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里这样想，但他们谁也不敢说出口，只能唯唯诺诺，连声道歉。
其实，他心里早就有这样的打算，但不敢掉以轻心。
万一翟宁突然折返，他可就哭都来不及了。
只有确认翟宁的车队一路向京城而去，他才能安心。
为了避免马长戎在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训完众知府后，他特地走到驼城知府汪朝宗面前说：“汪大人，三秦的重任突然落到我肩上，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共克时艰。”
汪朝宗眉头微蹙，心中对翟睿的意图了如指掌。
无非是想暂时拉拢自己，测试自己是否与翟宁有秘密联系，一旦没有利用价值，就会被抛弃。
但他还是忍住心中的厌恶，回答道：“大人，为百姓服务是我应尽的责任。”
“有汪大人这话，我就放心了。”翟睿笑道，“赈灾之事，就交给你全权处理。”
“所需粮食可直接调配，无需请示。”
不仅仅是拉拢，翟睿更想将汪朝宗彻底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如果翟宁返回，看到汪朝宗被重用，自然会对他刮目相看；
若翟宁不归，便可以随意驱使汪朝宗。
到时再挑拨一些灾民闹事，找个理由处置汪朝宗也不难。
他不确定汪朝宗与翟宁的关系深浅，留着总是个隐患。
“属下遵命！”汪朝宗拱手应承，随即忙碌起来。
“各位可以退下了。”
说罢，翟睿拖着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回府了。
他只需等待消息，翟宁的行动将决定他下一步如何应对。
“是！”众知府恭敬地应声，却并未立即离开，而是暗中派亲信返回各自辖区筹集银两。
七天后，一匹快马飞奔至翟睿府上。
“老爷，好消息！”
“那位将军的车队已离开三秦，正前往京城。”
来报正是他的管家。
“确定无误？”
“确实是那将军的车队吗？”
“还有他的随行人员和粮车呢？”
正在品茶听戏的翟睿立刻让人停了下来，迅速步入书房询问详情。
“看清楚了，我们的队伍换了几拨人，但一直紧紧跟着他们。”
“那一千多名护卫，和他一起出发，粮车也跟随着向京城方向行进。”
“这个将军真是贪得无厌，将近百万石的粮食，一颗也没留给大人。”
管家心中不平，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呵呵，走了最好，走了最好。”
翟睿几乎要跳起来欢呼。
“马上去传达我的命令，明天只给灾民供应稀粥。”
“而且，粥里要加点沙子。”
管家愣住了，这样的粥，还能吃吗？
“那窝头也不供了吗？”
“哼，粥都要停了，你还惦记着窝头？”翟睿冷冷地说。
“大人，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管家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哈哈，说吧，你跟随我这么多年，有什么不能说的？”翟睿笑着回应。
对于翟睿而言，管家不仅是仆人，更是他的谋士。
关于马长戎的事，管家早已深思熟虑。
“汪朝宗跟在将军身边已有一段时间。”
“如果我们这样做，一旦消息被他传出，对大人您极为不利。”
管家小心翼翼地提醒。
他深知眼前这位不再是昔日低调的布政使，而是高居总督之位的人物。
每一件事，都需谨慎处理。
“哈哈哈，你说得对。”
“但你以为我会给他机会吗？”
“突然停止供应窝头，稀粥里混入沙子。”
“这必然会引起灾民的不满。”
“只要有人开始抱怨指责，我就可以出面‘主持正义’。”
“这样一来，汪朝宗将背负克扣粮食的罪名。”
“我就能合法地将他逮捕。”
“等到时机成熟，找一个合适的理由，直接处决他。”
“即使将军得知此事，也无力回天。”
“法律不容许任何违法乱纪的行为！”
翟睿自信地笑道。
“老爷英明，不，总督大人英明！”
“我这就去办！”管家迅速离去。
翟睿安排汪朝宗负责赈灾现场，早有预谋。
表面上给予汪朝宗全权处理的权力，实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断供窝头、粥中加沙，这些行动的结果，只会让灾民认为是汪朝宗的责任。
第二天清晨，赈灾地点果然爆发了抗议声。
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兵试图控制局面，但面对数以万计的灾民，显得力不从心。
几下子就被撂倒了。
这几天，他们吃得饱饱的，力气大得很。
“你们这些当官的，看看这东西能吃吗？”
“锅里的全是沙子，根本没把我们当人看。”
“这是哪个心狠手辣的人干的？”
“我们要见布政使，见最大的官员。”
“对，我们要见布政使，让他说个明白。”
“我们要吃窝头，喝浓粥。”
几个灾民扯开嗓门喊了起来，这样的情况下，只要有人领头，立刻就乱成一团，转眼间，所有的灾民都跟着大声叫喊，声音震天响，仿佛连空气都被他们的愤怒淹没。
“我们要见布政使，见最大的官员。”
“我们要见布政使，让他说个明白。”
“我们要吃窝头，喝浓粥。”
“窝头，浓粥……”
灾民们平时朴实无华，但在饥饿面前，人的欲望就会逐渐膨胀，起初，只要有树皮、草根或观音土充饥，他们就已经感激不尽。
但当树皮草根勉强填饱肚子后，他们又渴望起稀粥来；有了稀粥，又想要更稠的粥；有了稠粥，便想着吃上窝头。
如果一切如常，说不定他们还会梦想着吃上肉食，毕竟，不用劳作，只等着吃饭，这样的日子在初秋的凉爽天气里，也算是一种享受。
然而，此刻的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几乎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早晨刚起床，在驿站享用早餐的汪朝宗听到这些声音，急急忙忙地赶往赈灾现场，刚走出驿站，就碰到了匆忙返回的心腹随从。
“一大早的，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这么急？”汪朝宗语气不悦。
他本性温和，但最近几天的心情却格外烦躁，正好借机发泄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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