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往后退两步。”
林卫东伸手推了老宋一下。
仔细端详对方的脸。
老宋疑惑不解道：“卫东，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儿？我脸上难道有脏东西？”
林卫东挑了挑眉头，说道：“你认不认识108厂那个宋厂长？”
“他是我大伯家的堂哥，你认识他？”
伴随着老宋这句回答，林卫东茅塞顿开。
“怪不得觉得你们两个有几分相像，你叫宋建国，他叫宋卫国，还真是亲属。”
这年头叫建国，为国的人多如牛毛。
看到二人有几分相似，又想到他们的名字相近，林卫东猜测二人可能是亲属。
果不其然。
真是堂兄弟。
老宋纳闷道：“好端端的，你怎么说起他了？”
林卫东挖苦道：“老宋，你这个堂兄可不是什么好饼，昨天晚上带着一大群人，跑到我们厂家属区堵门，让我们厂给他们108厂报销医疗费，还提出了一大堆不切实际的条件，我说你们家的人，是不是都是这么有性格？”
老宋表情有些郁闷。
没听懂林卫东话里的有性格是什么意思，猜想肯定不是好话。
“你说的没错，我这个堂哥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这样，我又何必提心吊胆当倒爷呢。”
“宋卫国不但对外人不客气，对家里亲人也是没什么好脸色。”
当初，老宋因为犯错被原厂开除。
想让堂哥宋卫国给他安排一份工作。
借口老宋档案有污点，宋卫国只愿意给一个临时工名额。
私底下，宋卫国安排媳妇儿找到老宋家。
这件事情不是不能帮，但是要花钱疏通其他人的关系。
张口就是两千块。
“我听说他给普通人安排工作，也才要一千五，自己亲戚安排工作，反而还多了五百，不如直接说不管了。”
老宋骂骂咧咧道。
“如果这样，我的心理负担也没了。”
“心理负担？什么心理负担？”
老宋问道。
“没事了，上车，带我去找房。”
想到昨晚向周向红下达的安排，林卫东笃定过不了一两天，108厂就会鸡飞狗跳。
各路债主齐齐上门要债。
唯恐工厂真的被撤销，厂里职工各奔东西。
到时候，欠各家单位的账，也就成了一笔无头烂账。
这年头，上到国家，中到企业，下到普通百姓。
兜里全都缺钱。
未来几年里，龙国每年财政赤字会呈节节攀高状态。
工厂企业，医院学校，也将财政拨款紧张的局面。
别说十几万医药费。
就算几千块钱，区医院都不会让108厂赖掉。
更何况。
宋卫国他们厂欠的债，可不止区医院一家。
“高洁同志你好，我叫宋建国，是卫东的朋友，听说你们要办事了，我这有一管进口口红，你要是不嫌弃，就当是我的一份贺礼。”
老宋是个聪明人。
林卫东为结婚决定买四合院，说明对高洁的感情很深。
讨好高洁，等于进一步加深和林卫东的关系。
单是帮忙找房的好处费，林伟东就给一百美元。
可见这小子花钱眼都不眨。
一管口红才十几美元，给了也就给了，没什么可心疼的。
高洁狠狠瞪了林卫东一眼，这个混蛋又在外面胡说八道。
自己什么时候说要嫁他。
接过老宋递过来的口红，高洁轻轻地道了一声谢。
“卫东，我一会领你见一位爷，人家比我有能耐，要是能跟他搞好关系，别说是买一整栋四合院，说不定还能从他手里淘换到不少的好东西。”
“听你这么说，他也是一位倒爷了？”
林卫东随口问道。
“知道什么叫遗老吗？”
老宋故意卖弄道：“人家可是真正的爷。”
林卫东一脸意外道：“老宋，你可以啊，遗老遗少这种角色都能攀上关系，有点意思，走。”
林伟东虽不是京城人，但依旧清楚遗老遗少代表什么。
败家子中的败家子。
提笼逗鸟，吃喝玩乐的行家。
几十分后，三轮摩托开进后海公园。
前方长椅坐着一名身穿老式干部服，手里把玩两颗核桃，闭目养神的老头。
“金爷，您老人家歇着呢？”
老宋三人来到长椅边，只见老宋从兜中掏出一支香烟，拿出打火机准备帮老头点烟。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小宋子，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不在友谊商店套磁洋人，跑我这来干什么？”
老人睁开眼睛，继续摆弄手里的文玩狮子头。
“金爷，我身边两位，一位是我的好朋友林卫东，另一个是他的对象高洁，他们两个快要结婚了，打算买套像样点的婚房，京城地界谁不知道您老神通广大，交友无数。”
“别人打听不到的消息，您老随便问几个人就能办成。”
老宋一边恭维金大爷，一边道出林卫东打算买成套四合院的事情。
不用担心钱。
只要四合院顺眼，林卫东准买下。
“小宋子，你这张嘴是抹了蜜吧？各种好话一股脑地往我这堆，就不怕把我捧到半空，再把我给摔死。”
金大爷露出警惕表情，说道：“听你的意思，这个小伙子要买的可不是一般的四合院，二进院，那也是三进院。”
“您老圣明，我说什么来着，什么事都瞒不过您老。”
老宋取出香烟，帮金大爷将烟点燃，态度恭敬地的递过去。
金大爷伸手道：“别，无功不受禄，我可没答应帮你们办这件事儿。”
“抽了你的烟，等于上了你的船，万一事情出了纰漏，老头子我丢不起这个人。”
林卫东听后笑了笑，问道：“金大爷，您老应该是个票友吧？”
金大爷反问道：“怎么着，你也是？”
“听说友谊商店到了一批进口收音机，不但声音听得真亮，而且个头小，您老走到哪拎到哪，一点都不费力气。”
林卫东不会听戏，却知道凡是提笼架鸟的遗老遗少，几乎人人都是戏迷。
“房子的事情您看着来，事情成不成，我都领您这份情，进口收音机当我孝敬您老的见面礼，明天我让老宋把收音机给您送过来。”
“都是街面混的，讲究一个买卖不成仁义的，您老要是推迟，就是不拿我来当朋友。”
林卫东的江湖话一套接着一套。
成与不成无所谓，权当是认为个老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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