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章 羞辱
底下一片鸦雀无声。
李暝撑着下巴，望着朝臣，轻轻笑了一声：“就朕所知，此次参加县试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诸位爱卿家里定也有人去。可是，就一个区区县试，又有多少人落了榜？”
朝臣还未接上话，李暝便是一伸手，来公公立即将事先准备好的折子呈给了他。
李暝拿着折子也没打开，只是轻轻敲着自己的手心，漫不经心地笑问：“可要朕挨个念给你们听？”
家中有人去参加县试而没有中榜的人都沉默了。
李暝却仍不放过他们，先拿熟人开刀：“叶卿，朕听闻匀宥那孩子也去了？”
叶相逢出列，果断一拜，假意羞愧地挡住了半张脸：“犬子顽劣，未曾中榜，臣惭愧，已修理过他了。”
“是吗？”李暝又笑了笑，看起来温和极了，可谁也猜不着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话，“匀宥学文不成，尚且可以学武，将来上战争，也能保卫家国，替朕分忧，朕倒是不担忧他。只是，诸位爱卿……令公子们莫不成也要去学武？还是说，诸位打算任其顽劣，做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叶相逢连忙又是一拜，接过话道：“臣往后定好好对犬子严家管教，叫他将来有所作为，做个顶天立地的人！”
其他人连忙跟着一拜，跟风地将叶相逢的话重复了一遍！
“可是陛下！”尤大人仍不知死活，恭敬一拜，又道，“这与臣所请之事，完全是两回事！家中子女管教不严，臣下了衙后，必然好生管教，可太师大人纵容千金，胡作非为，坏了祖宗规矩，难道就不追究了？”
李暝笑了一声，慢悠悠地接话道：“照尤卿的意思，准许裴家长女前去参加县试的朕，是不是天理难容？”
尤大人急得往前走了一步：“陛下！”
李暝一抬手打断了他后面的话：“连个小女孩都比不过，你们不仅不反思，还在此处追究其责任，爱卿们，朕都替你们羞愧啊！”
尤大人又急急地喊了一声陛下。
李暝却是根本就不听他说，直接打断道：“既然尤卿说坏了规矩，要罚，那就大家一起挨罚！凡此次家中有参加县试未中榜的，四品以上者罚半月俸禄，以下者闭门思过三日！裴卿……”
裴衍出列一拜，道：“臣在。”
“朕收到密折，西州知府遇害，恐是敌国所为。”此话一出，满堂哗然，一时又将裴相思去参加县试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李暝脸上笑容尽没，神色严肃地往下压了压手掌：“裴卿，朕虽觉你无错，也是朕允的，可朕若不罚你，恐有人不服。既是如此，朕就派你前去西北查明此事！若办好了，这些事情一笔勾销，也会允你家相思参加接下来考试。可你要是办不好……你就不必回来了！”
不等尤大人反应，裴衍又一拜道：“臣——遵旨！”
尤大人又在此时回神，急忙往前一步：“陛下，此事……”
李暝侧目一扫，冷嗖嗖的眼刀子直接扎在了他身上：“还是说尤卿愿意替朕分忧，代替太师跑一趟西州？”
他若是有这个胆儿，只怕早就请命前去了。
尤大人一下子噤声了，咬牙道：“臣……以为此份差事，交给太师大人去办是再适合不过的！”
李暝起身，拂袖而去：“你知道就好！退朝！”
他一走，底下朝臣脸色就不对了，有人更是撕破脸冷笑一声：“尤大人真是会替咱们分忧啊，将来犬子若是登科，定有大人一份功劳，下官在这里先谢过大人了！”
其他或罚了俸，或被闭门思过的并不说话，只阴阳怪气地对尤大人一拜，甩袖走了。
尤大人被人当众下了面子，脸上格外难堪，瞧向正与陈伯礼与徐停说话的裴衍，也阴阳怪气道：“太师领了这样一份好差事，下官就在这里先恭喜大人了！”
裴衍闻言一顿，侧目看向尤大人，故意道：“尤大人好意本官心领了，到时候小女若是托大人的福中了状元，我定在家中设宴，请大人前来寒舍吃杯不一样的状元酒。”话音落下，他便徒留一脸铁青的尤大人，抬脚走了。
陈伯礼同徐停对尤大人一拜，齐齐追上去，前者道：“你这牛皮吹大发了，若小炮竹将来没中，我看你上哪里捡你的脸皮去。”
“不可能。”裴衍直接否认。
徐停道：“话可别说这么满。你方才的话若叫小炮竹听了去，不知得给她多少压力，将来一个不好，心态崩了，我只怕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太师大人一脸骄傲：“这更不可能！我裴衍的女儿，别的本事没有，脸皮的厚度和玄铁般的心志是无人能比的！”
话音落下，他大姐夫和大舅子就齐齐吁了他一脸，随即甩袖走了。
徒留太师大人揣着手冷哼一声，盯着那二人的背影道：“瞧瞧你们那脸，嫉妒使你们面目全非！”
那二人回过头来，又对他呸了一口。
*
皇宫，叶姩喝了一口茶后，才放下茶盏道：“哀家今日叫你们入宫来，是替陛下叫的。他说他与太师一意孤行，叫相思去开了这个先例，恐怕今后会将她置于风口浪尖之上，叫她背负骂名。让哀家替他赔个不是。”
徐宁听了，连忙放下茶盏，起身请了一礼，道：“陛下严重了。此事争论起来，倒是臣妇的不是……若非臣妇见小女想去县试，央求她父亲想个法子，也不会闹出这些事情来。”
“这不且能怪你？”叶姩顿了顿，又道，“陛下应允相思去县试那日，行止应是同你说了陛下的打算。就算如今没有相思这个契机，也会有另一个契机。”
裴衍入宫向李暝提这件事时，李暝并未一口答应，而是先来慈宁宫问过叶姩的意思。
叶姩有些吃惊，问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没与叶姩细说，只是道：“朕想知道，若女子也能读书认字，这天下是不是会变得好些？”
叶姩明确地告诉他，她也不知答案，但若是想试一试，不如就应了裴衍所求。裴家那个长女定不会让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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