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从后面捂住了胡氏的嘴,胡氏瞪大眼睛死死盯着云晏和云宸,她现在才知道这二人为何偏偏对她如此关照。
手下将领的恩人,不就是二十多年前住在她家里的那对母子?!
那对母女明明说过家眷只是南夏的普通将领,而且也早就跳崖死了!
死人如何还能说出这段过去!除非眼前这人就是二十多年那个小子!
胡氏两眼翻白,无法接受真相,她只是想小小的敲诈一点金银,没想到会敲诈到南夏宗室的头上啊!
若是没猜错,这个公主就是……如果此事被南夏人知道了,她会是个什么下场?
胡氏没有蠢到认为云晏会与自己相认,何况她还把南夏的真公主给扔了,他们不会放过她的!
早知如此,她宁愿去蹲几年大牢,把这事儿给混过去!
这时,谢府管事匆匆上前,“老爷夫人,顺天府带了好几个人来,说是要拿什么人!”
“好端端的他们怎么也来凑热闹!”谢崇凛一个头两个大,没好气道:“让他们进来,要带谁赶紧带走!”
府尹来了以后冲傅平野见礼,对谢崇凛讪讪作揖,“将军,对不住,今日衙内琐事太多,没能来赴宴,听闻贵府还有人闹事,涉及到我正在办的案子,我就擅自带人来了,还请将军勿怪。”
谢崇凛道:“你要拿谁赶紧带走吧。”
府尹点了点头,四下看了看,问道:“胡氏何在?”
影卫出了声,把胡氏拎了起来,府尹扬手,“将人带走!”
“慢着!你们为什么抓她!不过是弄错了人,不至于进大狱吧!”云晏认准了胡氏和谢见微的母女关系,可没打算就此收手,若是胡氏被带走,她还怎么继续查这件事。
府尹道:“下官不懂您在说什么,此人涉嫌遗弃年幼的子女,已有人证,拿她回去是为了审案定罪。”
云晏瞪圆了眼,“哪里来的人证!事情都过去二十多年了!”
她立即看向谢见微,“是你,是你安排的!”
她既然早就知道有人在查她的胎记,就说明她对此事早有防备,自己可以找人做假证,谢见微怎么不行。
“算你狠谢见微!不过你别以为能瞒天过海!我一定会找到你的把柄!你给我等着!”
“云晏!”
云宸拉过云晏捂住了她的嘴,事已至此若再咄咄逼人便是挑衅了。
云宸看向顺天府尹:“请你们把人带走吧。”
胡氏被放开嘴,几乎是扑到府尹跟前,“把我带走吧!把我带走!我都承认,是我把女儿扔了,我再也不找了,我不找了!”
府尹被她这反应弄出一头雾水,让人押着她拖了下去。
胡氏的反应和方才截然不同,即便可能要坐牢,她却像松了一口气,甚至笑了几声。
谢见微眯了眯眸,若有所思的敛下眸。
闹剧过后,谢崇凛便让谢景之兄妹几个送走了其余的宾客,谢母被扶回房休息,人都散了南夏兄妹三人还没走。
云宸押着云晏上前,厉声道:“道歉!”
云晏看着几人,咬着牙道:“孰是孰非你们心里清楚,我……”
云宸捂住她的嘴怒喝:“住口!我看你为了报恩真是疯了!把她带回去,这几日你就留在房里好好反省!何时谢将军太子和太子妃原谅了你,你才能出来!”
“唔唔唔!”云晏被云宸的侍卫强行带走,他转过身,立即摆出一副愧疚姿态。
“是我的错,没能约束好妹妹。她急于帮胡氏寻到女儿,所以查到些捕风捉影的事……就贸然上了门,太子妃,你想要什么补偿可以直说,改日我一一让人送上门,等云晏情绪好些,我再带她来道歉。”
谢见微根本不看他,垂着头牵起傅平野的手,淡淡道:“我累了。”
“好,我们回家。”
云宸尴尬的抿唇,谢崇凛不耐烦道:“道歉就免了,既然知道是误会,以后就不要再上门了!至于赔偿,云晏方才如何承诺的,你们照着办就是了,明日我一定上奏疏给陛下。”
傅平野环着谢见微从云宸身边擦肩而过,他脚下微顿,冷眼斜觑云宸,冷声警告道:“管好你的人,若再有下次,我不会顾及任何人的颜面。”
二人四目相对,云宸目光晦暗,等人离开后,才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
谢家无人理会云宸和云清,二人在下人的引领下离开谢府,前脚迈出门,后脚就有人在门口泼了盆香栾水去晦气。
丝毫没有在意两人还在门前台阶下。
二人上了马车,云清抓狂地挠着头发,质问道:“皇兄!你和皇姐到底在干什么!你们不是来和谈的吗?皇姐这么针对北越太子妃,她就不怕傅平野一怒之下毁约重新开战!”
明明他其实是不想和谈的那个,可眼下看云宸和云晏,和谈的心也未必就那么诚。
来北越这两月,云清的心理已经有了转变,以前面色可憎的北越人,其实和他们南夏的百姓也没有什么不同,都是整日为生计奔波忙碌,努力生活的人,何必兵刃相向,一定要争出个高低。
云清看着云宸,“皇兄,互市是个好主意,若是办成你一定能立下大功,狠狠打老二的脸,你可别犯糊涂!”
“我知道!”云宸烦躁道:”你以为我想吗!还不是你的好姐姐!先斩后奏!我来的路上才知道她要干什么!人她全都安排好了,我能怎么办!”
“我回去跟皇姐说,皇姐会听我的。”
“用不着,你老实去休息,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云清想说什么,张了嘴却没发出声音。
他们四兄妹中,只有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比不了大哥云宸,也比不了五哥云河,连三姐都比不过,这些家国大事和他扯不上关系,他只要云宸云晏指哪儿他打哪儿就行了。
起初他也没觉得这种兄弟情有什么问题,可眼下总有种被人当成傻狗使唤的愤恨和无力。
“不管就不管!谁稀罕管你们这些事。我就说一句,谢见微人不错,我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她和娘像,你若还记得娘临行前的嘱托,就别干出什么傻事儿!老二可一直盯着你,你可别让自己后悔!”
云宸瞳孔震颤,看向云清,嘴皮子颤动,“你也觉得……谢见微像母后?”
云清大咧咧地点了点头,他一向不会往深处想,只会认为是巧合。
云宸扶额,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回到驿馆后,云清便跳下马车头也不回地走了,云宸去洗了把脸,清醒后才来到云晏的房间。
云晏见他回来,上前便道:“皇兄,我们得把胡氏救出来。我敢肯定谢见微她就是有问题!不然就打听一个胎记的事,她何至于这么警惕,方方面面都算到了!她就是胡氏的女儿!谢家欺君,若此事让越帝知道,谢家必亡!”
“此事你不要再管了。”
“为什么!多好的机会!没了谢家,北越能领兵的人就少了。等傅平野做了皇帝,我不信他每次都能御驾亲征。”
“我让你不要再管。”云宸看云晏的眼神将她吓住了。
云晏慌乱抿唇,“皇兄,你是不是怪我没办好这事?你知道错了,可是互市税额,只要你不肯让利,北越总不能拿刀架着我们让我们改。而且你知道,我们本来也不在乎这些!”
“你太急功近利了,晏晏,你没觉得你过于针对谢见微,反而错办了许多大事?这不像你。”
云晏冷静了半晌,“我讨厌她。至于针对,她是谢家的女儿,谢家和南夏是世仇,谢崇凛手里沾了多少南夏将士的血,我对付她就是对付谢家,一举两得。”
“你斗不过她。”云宸无奈道,“且不提别的,这里是北越,是她的地盘,你能拿她如何?”
“我总能想到办法!”
“我想好了,我修书回京,让人来接你回家。”
“我不走!事情还没办完!我不走!让我来是父皇亲口应允的,你凭什么派人送我走!”
云宸铁了心,“此事没得商量。”
“皇兄!”云晏拉住他的袖子,苦苦央求不见云宸表情有松动,她面孔抽搐,渐渐狰狞了表情。
“我知道了!你想让我回去,是不是要自己独占功劳!云宸,就算你做了皇帝,我这些年帮了你这么多,好歹也是个镇国公主!你休想要卸磨杀驴!我要写信,我要告诉母后!”
云宸不想再跟她纠缠,挥开她走出厢房,让人从外锁上了门。
云晏不停在屋内拍门,云宸吩咐侍女:“明日进屋把她的笔墨纸砚全都收起来。”
“安排几个人,等我禀明越帝,派出一个队伍的人把她送回南夏去。”
“……是。”
云宸的安排过于突然,翌日云清得知消息也傻眼了。
大哥三姐从来是亲密无间,兄妹情深的,三姐给大哥出的主意也帮了他不少,如今竟因为这件事闹了矛盾?
云宸不准云清探望云晏,他只能坐在门外隔着门扉安抚。
云晏:“阿清,你快帮我求情,别让大哥送我回去,我不能就这么回去!不能让人看我的笑话!”
“皇兄说已经禀告过越帝了……三姐你别担心,回去谁敢说你不好,等我回去你告诉我,我帮你报仇。”
“……”
“蠢货!没用的东西!滚!都给我滚!”
瓷器砸在门扉上,碎裂的声音令云清蹙了蹙眉,他耐着性子安抚了云晏半晌,见里头没了动静,才讪讪离去。
云晏坐在一片狼藉中,焦虑地咬着指尖。
她不能就这么回去,离京前她和父皇夸下海口,这样回去不仅丢脸,她的封地怕也飞了。
谢见微,都是她!让自己陷入这困境,农妇生出的女儿罢了,也敢糊弄算计她!
“你给我等着!”
……
云宸要把云晏送回南夏的消息,下朝后傅平野就告诉了谢见微。
今日早朝上,好几个御史上疏说明了昨夜云晏大闹谢府的事,要南夏给个说法,碰巧云宸来见驾,在朝堂上代云晏道了歉,也同意了互市税额重新分配的条件,算是做出了退让。
此事说罢,云宸便提出要送云晏回南夏,越帝同意了,七皇子傅意欢极力挽留,为云晏开脱,越帝并未理会。
谢见微眨了眨眼,一脸无辜,“这就跑了?我以为她能再坚持坚持。”
“她未必想走,是云宸留不下她。这才两月,她惹出的这些事,事事都对我们有利。”
谢见微轻笑,“傅意欢不是对她大献殷勤?这还没起什么效用,人就莫名其妙地走了,他和僖妃送的那些东西,岂不是都打了水漂。”
傅平野正要说话,有人从外叩门。
傅平野:“进。”
凌北推门而入,作揖,“殿下,宫里公公传旨,五日后为云晏送行,宴席设在九州庭。”
夫妻二人对视了眼,谢见微笑道:“好大的面子,还要特意为她办个宴送行。”
傅平野:“谁提的?”
“七皇子早朝后去乾清宫请安,一个时辰后才离开。”
“看来他还想再努力一把。”谢见微挑眉。
傅平野挥手让凌北退了下去,他起身来到谢见微身后,替她揉了揉腰。
“还酸吗?”他问。
谢见微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你说呢?”
傅平野乖乖做起按摩师傅,直到没忍住手脚不干净地往里探,被谢见微踹了一脚后讪讪停下。
谢见微:“别闹,我下午还要去办些事儿!”
“去哪儿?”傅平野说:“我陪你一起。”
“去顺天府。”
胡氏被关在顺天府大牢,以三串娘为首做伪证的这些人也都被关了进来。
直到谢见微和傅平野来到顺天府,提出要见他们,几人才被提出大牢。
三串娘等人哭着认错,直让谢见微饶命,谢见微问她:“你既然和胡氏很早就相识,可还记得她年轻时的样貌?”
三串娘苦着脸,“过去太多年了,草民……草民……”
“你们谁记得,谁就能早些回去。”
几人赶紧说道:“记得记得!您给我们些时间,肯定能记起来!”
三串娘最为积极,这些人里属她和胡氏熟。
谢见微问:“二十五年前,你和胡家关系可亲近?”
“尚可吧,那会儿乱,没有人有闲心串门。而且胡家那会儿挺有家底的,住的宅子大,她也不屑跟我们这些乡亲来往。”
傅平野拎了个椅子,让谢见微坐下。
清冷的眉眼扫过几人,定在三串娘身上,道:“你都记得什么,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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