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脸上立时扬起了意得志满的笑容,她就知道,男人可不都是一个德行么?猫哪儿有不贪腥的呢?
“哎呦,洹哥儿你来了?”三太太掩口轻笑,眼波流转,“还是你懂得事理。”
白老太太虽然还是虚弱地靠在榻上,眼里却是已有了喜色。只要越洹开口,芙儿就进定了长青园!到时候有自己看顾着,那花如意又是个庶出的,有什么底气争宠呢?
越洹冷哼一声,走到如意身边拉起了她有些冰冷的手,手指在她柔滑的手背上摩挲了两下,才抬了抬下巴,示意三太太:“拿来吧。”
三太太愕然,“什么?”
“卖身契。”越洹理所当然地说道,“既然是赐给我的,自然就是奴才。打骂随我,生死由命。”
一言既出,满室皆静。
不但如意,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越洹,居然向三太太讨要白芙儿的卖身契?
可白芙儿不是卖身为奴的啊!她是老太太的侄孙女,寄养在国公府的千金小姐,老太太疼爱她比亲孙子亲孙女还要多呢!
如意睁大眼睛,相公这是要气死老太太的节奏么?
她小嘴儿微微张着,满心满眼都是崇拜。
沐浴在这样热切的目光下,越洹心情大好,手指勾了勾这小丫头的手心,不出意外地看到她晕红了脸颊,羞羞答答垂下了头,两只很秀气的鞋尖在大红色缕金百蝶穿花八幅裙下悄悄对了对。
越洹嘴角便勾了勾。他容貌与昭华郡主像了七八分,堪称艳若桃李,素若秋菊,本是有些阴柔的长相,却又因身上压抑不住的杀气平添了几分的冷厉,又不显半分女气。这一笑,哪怕依旧是叫人不敢直视,在如意眼中却如天光破层云,夺人眼目。
“洹哥儿你……”三太太声儿都变了,讷讷道,“芙儿可不是什么奴婢啊,那是你的表妹……”
“哦?一心做妾,不是奴才是什么?”越洹闲闲冷笑,说出来的话却是像刀子一样戳在白老太太心里头,“老太太,三婶,你们不会以为,有了个贵字,就真是主子了吧?妾就是妾,既要自甘堕落,那就签了卖身契,以后安心当个奴婢,是打是骂还是卖,我说了算。”
他的视线扫过挂着的门帘子,虽看不到内室里的情形,然而那骤然加粗的呼吸和隐约的抽噎,却是听得一清二楚。愈发觉得有趣,凤眸微挑,流光溢彩,一张嘴却比毒蛇还要更毒些,“自甘下贱,什么东西!”
所有的下人看向如意的眼神都变了。
之前只以为这位侯府庶女出身的大夫人,看着娇软得春花一般,定是个性情柔和的。许多人心里便存了轻慢之意。
万万没想到啊,这素来不近女色的大公子,竟这般看重这位。
顿时都收起了轻视,暗暗打量着以后大夫人有什么事,且得谨慎着些。
白老太太回过神来,被气得浑身发抖,坐都坐不稳了,指着越洹,“你,你……”
三太太自知与越洹说不过,又不甘心,只看着如意,沉声道:“洹哥儿媳妇,你就这么眼看着他这样忤逆?你忍心因你之顾,叫外人笑话洹哥儿不孝?”
如意美目眨了两下,晕染出一层水雾,颤声道:“三婶且公道些吧!方才是三婶说长辈赐不可辞,毕竟是赐……便是相公误会了,也是情有可原啊。世人,世人总也不至于都不讲道理……”
“你,你这人……”三太太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气得只捂心口,“怎么倒打一耙呢!”
太不要脸了!
白老太太更是嚎哭出声,猛地一下拍着大腿哭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修来这么个孙子!老天哪,国公爷哪,怎么不带了我去,叫我孤零零在这世上看着这等丧德无礼的孙媳妇哪!”
要说白老太太出身也是有的,只是可惜家族早已没落,只守着些祖宗曾经的荣耀过日子。嫁给了先靖国公后,因先靖国公本就是泥腿子出身,只是觉得这妻子与乡下农妇相比,能吟两句诗,认得几个字,又能弹琴唱歌的,已经是满足了。哪儿曾想到原来她还有这种拍着腿撒泼的乡妇模样呢?
白老太太哭得一咏三叹,也叫二太太面露苦笑。侄子侄媳妇只图一时痛快,这下倒是有些不好收场了。
恰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奔进来一个婆子,气喘吁吁道:“老太太,外头来了圣旨,说是给大夫人的。三老爷支应着呢,叫老太太带着太太们大夫人赶紧去接旨!”
一听是圣旨到了,白老太太的哭喊声就哽在了喉咙里,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惊疑不定地问:“怎么这会儿来了圣旨?”
婆子嗐了一声,“老奴哪里知道这些呢,老太太且快些啊,三老爷急着呢。”
白老太太顾不上白芙儿了,连声叫着人来替自己换衣裳重新梳洗,换上了自己的诰命服。二太太也赶紧回去换装,
至于三太太,三老爷的官儿是捐的,连敕命都没有,倒是省了事了。
一时都齐备了,白老太太就要扶了三太太的手颤巍巍地来到了国公府的正厅里。
三老爷正陪着宫里来宣旨的内侍总管说话,一脸地赔笑,那内侍却很是有些不耐烦的意思。一抬眼看见越洹领着如意来了,忙放下了手里的茶盏站起来迎了两步,满脸堆笑,“见过将军。陛下有旨给尊夫人,还请接旨吧。”
这黄公公乃是皇帝身边服侍的老人儿,从皇帝小时候便陪侍皇帝身边,深得皇帝信任。与旁人不同,他不但知道越洹是个简在帝心的,更知道这里头的缘故,故而对越洹十分的恭敬,连带着如意也感受了一把来自内侍公公的热情。
不过这黄公公虽然是个内侍太监,却与如意认知中那些“名垂千古”的刘瑾魏忠贤之流大为不同。此人贫苦出身,为了家人生计自小便被卖进了宫里,吃过不少的苦头。难得是却还能有一颗良善的心,虽位高,却并不就因此作威作福。
越洹从小就认得他,算是个老熟人。
当下就点了点头,“我以为,昨日便会有圣旨到。”
这一句话就把白老太太和三老爷吓得魂飞天外。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越洹竟还敢当着内侍总管的面儿说圣旨来的晚?
“子玉,不得胡说!”白老太太连忙出言斥道,“如何能够对陛下大不敬呢?”
黄公公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心下冷哼几声,只道难怪京中人都传说,将军在这国公府里看似风光,实则苦的很。有这种既不慈又没眼色的长辈,如何不苦呢?
他虽然是个公公,然而着实没有什么娘气,既不苍白也不瘦弱,相反,人高马大,比一般男子都要高出半个头去。
若是忽略了那稍有些违和的声音,那就是个响当当的汉子。
这冷眼一扫,白老太太便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不过如此!黄公公再次轻视,就这点道行,还敢跟将军对着干么?
摆开了香案,越家一干人纷纷跪下接旨。
骈四俪六,称赞的话说了一大堆,最后便是最要紧的,封如意为镇远大将军夫人,正经的一品诰命。
这本是平常,女子诰命大抵有两种来历,或是因子封诰,或是因夫封诰。无论哪种,圣旨赐封都是如此。
不过如意这个还有点儿特殊,也不知道老皇帝是怎么想的,除了一品的品阶外,竟还额外给了如意一个封号。
郁德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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