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一到夜里头,灶上这水烧的个勤快,感情这见天的别的没忙碌,就在这事情上操心了,不知脸皮的东西,前些日子还说身子不爽利,现在怎么这么爽利了,就知道她不是个好的,小小年纪,手段倒是厉害,现在满后院的人都没她一个人有着落,真是个狐狸精托生变得,啐……”
漫天星辰下,宣明居内的高晞露听着外头嘈杂声声来来往往不住的脚步声,披衣站于窗边嘴里头不忿的碎碎念着,话语里头自然是指着现下人人羡慕着的钟棠苑骂,手里的帕子恨不能搅碎了,整个人满是戾气。
“侧妃娘娘歇了吧,时辰也不早了,小公子都安歇了,声音吵高了,再把小公子吵醒了,明日他还要上学,没必要,她得宠她的,瞧她那副没福气的模样,也是生不出公子的,撑死了生个丫头,哪里能够越的过您去,您有小公子,后头又有德贵妃,她在您这儿反不过天。”
喜鹊见高晞露满脸忿忿扬高了声气结的模样,只递过一杯水放在她的手中,宽慰着她的心道。
“那正院的也是没个半点的魄力,长着那么一张祸水的脸,愣是连个男人都收不住,好歹也做到个平分秋色,就这么一下子让人把男人抢过去了,屁都不吭一声,什么好的全让那小妖精占去了,她是正妃,我这儿服她,偏她还是个侧妃,呸!”
这些话高晞露早就听腻了,现下哪里还能够听得进去,喜鹊的话说完之后,高晞露便又是一阵的大骂,满口银牙咬的“咯咯”直响,额上青筋直暴。
喜鹊听得也是满脸的尴尬,一下子都不知道要该怎么劝她了,想着要不要劝劝她,那正院的那个,可是个傻子,您这儿骂一个傻子守不住男人,这真是气昏了头都忘记是在跟谁较劲了……
“翠鸣居最近可有什么动静?”喜鹊不敢吱声,想是骂累了,阖上窗户后的高晞露将杯中茶水饮尽之后,转而问向身旁的喜鹊。
喜鹊听后,摇了摇头“梁侧妃每天都只和柳庶妃一块,成天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打理这府里的事物,谁都不理会,哪里能有什么动静,至于那柳庶妃,每天只去梁侧妃与自己的小公子那儿,横竖还和从前一样。”
这两个人最是精明不过的,抱团一块,自然一个不动,另外一个也不会有半点的手脚!
“窝囊废,一个个都是窝囊废,眼瞧着后来者居上,竟然一个人都不动,她们一个个都是死的,只会两个鼻孔出气!”听完喜鹊的话,高晞露便是一个厉声,手中的杯盏狠厉的一记直接敲在了一旁的桌面上,高晞露越发气的指尖泛白,指甲不住的在杯壁上摩挲着,一点一点,心里头似在琢磨着些什么。
“侧妃娘娘横竖还是由着她去吧,那梁侧妃她们都没动静,我们要是乱来,毁了那小妖精倒还好,要是毁不了,万一连累了小公子,那就不上算了,那穆侧妃的家世不俗,不像府里头旁的闲人,死一个两个的无所谓,侯府里的千金,少根皮毛,要是真闹到了上头,我们不上算,说不定那梁侧妃,就是故意忍着自己不动,想让我们做那冤大头。
她们那两个,一向心思最坏,就算那穆侧妃将来有孩子,那也排到老三去了,这府里,谁还能够与咱们小公子比出身,您只要守着小公子,把他照看好了,往后,无论什么,都是咱们的。”
喜鹊明是非,一瞧见高晞露在那儿不住琢磨着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头又要瞎盘算,一想着现下穆昭静是萧衍心尖上的人,只赶紧的让她打消念头“现放着别的不说,那德贵妃娘娘也不会看着您受委屈,您是德贵妃娘娘亲外甥女,谁还能给您委屈受,您和王爷是亲上做亲,委屈谁,都不会委屈了您去,娘娘且放心,谁要闹,就由着她们闹去,等闹完了,我们小公子还是长子,那正院的王爷待在那儿个把月王爷也没叫过水,可见她们不行。”
喜鹊的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算是让高晞露现下的情绪平复了下来,只见其懒懒的把放下了被子,脸上的情绪亦是和缓了不少“也是,梁庭云一向老奸巨猾,横竖她是个不下蛋的母鸡,这辈子是挣不出命来生儿子了,我着什么急,那柳茯苓的身份摆在这儿,谁都比不过我儿子去,要着急,也该她们着急。
一个生不出儿子,一个身份不正,我只管隔岸观火就好,等她们打的个你死我活,正好,我坐收渔翁之力,那正院的是个傻子,我竟然生生的给忘记了,还是你聪明,帮我记着呢。”
“娘娘运筹帷幄,我们这些只是马前卒,帮着娘娘记点小事,算个什么。”眼见着高晞露想通了,喜鹊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又是一顿溜须拍马,总算是哄的她笑逐颜开的上床休息去了。
彼时翠鸣居内亦是一样的听到了外头的嘈杂声声,不比高晞露的焦急,依于灯下而坐的梁廷容手执一本梅花谱无比从容观望着手下棋子,按着上头的法子落子行走。
而柳茯苓则帮着她剥着新摘的枇杷,将其奉与梁廷容的面前,一小篓子的枇杷剥了一大半,余下的则打算榨了汁,给自己的孩子做点枇杷膏备着,润肺止咳,又生津止渴,也想着送一盏到萧衍的面前,让他还能忆起自己点好儿来!
“最近钟棠苑的火烧的正旺,难为你还能够坐得住,有这心思摆弄这些玩意儿,你做的再多就算王爷有功夫喝下你做的东西,他也未必能够记得起来,说不准还拿着你做的东西去做人情,现在整个后院都要看着穆昭静做人,她那炉子上滚着的坐胎药恨不能整个后院都能闻见,往后,我们都要夹着尾巴来做人了。”
棋布星罗与棋盘之上,梁廷容捻了一块枇杷送进了自己的嘴里,果汁甜蜜甜中带酸却是生津止渴。
“我们能够如何,那太医手里的方子虽说探不出来,可那些时候,她们院里扯了多少布做那东西,便也知道,定是小月的时候出了岔子,我寻思着是不是咱们那方子出了问题,也不敢有一点的轻举妄动,这事情做好了没什么,没做好,露出点马脚,倒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柳茯苓这话说的谨慎,也捎带着些委屈与不忿,自从上次给钟棠苑的那位下药之后,她心里头总是有些不放心,成天的眼就盯在那钟棠苑上头,生怕出些什么事故,故而她那一说身子不适,手里头能够打听的人全都放那上头去打听去了,一点点都不敢有什么马虎。
那位的家世地位摆在那儿,就算她和萧衍闹翻了,就凭自己带过来的嫁妆,她也饿不死自己,不比她,什么都要靠着公中来过日子,日日看人脸色,活的小心翼翼,稍有不慎,便死无葬身之地。
“小心些总是好的,那方子是我托人小心研究着药量来的,自然不会错,女人轮到小月,总会有点小毛小病,你也无须咋咋呼呼的,你只瞧她现在的日子就知道了,还不是活蹦乱跳的,伺候起人来比谁都勤快,有这么一个月下去,怕下个月,我们就能够听到她的好信儿了!”
对于柳茯苓的担心,梁廷容只哂哂一笑,波澜不惊的模样,倒是不好叫柳茯苓说些什么,那药她已经命人给穆昭静停用了多时,虽说她们院子里的人都是自己带来的,可这外头取水用水却不全是自己的人,让人在煎药用的水里头做些毛病,那是简单的事情,且还不易察觉。
柳茯苓见惯了看人脸色,只消一眼,一句话,便能够知道,梁廷容话里的意思,可到底是非常时期,她始终不敢明目张胆的再去给穆昭静下药,后院里的手段,穆昭静未必不熟悉,是不是她,已经有所警觉,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下,在梁廷容的面前,她倒不敢开口,只聪明的做一个哑巴。
“行了,天也晚了,早早的回去休息吧,回头你还要给王爷和宸儿做这枇杷膏,只怕又是没有好睡的,去吧。”
见自己的话柳茯苓没在往下接,梁庭云只挥了挥手,寻了个借口就打发了,柳茯苓如蒙大赦,赶紧带着东西便退了出去,退出门的当下,便是长舒了一口气,觉得卡在自己喉咙口的一只手,就这么松了下来。
“到底是个不中用的,胆子那么小,枉费了侧妃娘娘您抬举她那么多年。”在柳茯苓走出后不久,站在梁庭云身边的丫鬟妙蕊上去只把门阖上后,没了好气的碎碎念道。
听着妙蕊的话,梁庭云不置可否的一笑“她那不是胆小,而是小心,她这是在防着我跟她抢儿子呢……
你只听她话里的意思就知道,只怕她最近这耳朵眼睛一刻都不曾从那钟棠苑上离开过,生怕她自己被逼下药的时候给说出来,惹了自己一身骚,孩子渐渐大了,她也开始防备起来了,谁叫她那肚子争气能生,有个儿子傍身,只要不死,将来不愁没着落,她小心翼翼的防备着我,可不就是担心,我杀鸡取卵嘛!”
柳茯苓的那点小心思,哪里能够瞒得过梁庭云去,放下手中的棋谱,揉了揉酸疼的脖子,梁庭云只勾唇一笑着,毫不在乎道。
“呸……若没有侧妃娘娘您护着她们母子,她也配活到现在,现在还敢来防备您,她就不是好的,要我说,直接弄死了,把她儿子抢过来就是,娘娘何苦跟她干耗着,她不过是一个连家世都撑不起场面的庶妃,给她脸抬举她才让她有三分地位,不给她,横竖打发了就完了……”
听得梁庭云如是说,妙蕊只忿忿的骂道,在她的眼里,那柳茯苓就是跟在她家主子身边的一只狗罢了,自然无须又任何的高看。
“急什么,她有防备我的心,我自然也不会让她那么快活的单等着享福……”见丫头那怒气冲冲的脸,梁庭云只勾唇一笑,胸有成足道。
养着柳茯苓无非是因为她需要一个可以生儿子的女人罢了,这几年统养着,也无非是废些米,多养条狗,能帮着自己叫唤,还能看顾着孩子一举两得,在没有的好事。
如今,孩子大了,有心思有想法了,自然是要想着法子,把孩子拉到自己身边教导才好,没用的狗,弄死了便算完,凭她再心细又能够如何。
见主子运筹帷幄的模样,妙蕊自不再言,挥舞把艾草点了起来熏完蚊虫后,只请着梁庭云赶紧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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