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阿姨顺声望去,见是胡大爷和他儿子,父子两个就像斗红了眼的公鸡,脸红脖子粗的在那里吵嚷着。
两个人都很激动,连喊带比划的,仿佛下一秒就能动起手来。
“哎呦……”吴大爷惊叫一声:”不得了,老胡家这小兔崽子这是要反天啊。”
几个人忙凑了过去。
“东子,你这是干嘛啊?你爸爸这么大年纪了,有什么事儿你不能和他慢慢讲,非得这么吵吵儿?”钱奶奶先开口了。
众人听了,也随声附和,都批评他不该和爸爸这么说话。
按理说在场的都是看着他长大的老人,他怎么也得给几分面子。
可谁成想,他脖子一梗:”你们知道我家里是怎么回事儿?就一个两个的跟着瞎掺和。”
一句话把众人都气得够呛。
胡大爷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要知道,正阳街民风淳朴,还没出过这种当街和爹妈吵架的事情。
“有什么事儿不能在家里说?非得在人群儿里嚷嚷?”胡大爷是真急眼了:”再闹我就大嘴巴抽你!”
“你还急了,”东子两只手拍得啪啪响:”在家里说?在家里说你能听?我又不丢人,我就是要在人群儿里说道说道。
“既然你们大家伙儿这么好事儿,那我今天就把事情说清楚,让你们好好儿评评这个理儿。你们家里要有这样好赖不分,胳膊肘往外拐的老人,你们就不急?
“我是谁?我是他儿子,他养老靠谁?还不得靠我,现在居然想把房子给外人,他这是放着好好儿的日子不想过了啊。”东子满脸的愤怒,边说边和众人比划着:”那可是二百多平米房子啊,我丑话说到这里,他要是敢给他闺女,我就敢不认他这个老子。”
在场的人,有人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有的人不知道,只听了一头的雾水。
“你爸爸也没额外给你姐姐房子,你家里按人口分房子,你姐一家三口儿户口都在这里,她肚子里的小的这几天也差不多到日子了,到时候,人家一家四口分的房子,并没有你的占便宜。”刘阿姨说。
她这么一说,人们就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也纷纷替胡大爷解释。
东子只是连连冷笑:”不占我便宜?说得多轻巧,她户口在我这里不迁走,如今赶上这拆迁的好事情,她不应该给我点好处?那可是二百多平米房子,五六百万啊,就算不分我一半,给我个百十万不过分吧?”
“你这孩子脸还真大,”吴大爷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说:“人家按人口分的房子,怎么就应该给你呢?姑娘出嫁户口不迁走,这正阳街上也不止你们一家,怎么就你这么能算计,出这种幺蛾子呢?”
胡大爷也说:”只是你姐她们一家的房子给她,我和你妈的那一百一十平米房子,都是要给你的,这还不行吗?
“你姐姐也不容易,工资不高,还得长期管着你妈吃药。你妈是糖尿病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年又是吃药,又是治疗的,不都是你姐花钱吗?”
“别跟我算这些,”东子一挥手:“她花钱?她花钱不应该吗?女儿不是你们的贴心小棉袄吗?再说,你们背地里偷偷给她多少钱我怎么知道?”
钱奶奶不禁摇头感叹着:“你说你爸爸妈妈都是明白人,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通人气儿的混小子?”
“这就是打小儿没挨过巴掌,不知道巴掌疼,惯得!”吴大爷气得直跺脚:“这要是我儿子,我早大脚丫子踹上去了。我惯着你吃喝行,还惯你没老没少,惯得你混青蛋种没人样儿了?”
一句话说得胡大爷老泪纵横,整条街上,他儿子打小儿娇生惯养是出了名儿的。
这真是老话儿说得好:养儿不教如养虎啊。可是如今,他大了,性格已经形成了,说什么都晚了。
再有,胡大爷还是抱着希望的,只说自己儿子自己知道,他不是那种混人,这些事情都是他老婆教的。
所以,他还是耐着性子跟他解释:“这些房子,就算你姐姐不要,政府也不会给你,一人五十五平米房子,多一平也没人给你。”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儿子才跟你姓,才是你孙子。把东西留给外姓人,难道你还指望外姓人给你养老送终?”
东子是胡大爷越是好说好道,他越是蹬鼻子上脸:“我还告诉你,你要是太过分了,可别怪我不管你。”
“看着没?老胡?这都是你惯的,三十好几的人了,四六不分了吧?如今后悔吗?晚了!”有人说胡大爷。
也有人劝东子:“孩子,算了吧,哪儿有这么气老人的?你爸有多疼你你自己心里没数儿?”
刘阿姨心里也气不过,说:“我们正阳街,还没出过不养老人的混蛋,你要做第一个?”
东子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赖皮样子,只梗着脖子说:“今天就是谁说什么都不管用,你们都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转战刘阿姨:“刘阿姨,你当然能说轻巧话儿了,谁不知道你儿子娶了个好媳妇儿,能挣钱,我要是有张晓那么个在大公司做主管的老婆,我也乐得什么都不管,我也不怕人家说我吃软饭。可我没那命不是?”
一句话说得刘阿姨老脸一红:“胡说什么?谁吃软饭了?我家张晓才是吃亏,娶个外地老婆,工作好点能怎么样?一点丈人家的力借不上。”
“别光捡好听的说,谁不知道这正阳街上的男人属你家张晓有福气?娶了个就知道傻挣钱的老婆。”东子不知道是不是气得失去了分寸,只想说点什么先堵了刘阿姨的嘴。
“你家张远的女朋友也比张远工资高吧?这是儿子吃软饭吃出了甜头儿,老二还要继续?”
“你满嘴胡沁个什么?”刘阿姨没成想他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就暴跳起来:“别看你老子舍不得打你,今天我就撕烂你的嘴,看你还胡说不。”
钱奶奶赶紧拉住她:“别跟他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倒不值得。”
众人也有拉着刘阿姨的,也有赶紧推东子的:“你看你,惹事儿了吧?说你家的事儿就说你家的事儿,你惹她干嘛?”
“赶紧走吧,别等着老太太缓过劲儿来,你家祖坟都得被她骂冒了烟儿。”
众人连推带劝,东子本来也不怕刘阿姨能怎么样,可他无意间一抬头,见张坚远远地走过来,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只顾说得痛快,却忘了她是张坚的婶子。
整条街上,他谁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张坚。
张坚虽然父亲死得早,可人却硬气,信奉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他个子又比同龄的孩子发育得早,在年幼的时候和父亲学过些拳脚,虽只是强身健体的花架子,可应付孩子打架还是没问题的。
东子小时候也没少被张坚打,被别人打了,胡大爷还可以护犊子,领着他去找人家理论。
可被张坚打了,胡大爷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再怎么也不能落下个欺负孤儿寡母的名声吧?街里街坊的,他还要点脸呢。
再者,大伯娘虽然好脾气,刘阿姨可不是善茬子,虽然平时不见她和嫂子有多和睦,可要给她知道了有人敢找上门欺负她们母子俩个,她就能堵着你家门口儿骂三天。
一来二去,东子被打了几次没人为他出头,也就知道了张坚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他是自小儿就被张坚打怕了的,众人这一推开他,他也就借坡下驴,嘴里嘟嘟囔囔地走开了。
张坚却没有过来,而是转了个弯儿,不知道去谁家串门儿去了。虽远远看到老槐树底下围着好多的人,可他生性喜静,不好热闹,就没往前凑合。
刘阿姨没有看到张坚,她的注意力全在东子身上,见他走开了,自己打也打不着他,骂他也听不到了,气得直跺脚。
有些年没人挑战她了,她也有些年没有发威了,想来,这些人是怀疑她老了,撒泼的本事退化了。
她怎么能咽下去这口气?
“你的好儿子啊!”她转过来面对着胡大爷。
东子有多怕张坚,胡大爷就多怕刘阿姨。
他忙满脸陪笑的说着好话儿,一个劲儿地道歉。
吴大爷也赶紧劝:“你病刚好,刚出院,咱不跟那小兔崽子一般见识,消消气,消消气!”
众人好说歹说,总算把刘阿姨劝住了。
人们劝住了刘阿姨,又开始数落胡大爷:“你们两个谁是老子?怎么能让儿子这么指着自己的鼻子叫唤呢?”
胡大爷就讪讪地笑着说:“我那儿子你们还不知道?那是大家伙儿从小儿看着长大的。他就是这么个老实孩子,都是让媳妇儿给教的。不然,他哪儿来的胆子跟我炸毛儿?”
说完,又朝刘阿姨感叹道:“你总说你大儿媳妇儿娘家远,借不到力,依我看这是好事儿。”
“我那儿媳妇儿家倒离得近,可你看看,她一天往娘家跑八趟,就她那娘家妈,一点好主意不给出,只教她闺女怎么算计我们老两口儿手里的钱。
“我有多疼我儿子你们是知道的,我有多委屈我闺女你们也是看着的,可是现在,还得指望闺女伺候我们老两口儿,儿子是一点都别想。
“一天就知道往丈母家跑,媳妇儿说一,他不敢说二。我老婆子有病,还不都是闺女跑前跑后。
“我也想开了,我不能再委屈闺女了,就算说出大天来,我也得把闺女应得的房子给她。”
众人听得一阵唏嘘感叹,吴大爷拍拍他肩膀,说:“想明白就好啊,这人啊,你就不知道哪块云彩能有雨,指望儿女养老,就要心态放平。”
“咱们小时候,父母的话就是圣旨,你敢不听?屁股给你打烂了。可现在呢?都说要和孩子做朋友。我想这要是做了朋友,那谁打谁可就不一定了。”
“时代不同了,我们这些老家伙,要学会认命啊。”
“孩子还是好孩子,还是我们没领好道儿。”钱奶奶见众人神情都有些低落,忙说:“到什么时候也要有个度不是?孝敬父母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什么时候也不会错的。”
刘阿姨心里宽慰,自己住院的时候,两个儿子忙前忙后她是看在眼里的,谁指望不上儿子她都能指望得上。
所以,她淡然地说:“是啊,孩子都是好孩子,自己没教好,怨谁呢。”
说完,她也不管谁脸色好看,谁脸色难看,便自顾走了。
她还要回家给儿子做饭吃呢,这年头儿,你拆迁分房子再多有什么用?都不如有个好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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