说干就干，见附近正好有纸笔，铺了宣纸就开始画像。
幸好她对人脸过目不忘，不然还真说不好会漏掉这条线索。
见她画得认真，萧颂年让人去吩咐府里婆子，做些热乎饭菜送来。
方才他听檀灵阳说今日做的事，就知道这人必定又没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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