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曾随长辈到云氏拜访过,恰巧碰到了云瑾兄,他乃云氏旁支。”
陆双说到这儿,见顾川听的认真,又道:“听说后来云瑾兄随父经商去了,更多我却是不知道了。”
“不知顾兄,又是如何与云瑾兄相识的?”他问道。
虽然所言不多,顾川却也觉得差不多了,回道:“我与云兄也是机缘巧合下才相识,那日在云良阁,我见他独自一人饮酒,便想着结交一番。”
“都聊了些什么?”陆双问,旋即又笑着道:“是我唐突了,顾兄勿怪,实是我许久未见云瑾兄,对他有些好奇。”
顾川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笑了笑道:“只是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原来如此。”陆双点了点头,便没有再多问什么。
没一会儿,一袭儒衫的柳道州走了进来,本还有些交谈声的学堂,霎时间安静下来。
“今日,我们先学先贤宿丘所著《衡书》。”他手捧一本书说道。
“天赋之理可谓性,循性而动可谓道,修正此道可谓学。道者,不离顷刻,离之则非道也。故贤人慎于其不见,惧于其不闻。”
念及此处,柳道州看向下方众学子,问:“先贤所言,俱是何意?陆双,你来回答。”
“是!”
陆双起身拱手一礼,随即答道:“先贤之意,君子慎独,即便是在看不见的地方,也要谨慎行事……”
先生教学,似乎与寻常的私塾先生并无二致,不过他更在意让学生自己来解释文中的意思,而不是解释后塞进学生的脑子里。
顾川听的认真,这些是真正的学问,不可不闻也,无论是在何地,先贤之言总是有益的。
晨曦初露,学堂内,书声琅琅,伴随着窗外稀稀疏疏的鸟鸣,交相辉映。
先生端坐于前,手持书卷,声音洪亮而富有节奏地讲解着经义典籍。
学子们或端坐或微倾,聚精会神地聆听,时而低头沉思,时而奋笔疾书。
顾川很享受这一过程,古往今来,学堂都是最令人怀念的地方啊。
学堂一角,香炉里焚着淡淡的檀香,与书墨的香气交织在一起,恬静而雅致。
窗外,偶尔有几片落叶随风飘落,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知识与智慧便在此刻传承。
时至午间,课堂结束时,学子们依次起身,恭敬地向先生行礼,随后便各自散去。
学堂内只余五人,顾川和陆双也在其中,剩下三位同样是过了考校的学子。
旁听只有上午这一段时间,接下来便是先生教自己学生的时候了。
学院一角,摆着五个蒲团。
阳光透过葱郁的梧桐叶,斑驳地洒在绿草地上,先生与五名学生围坐一圈。
柳道州面带和煦的微笑,先是将目光投向了陆双,轻声问道:“陆双,你想学什么?”
陆双闻言,思索了片刻,而后坚定地回答道:“回先生,学生愿学农学,以助百姓耕耘收获,改善生计。”
柳先生微微点头,脸上露出赞许之色,“你既有此志,我便嘱咐你,从明日起,每日下午去田间地头走动,与老农交谈,切身体会农耕之道。
若有疑惑,先向他们请教,若仍不解,再来找我。”陆双听后,满脸敬意地躬身应是。
柳先生目光又转向一旁的顾川,问道:“顾川,你想学什么?”
顾川略一沉吟,反问道:“先生,您能教授哪些学问?”
柳道州捋着胡须,笑容中透露出自信,“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从往昔之智慧,到现世之新知,我皆能为你等指点迷津。”
便是说,他什么都略懂一点。
顾川听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缓缓说道:“学生想学史学。”
“哦?”柳道州有些意外,“你尚且是我门下,第一个说要学史学的,且说说看,为何要学史?”
顾川拱手一礼,道:“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如今,铜镜我已有,人镜便是您与诸位同窗,唯独缺少一面史镜,来观照古今。”
此言一出,旁边的四人皆神色精彩,被顾川的话所触动。
柳先生面露深思,他默然片刻,随后轻叹一声:“善,此三镜若能常用,则万事可成矣。”
看着顾川,柳道州越发的满意自己这个学生,却同时又有些可惜。
这般的天赋,当赶追历代先贤,是注定要成圣的人物,却失了进取之心,惜哉。
言罢,先生又问另外三人。
顾川也听的真切,同时观察着他们。
其中一人长相端正,儒雅书生样,身穿灰色的长袍,名为盛贤,是燕云学子。
旁边坐着的满脸胡茬的汉子,看着像武人的那位是雍州人士,名为贺松。
最后一个锦衣少年,则是冀州卢氏子弟,唤作卢璞玉,看得出来这些人里他的家境是最好的。
对于先生的提问,三人都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盛贤学儒、贺松喜兵家、卢璞玉则钟爱格物。
先生给三人都下了课业,盛贤要去书房内为每一本典籍都批上注解,贺松每日陪先生下三个时辰的棋,卢璞玉想知道什么,就去问顾川。
至于顾川,先生给他丢了一大堆的史书、地方志,只说有什么不懂再问他。
按照先生的意思,卢璞玉是块璞玉,需要细细雕琢才能绽放光彩,而顾川已经是块天成的美玉,无需打磨便已经很完美了。
“顾兄,先生这是何意?”
看着当起甩手掌柜的柳道州,其他三人倒是有了明确的目标,可卢璞玉却有些茫然。
他想学格物,先生不教他,反倒让自己问同样求学的顾川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顾川摇了摇头,旋即问道:“卢兄,你为何要学格物?”
卢璞玉挠了挠头,道:“不瞒顾兄,我自小便对格物很感兴趣。”
“细说?”
“就譬如为什么天上会下雨?为何雨天会打雷?为何太阳总是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为何水总往低处流,而不向高处去?”
说到这里,卢璞玉逐渐激动,他张开双手,又迷茫又兴奋道:“顾兄,若将这一切都揭开,那这世界会是何等的精彩?”
“可,我该从何处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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