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阿姨自从笃定春燕闹不出手去之后,整个人倒放松下来。
张晓倒有些担心,一直在问,用不用提前和法院的亲戚打声招呼。
刘阿姨摇摇头:“这对他来说只是小事儿,真要是闹上法庭,到时候再找他也不晚。”
“倒是你,仔细考虑考虑以后的事情吧,咱们这边离了婚,陆兰兰能不能嫁过来,签字的事情也不能拖太久,好多人都签完字了。”
“房子也要赶紧找了,别签了字还没地方住呢。”
张晓只是觉得自己离婚之后能娶陆兰兰,可现在真的要离婚了,他忽然就没有把握了。
春燕给他打了次电话,要和他谈离婚的事情,他便按照刘阿姨事先教他的话说:“离婚就离婚呗,有什么好说的?哪天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不就成了?”
“想要孩子?门儿都没有,孩子姓张。”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孩子的抚养权。”春燕说。
“本来也什么都没有你的,你要什么?”
“房子是我妈的,说到哪里也不会给你吧?”
“要离婚就痛快去办手续,不服就爱哪儿哪儿告我们去,还怕你不成?”
他按照母亲的话打发了春燕,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春燕母女两个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不至于真和自己打官司吧?
直到法院打了他的电话告知他春燕起诉他,要和他离婚,要求他在指定时间过去法院接受调解。
他才真的觉得有些慌了,他把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陆兰兰。
陆兰兰看到张晓的信息,多少有些意外,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想要的是张晓和张坚闹起来,闹得正阳街人尽皆知,闹得春燕身败名裂,闹得张坚没脸见人,只能赶快找个女朋友来避嫌。
可是,这两家人都太安静了,别说其他人,就连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了。就这么平平静静地离婚了?那自己不是白白做了回小人吗?
她静静地看着张晓发给自己的信息,忽然就有了很不好的感觉,自己往后的日子里,张晓恐怕会和她纠缠不清……
刘阿姨知道了开庭日期后,挺直了腰杆,瞬间便充满了斗志。
“哼……”她慢慢卷起袖子:“终于来了啊?还真有脸去起诉,到底不是本地人,知道丢人也丢不到家里去。”
“要不叫张远回来吧,多个人,多点主意。”张晓想到春燕头上流淌着鲜血的样子,心里忽然就没底气了。
“法庭是讲道理的地方,又不是打架,人多有什么用呢?”刘阿姨说:“再说了,有我表弟呢,他说句话,比什么都好使。”
她还是习惯用自己的方式处理问题,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如今的形式,已经不是她熟悉的那个时代了。
刘阿姨的话让张晓稍稍安心一点,在接下来等待开庭的日子里,他无数次地问过刘阿姨关于离婚的事情,每一次刘阿姨都安慰他一番,给他吃定心丸。
上午十点开庭,张晓和刘阿姨九点半就到了法庭外面。
张晓心里紧张,从打了春燕到现在,已经十天过去了,春燕头上的伤应该好了吧?还有孩子,那天之后他就再没见到过孩子,虽然平时不怎么管他,可这么长时间没见,他还真有些想了。
刘阿姨走在前面,她高高扬着头,对门卫说:“我找民事庭的付俊付庭长。”
门卫简单登记一下便放他们进去了,刘阿姨一边走,一边回头对张晓说:“怎么样?这回放心了吧?妈妈是真认识法庭的人,还正好儿是民事庭的庭长,巧不巧?”
如果不是看到法院正楼上面悬挂着庄严的国徽,她都想哼唱几句,以表达她现在愉悦的心情。
法院只是先给他们调解,并不是正式的开庭。
春燕也没有来,只委托了律师代理,律师是个年轻女人。这让刘阿姨有些失望,她还想在春燕面前抖抖威风,让她见识一下,自己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老太太。什么大公司高管,在她面前不好使。
调解室里,刘阿姨组织了一下语言,便开始向负责她们案子的法官诉起苦来:“法官啊……”
“别,阿姨,我叫徐博,您叫我小徐就成,我们今天只是调解,您有什么话尽管说。”法官徐博客气地说。
“好,那我就倚老卖老了,”刘阿姨一点头,看着徐博的眼睛说:“我不容易啊,一个人把两个儿子抚养长大,吃了多少的苦啊!”
“不要说和案情无关的事情,说您儿子和您儿媳妇儿离婚的事情吧。”徐博忙说。
“离婚就离嘛,这样伤风败俗的女人,我们还能留着她?”刘阿姨撇撇嘴:“她还有脸闹到法庭来说?”
“我的当事人要求一,张晓先生就家暴一事给她道歉,并承担医药费。二,两个人的婚生子由我当事人抚养,张晓先生每个月支付一千五百块钱的抚养费。三,请法庭准予离婚,分割婚内共同财产。”春燕的代理律师说。
“什么?什么家暴?”刘阿姨就是一愣,她疑惑地看向张晓。
张晓心虚地低下头。
“这是医院诊断证明,这是法医鉴定。”律师递给法官一个档案袋:“还有孩子一直是我当事人单独抚养的证据。
“孩子奶粉和衣物实体店购买的发票,网店购买的消费记录,以及每个月保姆费的转账记录。”律师补充:“这些都能证明。”
刘阿姨有些傻眼了,她看着法官翻看着律师提供的那些材料,心里稍稍有些后悔,早知道也找个律师来了。
法官的脸色越来越严肃,终于翻看完了,他直接看着张晓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我……我没有,我……”他抬手抹了一把汗:“没……”
“是她们打了我儿子,用刀砍的,就在肩膀上。”刘阿姨指着张晓的肩膀。
律师又说:“我当事人怕母亲一个人住有什么危险她不知道,所以,在房间里装了摄像头。张晓先生的暴行被记录得一清二楚,我们已经把录像提供给法庭了。”
刘阿姨觉得脑袋有些不够用了,她怎么也不相信自己一直认为老实的儿子会打人。
“我是打……打了她一下,可……可她们也拿刀砍我了。”张晓辩解着。
“是啊,怎么她们打人就不算家暴?那可是动了菜刀的,这不得判刑?而且,她和大伯哥不清不楚的你们怎么不说呢?”刘阿姨表面上虽然还硬,其实心虚得一塌糊涂。
“还分割财产,她有什么财产?孩子怎么就成了她一个人养的了?我儿子这些年就白忙活?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
她推了一把张晓,示意他说点什么。
张晓只是把头垂得更低了,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说自己没打人?人家有录像的。说自己也给孩子买过东西?可是,搜寻遍了记忆,他也没想起来自己给孩子买过什么东西。
一直以来,孩子都是春燕管,他曾经很庆幸,庆幸春燕懂事儿,不和他计较。可是现在,他真的很后悔,如果自己每个月少喝一顿酒,就够给孩子买奶粉了吧?
可自己偏偏什么都没做,落得现在被人抓住把柄。
律师看看刘阿姨,又看看张晓,对法官说:“就他们提及的我当事人和大伯哥的事情,我要求他们提供证据。”
法官便对刘阿姨说:“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刚才说的事情吗?而且,你们也可以提供证据,证明她们用刀砍了你们,影像、诊断证明、法医鉴定都可以,证人也行,报警记录也行。”
“她们不是有录像吗?”刘阿姨居然想到这一点:“录像的后面就没有她们拿刀砍人?”
“没有。”法官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怎么能这样呢?我们就是用手推了一下,她们可是都动了刀的,法庭也不能不讲理不是?”刘阿姨急了:“他们有律师,有律师了不起啊?”
“她和大伯哥要是清白的,大伯哥的东西怎么会在她手上?还要证据,我就看着她和人家不清不楚,我这两只眼睛就是证据!”
“不要欺负我老太太不懂法律,我经过的事情多了,法院我来的次数也多了,你们吓唬谁?”
她差点就脱口而出自己表弟的名字,可想了想,就这么说出来好像不太合适。
“我要上厕所,我上个厕所总可以吧?”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法官点点头。
她赶紧出了调解室,她要去找表弟,你们有律师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能说会道,找一些个歪理吗?我有熟人,你再厉害,还能大过庭长?
她打听着,上了二楼,找到了自己表弟的办公室。
付俊庭长刚好在办公室,见到刘阿姨他稍稍有点意外,两个人好长时间没有联系了。
刘阿姨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来的目的,又补充着:“我也不要求别的,离婚就离婚嘛,孩子不能跟她。”
付庭长给她倒了杯水,笑着说:“老姐姐要我说,你也这么大年纪了,孩子的事情就别管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这些当老人的,该放手就放手好了。”
“那怎么行?张晓那孩子你还不知道?天生的老实,我不管,还不定让人欺负成什么样子呢。”
“你呀,就是天生劳碌命,这事情既然已经闹上法庭了,就听法官的吧,你要相信我们国家的法律是公正的。”付庭长劝说着。
接下来,他岔开话题,不再提离婚的事情,问了一些刘阿姨的生活情况,刘阿姨几次要把话题拉回去,都被他巧妙避开了。
刘阿姨无奈,只得随着他闲扯了几句,付庭长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接完电话,便客气地对刘阿姨说:“老姐姐,你看,很不巧,我还说让你留下来,我们一起吃个午饭,好好唠会儿家常,这不刚来电话,市委通知去开会。”
刘阿姨怎么能不懂他的意思?她只得说:“你忙你的,我也该回去看看了。”
从二楼回到一楼,刘阿姨知道表弟不肯帮忙,心里虽埋怨,可又无可奈何。
回到调解室,她低着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法官看了看她们母子,问:“你们还有什么证据要提交吗?”
“我不舒服,头疼死了!我要去医院。”刘阿姨说:“快让我儿子送我去医院。”
刘阿姨自己都觉得自己像只斗败的公鸡,从法庭落荒而逃。
她并没有什么不舒服,只是找个借口拖延时间,好多事情都出乎意料,她需要想想对策。
回到家里,她什么也没说,只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她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自己的孙子,怕是保不住了。
张晓看着母亲的脸色,一句话也不敢说。他转身来到院子里,悄悄拨打了张远的电话。
“我们也找个律师吧,周悦不是说她朋友是律师吗?”张晓对张远说。他现在是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你到底有没有打嫂子?”张远沉默了许久,才问。
“我……我好像是打了,我当时气懵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张晓说。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家暴是事实,只凭这一点,孩子咱们就留不住。”张远一阵头疼,他尽量控制住自己想要挂掉电话的冲动。
“可是,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那是我儿子啊。”
“现在知道是你儿子了?早干嘛去了?我觉得,你还是和嫂子道歉吧,尽量能取得嫂子的谅解。”
“我……我也挨打了啊……”张晓觉得委屈:“怎么就是我一个人的错儿了?她就真的清白?我就不信天底下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你为什么就相信那冷冰冰不会说话的手链,就不肯相信自己的老婆呢?”
“你要我怎么相信?如果是你呢?周悦身上有别的男人的东西,你也能安安心心去相信她?”张晓不加思索地问。
张远沉默了,如果,哥哥现在他面前,他恐怕早就一拳头挥上去了。
他挂掉电话,心情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周悦刚好在他旁边,两个人一起吃过午饭,正在商量要双方父母见个面的事情。他们交往有一段时间了,张远觉得,是时候让两家老人见见面了。
“你哥的事情?”周悦见张远用手指捏着眉心,知道他又在发愁。
“烦死了!”张远低声嘶吼了一句。
周悦叹了口气:“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拆迁就是块照妖镜,人们在它面前显出了原型,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嫂子和你哥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分开是迟早的事情。
“你又何必为他们生气呢?我觉得,在你哥的潜意识里,他是希望你嫂子有点什么事情,他可以做为受害者名正义顺的提出离婚。
“所以,在手链的事情出来之后,他第一时间选择了相信你嫂子背叛了他。”
“可他为什么那么想和嫂子离婚呢?他们也没有什么大的矛盾啊。”张远不解。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就手链这件事情来说,如果换做是我们两个,我有一条那样的手链,你是怎么想呢?”
张远平复了一下心情,说:“能怎么想?有人故意破坏咱们的关系呗。”
“对啊,那为什么你哥就不想是有人破坏他们的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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