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妞心不在焉的,像她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她虽然才在工坊做工一个多月,但是她深深喜欢上了工坊的氛围。每天认认真真的工作,好好的学习,和姐妹们在一块聊天交谈。
生活不要太幸福。
若是回家,那就是需要做各种事情,一旦做的不好,自己的父亲张老汉轻则说骂,重则下手,一边打一边还说,生了一个赔钱货,就知道花家里的钱。
至于说自己的母亲,更是大字不识一个,没有一点点的见识,整日就想着把自己嫁出去,若是男方家境不错,就算是做小也行,正好可以得到一笔银子,给自己的两位兄弟成亲。
从前,她觉得女子就应该这样,劳苦的过完一辈子。
但是自从来到工坊,也就前两天她忧心的不行。之后,快活的不得了,不用整天待在屋子里,不用整天就自己一个人。
她每日在工坊有说有笑,就算是干活,她都觉得心情愉悦。
倘若纺织工坊真的关门,她回到家中,以后不仅父亲会责骂,她的母亲,更会着急帮她寻一门亲事,让她赶紧嫁出去。
她一想到成亲前,甚至都不知道男方的相貌人品,就畏惧的浑身打颤。
而且,以后再也见不到作坊里面这些姐妹了。
像她这样想的,不在少数,甚至绝大多数都会这么想。
这五日,她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每天浑浑噩噩的。
五日后,李从成在作坊中,举办了一场欢送宴,也算是相互之间告别。
江牧、蒋罡、胡三刀尽皆出席。
众多女工忧心忡忡,直到李从成宣布,明日各位女工收拾好东西,在中午之前离厂。为了遣散大家,工坊会将五个月的薪水一同发放,以后有什么难事,还可以来找青云军帮忙。
这下子,不少女工当即红了眼眶。
有担忧的不行的女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下子,就像是点燃了引线,又有不少女工抹着眼睛流泪。
一时间,欢送宴成了哭宴。
“大人,是不是我们做的不好,才遣散我们的?”
“大人,我保证,今后会好好工作的。只求大人不要遣散我们,我真不知道回到家后,以后怎么办?”
“我还不如死了好……”
几道哭声响起,让场面变得更加混乱。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大型哭丧现场呢。
等到哭泣声小了一点,江牧咳嗽一声,站起身道:“大家请放心,青云军不会放弃你们的。俗话说得好,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们离家这么久,难道不应该回家看看吗?”
“我是想爹爹和娘了,就是担心一回家后,就再也出不来了。”一名女工抹着眼泪道。
“不会的。”江牧笑着摆摆手,道:“大家请放心,你们从这里离开后,以后的日子绝对比在这里更好,如若不然,我青云军还会再接纳各位的。”
听到江牧的保证,众多女子心情才好转了一点。
第二日,江牧和蒋罡、胡三刀三人站在作坊门口,欢送这些女工离开。
而这些女工大多都红着眼睛,很显然是哭了一夜。
张二妞看着江牧三人,挤了挤眼睛,尽可能的让自己的眼睛看起来不那么红肿。她知道,江牧是青云军的主帅,也是齐鲁实际的统治者。
她听教书的先生说,统治者应该很有威严、很有震慑力。
但是江牧却不同,对待她们这些女工永远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这也让她对江牧很有好感。
至于江牧身旁的蒋罡和胡三刀,她一开始是畏惧这两个彪悍汉子。
但是相处久了,才发现这两个汉子,虽然长得很可怕,但是心思很单纯,只要有重活,他们两人就会光着膀子嗷嗷叫的扛大包。
听别人说,这两人是战场上的百人敌。
怎么可能嘛,这两人一看就是老实人。
张二妞又回头看了看作坊。
往日冒着白烟的烟囱,轰鸣的机器,今日冷冷清清。
张二妞心里恍惚,这一个多月的生活犹如走马观花般从心中走过,刹那间,她眼睛又红了,泪水犹如涌泉一般扑簌而下。
她急忙抹了抹脸,又低着头,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窘状。
江牧站在门口,他也看到众多女子心情低落。
身旁的蒋罡和胡三刀几次劝说,江牧没有丝毫动摇。
在江牧看来,这些女工必须要走出去。
要让齐鲁的百姓看看,女子也可以撑起一份家业,不比男子差多少。
要去慢慢扭转人们心中的观念。
张二妞回到了家里。
她家生活过的很不好,几乎是家徒四壁。父亲没什么能力,她又有两个弟弟,现在,两个弟弟连成亲的钱都没有。
“二妞回来了?!”二妞母亲正在厨房做饭,一看到二妞,眼前顿时一亮,激动地几乎要落泪道:“二妞啊,你可算回来了!你是不知道,自打你被青云军哄骗走后,娘担心死了……这么多天,没受什么委屈吧?”
张二妞摇摇头,勉强挤出笑容道:“娘,我在那边过得很好,大家都挺照顾我的。”
“好就行。”她娘抹了抹眼泪,一把把张二妞拉进屋里,和张二妞她爹张老汉仔细询问了起来。
聊了半天,两人才知道,青云军是真的让她做工去了,而且工钱还不低。
张二妞从包袱中取出三十两银子。
顿时,满屋为之一亮。
张老汉一把抓过银子,瞪大眼睛,满脸激动。
三十两银子啊,顶他辛苦劳作三年了!
这张二妞,干了一个月的工,就挣了这么多钱?
“好好好,这下三娃的婚事有着落了。”张老汉激动地道。
“对,这两日啊,再给二妞找个婚事,女孩家家的,就应该早早的嫁人,咱们还能落下一笔彩礼钱呢,然后用这笔彩礼钱,再给四娃找个媳妇。”张二妞母亲兴奋地道。
听到母亲的打算,张二妞目光黯淡了几分。
她很想告诉母亲,她不想成亲那么早,也不想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
但是她只要这样一说,她父母肯定会恼羞成怒,搞不好还会挨揍。
半晌后,张二妞垂下眼睑,轻声道:“全凭爹娘安排。”
“这样才对嘛。”张二妞她娘喜气洋洋的道。
正巧,这时有人来敲门。
张老三开了门,顿时一愣。
来的不是别人,而是他们这一块有名的大户,名字叫做金满贵,年龄也就三十来岁。
听说,这位金满贵,在县城开了好几家商铺。
“金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张老三心中疑惑,脸上带着谦卑的笑容,弯腰问好道。
“哎呦,大叔,我可受不起大礼,该是晚辈向你行礼才对啊。”金满贵恭恭敬敬的一鞠躬,然后一挥手,身后的伙计,鱼贯而入,把带着的东西放到了庭院。
“张大叔,这是晚辈我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金满贵笑着道。
看到好几箱礼品,张老三吓了一跳,他何德何能,竟然让金满贵来送礼?
“大……大人,是不是搞错了?”张老诚惶诚恐,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结巴。
“大叔,我也不瞒你说。”金满贵一脸的笑意,道:“我啊,从青云军那里定了几台机器,地也买好了,就等着盖作坊开工了。可是这普天之下,有几个人懂得摆弄这机器啊?”
“可大叔您的女儿张二妞,我听说技术非常不错,我呢,想让二妞当个工长,管着整个工坊的生产,大约有七八十号人吧。现在是草创阶段,人有点少,先别嫌弃啊。”
张老三有点懵。
什么意思?
他女儿要去当管家?
张老三连忙把张二妞拉了出来,询问道:“你在青云军作坊里,学会怎么摆弄机器了?”
“嗯。”张二妞怯怯的点头。
金满贵又道:“还有工钱方面,我听说在青云军那里是一个月五两银子,这点请放心,我这里工资管够。一个月十五两银子,你看怎么样?”
十五两?
张老三心神巨震。
一个月抵他干一年多了。
他现在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金满贵看着张老三晕乎乎的样子,也不免有些好笑道:“还有福利待遇方面,我们全都按照青云军的标准来,等正式投产,带着大家伙干活,闲暇时间,我也会请个先生教大家读书。”
“可……可我闺女是个女子啊,女子怎么能当管家呢?还有读书写字,不是只有那些男人才干的事情吗?”张老三愣了愣,结结巴巴的道。
“哎呦,大叔,这都什么年代了?”金满贵笑着道:“青云军都发出布告了,倡导男女平等,再说,我倒是想招男工,可这纺织的工作,男的能做的上来吗?”
而今,大量的纺织工坊都在筹建。
各位商贾都看明白了,只要正式投产后,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毕竟这布匹价格低廉,产量又高。
拿着这些布料去金国、去南宋销售,绝对不愁销路。
在这种巨大的利益趋势下,定制机器,建造厂房,招募熟手,培养新人,已经成了当务之急。
从青云军走出的四百名女工,成了香饽饽。
各个作坊开始了抢人大战。
他金满贵刚听说张二妞回家,就急急忙忙带着伙计赶了过来,究其原因,不就是怕张二妞被抢走吗?
张二妞晕乎乎的,在张老汉一脸震惊下,答应来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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