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比赛那天,何东帆一大早就给宁欣发了短信,告诉她什么时间,几号球场。
可她没回复。
下午一点半,计算机系和自动化系的篮球比赛在3号球场正式开始。
球场上的呼声此起彼伏,支持计算机系的口号喊得震耳欲聋,甚至压过旁边球场的呼声。
李白子还不嫌丢人的买了一个区别于裁判的娱乐口哨,只要计算机系得分,他就站起身展现自己的肺活量,吹得哨子头上的小彩带滑稽的乱飞。
相对比,自动化系从气势上就落了下风。
上半场结束,计算机系暂时领先自动化系11分。啦啦队社团的成员拿着彩球上场跳舞,又是一个别样的小高潮。
何东帆往休息区走,大概还有两米远的位置,徐菓抛过来一瓶水。
何东帆接住,拧开盖子灌了几口缓解口干舌燥。
他没坐下,捞起毛巾抹了把脸上和脖颈的汗水,粗重地匀着呼吸,神色不清地打量观看席。
今日烈阳高悬,他微微虚着眼睛。
他没看见宁欣。
何东帆转身坐下,手肘压在膝盖上,眼稍微微垂下,失望又失落。
过了一会儿,下半场比赛开始。
自动化系明显针对上半场情况做了战术调整,何东帆和另一名主力队员被死守严防,很难上篮。
在自动化系连得四分后,计算机系也做了战术调整应对。
比赛如火如荼。
宁欣到3号球场的时候是后半场,观看席没有空位,她站在旁边观看。
场上的比分是44:41。
她仔细看了看,确定是计算机系领先。
球场上,普遍是大高个儿,汗水淋漓,相激相荡,有种热血的青春碰撞感。
何东帆穿着白蓝色球衣,站在两分球线以外,他面前是一个身穿白红色球衣的人,张开双臂挡着他。
何东帆视线追着球,往旁边缓缓绕了两步,挡他的人也是如此。
突然,他一个快速向左移,再往右,错身越过阻挡。
他朝队员高高伸手,篮球一个抛物线落在他手上。
他立马成了众矢之的。
何东帆运着球往外,把火力吸引到外面,转身一跃,一个远传球,把球默契地喂给篮下的队员。
两分!
46:41。
观看席瞬间高呼,站在宁欣旁边的女孩儿直接兴奋地蹦起来:“计算机系!加油——哇——”
比赛继续。
在自动化系的森严壁垒下,计算机系势如破竹连夺4分,分距拉大,到了9分。
宁欣正看得紧张,突然被招呼:“宁老师?”
宁欣侧头一看,是一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男生,她不认识,也没有很眼熟。
男生自我介绍,能看出有些压抑的…兴奋:“你好,我是何东帆室友,我叫李白子。”
何东帆的室友?
宁欣唇角小幅度弯了弯:“……你好。”
李白子捏着彩带哨子指着场下:“你跟我走,我带你下面坐着看。”
宁欣没立即应话。
李白子自来熟的催促:“走吧走吧。”
顺着楼梯往下,李白子看一眼宁欣:“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认识你?其实是老徐看见你了,让我上来叫你。”
宁欣反应了一下,理解到,老徐,应该就是徐菓。
也是到了场下,宁欣才看见徐菓。
他穿着白蓝色球衣,坐在场内,转身跟她挥手打招呼。
他好像也是比赛队员,因为穿着白蓝色统一球服,但他却更像一个观众,一点汗水没有,连头发都干干爽爽,坐的位置还是遮阳伞下面。
李白子把宁欣带到场内侧边,那里有一排空位,中间坐着几个穿着小短裙,手拿着彩球,一看就是啦啦队的女孩儿。
李白子安排着:“宁老师,观看席没位置了,你就坐这儿。”
宁欣点头,道谢:“谢谢啊。”
“不客气,不客气。”李白子热情,“都是自己人。”
宁欣:“……”
李白子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任何问题或突兀的地方,说完快速跑回观看席。
宁欣刚坐下,就听见一声很尖锐的哨声。
她旁边的女孩儿蹭地站起身,惊呼。
宁欣往球场上看过去,一个穿白蓝色球衣的男生坐在地上,面色痛苦的捂着膝盖。
球员们围在周围,裁判也上前查看情况。
穿白红色球衣的12号球员在道歉,说不是故意的。
受伤的男生被扶着下场休息,撞人的12号球员被警告罚了黄牌。
竞技场本来就是这样,难免有意外。
宁欣身为运动员,身为教练,参加的比赛,陪同参加的比赛太多,所以这样的情况也看得太多。
正是因为看得多,她很清楚的看出那位12号球员只是表面上道歉,眼里没有一点愧心。
他就是故意的。
突然,一阵不低的欢呼声打断宁欣思绪。
徐菓替换那个受伤的球员上场。
宁欣往后看了一眼观看席齐刷刷站起的身影,瞬间明白了,无奈的摇摇头,笑笑。
比赛再次继续。
宁欣没坐,躬着背往里走,她找了一个视野不错的地方蹲下,掏出手机,打开录像,镜头追逐着那个12号球员。
突然,何东帆入镜,宁欣心下顿时揪起,果然下一秒,何东帆右臂就被撞了一下,不禁往后退了两步。
何东帆不爽地咬了下牙,但是裁判没看见,也没吹哨,不了了之。
宁欣揪起的心刚放下,只见镜头里的12号球员突然顿了一下,看一眼裁判的方向,然后有目的性的,猛地往旁边一跃。
这下是冲劲儿下的故意碰撞,力道很大!
宁欣瞬间放下手机,肉眼看向球场。
倒地的是徐菓。
观众席一片嘘声。
不知从哪里甩了个空矿泉水瓶子下去,一道粗犷的男生:“故意的吧!输不输得起!!”
何东帆立马跑到徐菓跟前,蹲下,鼻尖的汗水滴落:“老徐,没事儿吧?”
徐菓捂着脚跟腱,蹙着眉摇头表示没事,可他太阳穴的青筋都在颤抖。
那么高被撞下来崴了脚,指不定伤得多严重。
旁边一道解释的声音:“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没看见他的位置,我就是跳了一下,都是惯性,我哪里能控制落下的角度!”
这解释不知情的倒是能听一耳朵。
但何东帆刚才在盲区被他故意撞了一下,可以肯定他就是故意为之。
妈的!
被欺负到脸上了!
何东帆眉目敛着,倏然站起身,两步压到12号球员跟前。
他无视裁判,揪着他球衣领子,猛地拽近,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嘲讽:“手段够脏啊!”
何东帆比12号球员高一些,周正硬朗的长相耍起狠来很有气场,很有压迫感。
12号球员装糊涂:“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何东帆被气笑了,笑声从喉头低哑的滚出,重复一遍他的话:“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下一秒,他手腕轻轻一转,进一步收紧12号球员的领口,愤不可遏:“你他妈会不会打球?啊?你他妈是打球还是打人?啊?”
12号球员看出他的激进,举起双手做不抵抗姿势,恶人先告状:“裁判,你看啊,我可没动手,是对方动手。”
裁判正在查看徐菓的脚踝,正庆幸没有伤到骨头,听见那边的情况立马抬头,看见何东帆压制性的行为,厉声:“你们在做什么?放开!!”
队友也拽何东帆手臂,让他先放开。
何东帆满身戾气,咬着后槽牙不松手,因为拽得用力,手臂肌肉和筋络的线条都异常明显。
何东帆转头看着裁判,斩钉截铁:“他是故意的,他刚才还故意撞我!”
12号球员拖着声调:“我真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什么时候撞你了?”
他倒打一耙:“你再关心你兄弟,也不能血口喷人。”
何东帆毫不掩盖眼里的阴鸷,胸膛起伏着,语气狠厉:“你再说一遍!”
裁判看他们那边杠上了,站起身走过去:“你先放开!我还在这里呢,你这样像什么话!”
徐菓在队友的帮助下起身:“老何,你先放手。”
何东帆顿了两秒,手指一松,像是恶心碰过他似的,磨搓指腹。
他看向裁判:“那他撞人怎么说?”
裁判刚才根本没看见那边的具体情况,此刻不能凭一己之言给人定罪,只说:“接下来我会多留意他,现在比赛继续,你们把人扶一下,换个替补的上来。”
这话一落,何东帆瞥了眼12号球员,清晰捕捉到他眉梢微不可察的上扬。
那种小人得意的窃喜。
何东帆胸口的火蹭蹭蹭窜到大脑,额头青筋都凸显。
徐菓手臂搭上何东帆肩膀,调笑的语气缓解气氛:“来,扶一把伤残人士。”
何东帆收回视线,架着徐菓手臂,和另一个队友合力,打算把人送下场地。
纷争似乎在这里结束。
本来到这里结束。
可偏偏何东帆听到那边窃喜的、侮辱性的谈论。
“哎,我真不是故意的,明明就是他,绣花枕头一个,没自知之明就敢上场,既然想耍帅,就该有心理准备。”
“不就磕点碰点吗?装什么?怎么?要那些女生同情?”
“别这样拆穿人家,人家坐一下午冷板凳,刚上场就被你弄下去了。”
“人艰不拆啊,兄弟,呵……”
何东帆倏然停下脚步,低着头,似是讪笑了声。
徐菓注意到他的情绪,手抓住他的球衣,还未开口,人就已经失去控制。
何东帆大步朝12号球员走去,伸手拽住人球衣后领外后一扯。
那人被抵抗不了的力道拽倒在地,圆口衣领勒住喉道,瞬间满脸通红。
“你干什么?!”
何东帆咬着牙龈,呵!干什么?干你!
他刚要上前。
现场瞬间哗然,夹杂着几道警告声同时钻进他耳朵。
徐菓:“老何!”
裁判:“住手!”
队友:“何东帆!”
还有,宁欣细细的嗓音:“何东帆!”
……
何东帆虽然觉得有些恍惚,却瞬间身子一僵,侧头。
宁欣小跑进场,手臂直接挡在何东帆身前,把人往后压了几步。
她也没使劲儿,反正他顺着力道后退了。
他很难不后退,她这阻挡的动作跟贴在他怀里有什么区别?
宁欣抬眸,有点严肃,有点教训,还有点生气:“你冷静一点。”
何东帆唇张了张,半晌吐不出字。
但他神色完全没了刚才的戾气,只想解释:“是他……”
“我知道。”宁欣打断何东帆,转身走到12号球员跟前,垂眸看着他,“这位同学,你可能不明白体育竞技真正的意义,我现在告诉你,是尊重中的超越,包容中的互助,赢要赢得有风度,输要输得有风骨。很可惜,我告诉你你大概也不会明白,因为你得先学会,怎么做个合格的人。”
她这话,犹如无形的利刃。
何东帆靠近宁欣。
宁欣不想何东帆靠太近,怕他又冲动,侧目,语气命令:“你站我后面。”
何东帆二话不说,走到宁欣身后,视线轻松越过她头顶,看着还坐在地上的12号球员。
12号球员大概被宁欣不声不响、无声无息地戳到了痛处,难言至极。
他翻身从地上爬起来:“你谁呀?!”
宁欣确实是没有立场的身份,毕竟她连这个学校的学生都不是。
下一秒,她脑袋后上方冒出一道流痞之气,霸道,还不愿意讲道理:“她是你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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