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裕听的格外认真,待顾川说完三种学问之后,他已经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还请老师教我法家!”宇文裕恭敬的道。
“好。”
顾川微微颔首:“那我们就先从以法治国开始讲解,如果有什么错漏的地方,你也可以指出来,有什么疑惑的地方,也可以提问。”
“老师怎么会有错漏呢?”宇文裕不解的问。
顾川微微一笑道:“当然会错,即便是圣人,也是会犯错的,这世上没有真正的完人,我们不过是在努力向着完人靠近。”
“学生受教。”
“好,我们先来解释什么是以法治国,在这之前,我先问殿下一个问题,殿下觉得一个国家想要长治久安,最重要的是什么?”顾川悠悠道。
宇文裕陷入思索,良久才不确定道:“君明、臣贤、民安,此三者可令国朝长治久安?”
顾川摇了摇头:“殿下说的这些,都不是基础,只是从基础上衍生出来的一条条枝杈,一个国朝想要长久的稳定,那就需要一部相对完美的法律。”
“民有善恶,民善则国安,民恶则国乱,一些小恶,可以由道德去约束,但当这些恶到了一定程度,道德也无法约束的时候,就需要法来发挥作用。”
顾川给宇文裕讲了许多,而且都是一些很有用的东西,那其中蕴藏的道理,都是一个个先贤智慧的结晶,如果能吃透的话,必然会是一方雄主。
只是,大衍没有给宇文裕成为雄主的机会,也没有那个时间让他去成长。
宇文元朔的时间不多了,等他崩天之后,这大衍朝堂绝对轮不到宇文裕去施展拳脚,自有另外的人会从他手中夺走权柄。
毕竟,纵观整个历史,也没有幼帝当政,年纪是硬伤,他们只能沦为傀儡。
顾川教的很用心,既然已经答应了成为老师,那他就该履行老师这个职业的操守,就像他的老师一样。
为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不过是基础,引他成人则是真正的职责所在。
顾川停了下来,对宇文裕说道:“今天的讲课就到这里了,殿下若是有什么疑问,等我回来之后,再来问我。”
“多谢老师!”宇文裕起身,冲顾川恭敬一拜。
顾川想了想,又道:“陛下让我给殿下布置一番课业,殿下可以去刑部,旁观那些案件的审理过程,若是其中你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矛盾的地方,都可以记下来。”
“在我回来之前,殿下可以想想这些矛盾的地方,不妥的地方可以如何改进,如何才妥当,实在想不到的,等我回来再问我。”
宇文裕点头应声:“好,我听先生的!”
“我送先生。”他又道。
顾川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了笑:“不用了,殿下温习一下方才学习的内容就好,正所谓温故而知新,每次学习后再复习一遍,总会有新的收获,殿下当明白这个道理。”
宇文裕又是一拜,对老师的学问彻底拜服。
顾川就此离开景仁宫,今天的授课便算是完成了。
待出了皇宫之后,他坐上马车,往家中赶去,马车内,顾川拿出那枚玉佩,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着。
宇文元朔的目的很明确了,他不想自己继续留在皇城捣乱,所以安排了这样一个任务。
顾川也将计就计,就此离开皇城,离开那些有心人的目光。
虽然不在皇城,但他依旧可以进行布局,甚至因为人不在局势的中心,不身处棋盘中,更容易看清楚局势的走向。
“老丈人啊,唯一的变数就是你了,可别犯傻啊……”顾川呢喃着,将玉佩收了起来。
若是宇文元朔真的要对苍镇南动手,他想要救下来,最大的变数不是宇文元朔,而是苍镇南。
就像是岳飞一样,他要是自己不想死,赵构也拿他没有办法,前面十一道金牌都扛下来了,却倒在了第十二道金牌上面。
苍镇南此时也一样,他在南越有着绝对的掌控力,即便是想要造反都有无数人响应。
但苍家对大衍很忠心,这种忠心往往就会坏事,顾川就怕苍镇南为了苍家这忠君的名声,而甘愿赴死。
若真如此,那就算是顾川把宇文元朔杀了都没用了。
片刻后,顾川回到了东篱居。
“顾郎,陛下召你进宫所为何事?”苍舒月在门口等着,迎上前来问道。
“没事,只是让我担任六皇子的老师罢了。”顾川微微一笑,说道:“此外,还有一事,扬州盐税有异,陛下命我前去查明此事,这段时间我可能不会在皇城,家中的一些事就需要娘子多费心了。”
闻言,苍舒月没有再多问,只点头应道:“嗯,顾郎且安心前去,我会见机行事的。”
“还有一事,娘子须知。”顾川看着她,觉得有些事情不该瞒着,于是道:“陛下近日会召岳父还朝,若有异变,娘子切忌轻举妄动,这件事情我会安排好。”
苍舒月美眸微颤:“陛下要召父亲回朝?”
顾川嗯了一声,道:“我也是刚刚才得知的消息,虽然不确定陛下是何用意,但总要做最坏的打算,这件事为夫心中有数,娘子不必为此担忧。”
苍舒月蹙着眉,眼中忧色掩饰不住,顾川见此,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有我在,一切都会无事的。”
苍舒月埋在他怀里,轻轻点头:“嗯。”
……
一日之间,又是风云变色。
这边中秋造反的余波还未平息,另一边又传来了一个重磅的消息,宇文元朔并未参加朝会,但却让穆文林传达了他的口谕,召镇守南越的英国公回朝。
其实许多人都知道皇帝的身体很不好,脑海中都冒出了同一个念头:陛下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是以,一些之前没有站队的朝臣,开始选择皇子进行站队。
宇文宣已经被废了,宇文宏远在雍州,无缘皇城的斗争,如今整个皇城内,还有竞争力的只有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这几位。
其中三皇子年纪最大,已经快要成年,是以支持他的朝臣也是最多的。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站队六皇子,至于其他两位皇子,没有人支持,因为他们都是庶子,庶子在嫡子面前,是没有任何竞争力的。
……
顾川离开皇城之前,先安排好了家中的一切,家中有苍舒月坐镇,他是不担心的,只是小橘这个小丫头哭成泪人。
自小两人便没有分别过,如今少爷将要出远门,她却是很担心。
下江南,顾川带的人不多,唯有阿竹一人,他得的是密令,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除了皇帝,也就只有顾川真正信得过的人才知道了。
离去之前,他还专门去了书院,和柳道州还有盛贤卢璞玉三人道一声别。
老师留下了叮嘱,一人在外不像在家中,行事需慎之又慎,万事多长些心眼。
皇城外,大路旁。
顾川骑着步景前行,一旁的阿竹骑着一匹枣红马。
他回首望向皇城,眸子里不明的意味流转,侧首看向阿竹,感慨道:“阿竹姑娘,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次离开,要许久才能回来了。”
阿竹默然不答,只上前伸出手,递出一颗饴糖。
顾川接过饴糖,揭开糖纸,将饴糖放入口中,麦芽糖的甜味儿驱散那点混杂的念头。
“走吧!”
他一扯缰绳,调转方向,步景撒开四蹄奋力向前奔去!
……
大衍的江南,和顾川所知的那个江南并不相同,皇城身处司州,江南则包含扬州、魏州、锦州,此三州之地并称江南三州。
司州地处南方偏中部,江南则为东南一带,从司州前往扬州,要经过金州和锦州两州之地,路程足有数千里。
按照正常赶路的时日,最少也需要半个月才能到,即便是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也还需好几日。
顾川自然是不会走那么快的,他是一边赶路,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丝毫没有急切感。
来到此世,即便是没有觉醒宿慧之前,他也没有好好的看过这里的风景,觉醒宿慧之后,又一直待在皇城。
皇城风景是好,可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处地方,怎么看也看腻了。
黄昏时分,天穹渐暗,乌云压顶,雷公隐于幕后,低吟轰鸣。
风卷残叶,狂舞纷飞,电光偶尔划破苍穹,映照出一片苍茫。
司州与金州交界处的一处山道中,一间客栈点燃灯火,两道骑马的身影在此停留。
客栈的小厮迎上前来,看着两人身上的穿着,目光立马一亮,笑容满面的道:“两位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呐?”
“住店,开两间上房,再来两个大侠套餐。”顾川将手里的缰绳交给小厮,又叮嘱一句:“对了,喂马的草料要上好的。”
“好嘞!”那小厮应下,刚转头又回过身,有些尴尬的问道:“那个……客官,小的没读过书,敢问这大侠……套餐是什么?”
“就是二两酒,一斤熟肉。”顾川笑着回道。
“原来如此,多谢公子解惑。”小厮憨笑着道,又冲客栈内大喊:“上房两间!”
不时便有人前来,引着两人去房间内,顾川和阿竹的房间挨着,他打开门进入自己的房间里,刚关上房门没多久,便有敲门声响起。
顾川要的酒和肉到了,小厮送完饭便离开,顾川关上房门,正准备吃饭,就又听到一道轻微的极有节奏的敲门声传来。
他又回过身去开门,阿竹正抱着剑在门外。
“阿竹姑娘,有什么事吗?”
“客栈,有问题。”阿竹轻声说道。
闻言,顾川倒是一点不觉得意外,轻笑着点头道:“阿竹姑娘也看出来了?”
“要不要……”阿竹拇指轻轻抵住剑柄,剑出二指,锋芒乍现。
顾川却是摇了摇头:“无妨,也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此行在于隐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掺和就不掺和了。”
客栈有问题,从进客栈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司州地处大衍中心,皇城所在,治安会相较于其他州郡好上许多。
顾川他们已经赶路几天,一路走走停停,直到现在才出了司州地界,这几日来倒是风平浪静,并没有碰到什么险恶之事。
这么安逸,也并未让顾川少了警惕之心,他对于这一路的情况还是有过了解的。
便如司州和金州交界这一路,他就知道这一路上时有山匪劫道。
能在这里开客栈的,不是有背景,就是自身实力够硬,而这个客栈显然不是后者。
前者的话,这个背景是什么,那就很容易猜想到了。
但顾川不在意,他只需要一个大雨来临时落脚的地方而已,这个落脚点危不危险于他而言都无足轻重。
阿竹听着顾川的话,点了点头嗯一声,转头又进了自己房间,她拿了酒和肉过来,和顾川一起吃。
就在两人吃饭的时候,外头已经下起了滂沱大雨,夕阳落下,夜幕渐渐攀上,雨珠跃于林梢,与风共舞,声声入耳。
顾川就坐在窗边,一边喝酒,一边看着路尽头一行隐约的人影向客栈赶来。
随着他们靠近客栈,约摸二十几人都从夜幕中走进灯火下,客栈门前变得嘈杂起来。
为首的一人摘下斗笠,却是一名少年人模样,他一边甩着衣袖,一边指挥道:“把东西都搬下来,小心点儿,别让雨淋着了!”
那少年人旁边,还有几个持刀的护卫,看样子像是赶路的生意人。
客栈已派小厮招待,这一行人开了好几间房,待货物都搬进客栈了,众人才乌泱泱的进了客栈内。
顾川收回目光,看向阿竹道:“阿竹姑娘,看来这客栈真正的目标,就是这群人了。”
阿竹正低头咬着一块肉,听到他的话,忙抬起头来,嘴里叼的肉,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哈哈哈,阿竹姑娘真可爱。”顾川见状笑了起来。
阿竹将肉吃进嘴里,嚼了嚼,顿顿的问:“什么,是可爱?”
“是一种感觉……”顾川尝试着解释,旋即摇头失笑道:“这个我也说不清,就是一看到就会让人很开心的东西吧。”
阿竹眨了眨眼:“我,可爱?”
“对,很可爱。”顾川唇角微扬,点头回答道。
“那,以后,多可爱。”
“不对,可爱是一种客观存在的东西,阿竹姑娘什么样都是可爱的,无关多少。”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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