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南夫人早打听清楚了,苏念惜同她身边的几个婢子皆不通水性。
落水之后,必定要人来救。
婢子不行,那就让熟悉水性的其他人来呗。
譬如——这太液池荒园里,又老又丑的几个黄门。
她一边喊,一边朝后头望去。
那几个早准备好的黄门立时冲了出来,争先恐后地往太液池里跳!
只要救了平安郡主,那这以后的荣华富贵可就不愁了啊!
津南伯夫人站在岸边,看着这些丑得让人恶心的腌臜货往水里跳,几乎控制不住地要笑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让所有人看见这位天姿国色的平安郡主被这样几个老黄门抱在怀里,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场面呢?
“快来人啊!救救平安郡……啊!”
不想,她话没说完,旁边忽然伸出来一只脚,直接踹在她的膝盖上!
身边的丫鬟根本反应不过来,她已经惊叫着滚进了太液池里!
丫鬟大惊,刚要喊声!
就听身旁有人高呼,“不好了!津南伯夫人也落水了!快来救人啊!”
丫鬟不可思议地扭头,就见小牡丹惊慌失措地叫喊着,朝人群最多处跑去!她伸手想要去将她抓回来,脖颈就是一痛,当即昏倒下去!
“哗啦!”
原本落在水里的苏念惜浮出水面,冷冷地扫了眼朝她游来的几个黄门,不等开口,就被飞身而来的朱影直接一个捞起,落回了岸边。
接着就被夏莲用早就准备好的披风裹住了身体。
跳下水里的几个黄门瞧见这到手的肥鸭子被救走了,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就听岸上传来冷声:“救下津南伯夫人者,赏银五百两。”
五百两!
他们的月利一个月才三四两啊!
几个黄门登时你推我搡,拼了命地朝扑棱着想朝另一头游去的津南夫人追去!
蹲在树上的良辰弹出一颗石子儿,打中了津南夫人的手腕,看她差点沉下去,又前头看了眼,然后对底下道:“来了。”
十几个人影迅速靠近,正是御前侍卫。
为首一人一眼瞧见湿漉漉站在岸边的苏念惜,忙抬手,示意身后人全部站住。
才独自上前,垂首插手行礼,“见过郡主,卑职吴宁,奉圣人之命,前来救驾。”
苏念惜没说话。
旁边的水池里忽然传来水声扑棱,还有断断续续的呼救声!
吴宁扭头一看,顿时一惊!
——那不是津南伯夫人?她怎么……
而此时,正好龙形画舫在裴明道的催促下赶了过来。
津南伯爵等朝臣站在圣人身后,就看见,自家夫人,被几个老黄门争抢着抱在怀里!!!
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没一头也栽倒进太液池里!
周围顿时一阵尴尬的干咳声,可到底在场都是体面人,也没人去声张,只一个个东张西望的,只当什么都不知晓。
津南伯爵僵硬地站在原处,想着不会有人戳穿,只要掩饰过去还能留几分颜面。
正干笑道:“好像是不相干的……”
谁知道裴明道却眯着眼,朝旁边问:“这瞧着不像是……平安啊?谁落水了?”
赵德宁上前,恭声道:“圣人,那是津南伯夫人。”
“!!”
津南伯面色瞬间铁青,此时是真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裴明道沉默了好一会儿,瞅了瞅脸色明显不对劲的津南伯爵,又看了眼那边被……几个丑八怪争抢得衣裳都散了的津南伯夫人。
清了下嗓子,道:“还不快让人把津南伯夫人救上来!”
可不等赵德宁安排宫女过去,水下的津南伯夫人忽然高声大喊,“圣人!臣妇冤枉!臣妇是被平安郡主所害!求圣人给臣妇做主啊!”
众人一静!
后头,站在停下的画舫里的周雅芙等人全都朝前面望来。
宋琪朝圣人看了一眼。
裴明道皱了皱眉,还不等开口。
津南伯忽然也跪下了,“圣人,臣这老妻最是和善老实不过的性子,方才说无意脏了郡主的衣衫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想着去福阳宫给郡主赔罪,不知怎地如今却会落在水里,受人这般……羞辱!”
他双目赤红,满是委屈隐忍,“圣人,臣不该为这些许小事扰您千秋之乐,只是,臣若不求,臣这老妻今后就活不了了!还请圣人赏臣一个脸面,还臣这老妻一个公道!”
这一席话说得,分明是已将苏念惜定了罪!
裴明道有些不悦。
王钊斓没说话,只捂着寿阳公主的眼,不让她看底下那龌龊场景。
莲蕊真人挑了挑唇,道:“圣人,既是臣民有所求,您身为天子,应当听一听才可昭显您的仁德厚爱之心。”
裴明道看了眼日影,眉头皱了下。
站在赵德宁身旁的宋琪忽然上前一步,低声恭谨说道:“圣人,今日长生神位西南,申初祈福,最是合宜。”
裴明道一喜,朝他看了眼,笑着点头,“既然津南伯这么说了,朕便断一回案吧!来人,叫平安过来,其余人等退避。”
其余人等自然是不相干的朝臣家眷等。
圣人也没移驾,就坐在画舫内,见了裹着披风头发脸蛋都湿漉漉的苏念惜。
“平安,津南伯夫人说是你害她,你可有何说法吗?”裴明道的语气称得上温和。
苏念惜跪在地上,小脸被冻得有些发青,眼眶也是红的,瑟瑟发抖地摇头:“圣人,臣女真的不知津南夫人缘何要这么说。”
她害怕地朝津南夫人看了眼,又道:“是她来寻我,说太子殿下又吐血了,还说知道一条小路,能让我快点儿去见太子殿下,我就跟着她来了,谁知道走到这里,她忽然伸手推了我一把!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就也跟着掉下来了。”
“你胡说!分明是你,是你指使你的婢女推我!还让那些贱……黄门来羞辱我!我看得一清二楚!就是你害我!”津南夫人也裹着一条披风,只是发髻凌乱,满脸狰狞,看着比苏念惜狼狈多了。
津南伯站在一旁,也斥道:“平安郡主!我们敬你乃是护国公之女,不想你竟如此歹毒!我夫人与你无冤无仇,不过脏了你的衣裙,你就这般害她!如你这样心如蛇蝎之人,怎么配为护国公后人!怎么配做我南景的太子妃!”
苏念惜朝他看了眼,道:“我说的就是事实,我根本没有害津南夫人。却不知,津南夫人为何要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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