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就惊呆了。贵妃姑母没有看上她的明珠？那从前拉着明珠的手夸她模样出挑性情爽利的是谁哪？
“姑母，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许氏重视腹中这一胎，可花明珠也是她捧在手心里疼爱了十几年的唯一孩子，她向来把女儿看成是京城里独一无二的姑娘，打着荣王世子的主意也不是一两天，原本以为凭着她和许贵妃的关系，这门亲事定是手到擒来的，女儿能做个世子妃当当，看往后谁还能再背地里笑话她。
欢欢喜喜进宫来，万没想到才开了口，就被许贵妃泼了一盆冷水。许氏就很不高兴了，“您这是不满意我们明珠呀？”
如果不是觉得这个侄女好歹是侯夫人，还是有些用处的，许贵妃真是不想跟这个蠢货说话。此时也只能耐着性子安抚，“这话说的，姑母有了什么好的忘了过你吗？世子是皇孙，亲事本就不由我这个后妃做主。不是我说，你家侯爷这些年在陛下面前寸功未立的，如何就叫陛下想起来呢？”
先推了一把责任出去，又叹道，“我自然知道你的心，处处为我着想。”
许氏连忙说道，“就是的，我的心里，除了侯爷就是姑母了。”
忍了忍，没忍住，把荥阳侯教她的话说了一遍。
“姑母啊，其实您也想想。我家侯爷虽然这些年不得志，可也不是没有根基的啊。再者您也知道，我家那个小……二丫头，如今嫁给了越洹，成了一品的夫人。我可是听说了，她在御前也很有些体面哪。我们家二姑爷，可是跟高阳郡王关系好得很，站在太子一边的呀。姑母您想，若是明珠嫁到王府去，那他跟世子就是连襟了，难道还好意思与荣王表哥为难？就是表面上不敢倒戈，心里也要有忌讳了不是？”
许贵妃心下就是一动，眉头挑了挑。
皇帝虽宠爱她，对荣王福王也都比待别的皇子更加好些，可是储君早立，朝中那帮老家伙们大多站在了太子那边儿，根基稳得很。
她想推自己的儿子上位，缺的就是这样的人脉呀。
越洹……许贵妃一想起这个名儿就头疼。虽然说位高权重的，可是那人阴测测的，向来就没正眼看过她这个贵妃呀，就连贵妃娘娘想着用外孙女拉拢一下，都被把脸打的啪啪啪的响。
用许氏的女儿，就能拉拢到了？
贵妃娘娘心动之后，又表示了怀疑。花明珠正经还不如她外孙女长乐美丽，更比不得长乐的身份。
且许氏的话虽然有道理，放在别的人家也许可行。放荥阳侯府，不可能。花如意的亲娘，生前因许氏成了妾，死后也是妾的礼仪下葬。花如意好好儿的侯门嫡女，成了庶出……这，简直就是不死不休的仇呀！
怎么可能会甘心情愿替自己拉拢丈夫支持荣王呢？
想明白了这一节，许贵妃扶了扶额头，颇有些后悔当年帮许氏去夺了荥阳侯夫人的地位。
“这些倒也是。”她轻咳一声，端起茶盏，“我在宫里探探陛下的意思。你呢，也该去探探荣王妃的意。”
许氏大喜，只以为她点头应了这事儿，立刻站起身来，欢喜道：“我就知道姑母是疼我们母女的。明儿，我就去求见王妃。”
欢天喜地地走了。
荣王府里正与世子说话的荣王妃，身上没来由的一寒。
荣王世子是个眉目聪颖，风度翩翩的少年。若是说容貌，大约是荣王十来个儿子里，与荣王最为相像的一个了。
作为父亲，谁不喜欢像自己的儿子呢？
更何况，荣王世子与荣王妃不同。荣王妃乃是世家贵女，自有傲骨。要不是皇帝赐婚，以她的家世气度，是怎么也不会嫁给许贵妃的儿子的。
荣王若是与她夫妻相偕，也就是罢了。偏生荣王心比天高，不停地上蹿下跳，这也罢了，若他真是那块儿料，荣王妃也不介意陪着他搏一搏。可问题是，荣王这一边要岳家的帮衬，一边又左一个右一个地收侍妾侧妃的，荣王妃都觉得，自己要是全心全力辅佐这么一个丈夫，那得有多下贱？
所以对荣王，荣王妃不过面子情，相敬如宾就算了。
荣王世子不一样。他自幼聪慧，习武学文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又是荣王唯一的嫡子，与荣王平常相处，也是如寻常父子那般，亲近的很。荣王儿子不少，最喜欢最器重的，却还是嫡子。
他素来细心，见荣王妃面上一闪而过的神色，忙问道：“母妃可是不适？”
就要叫人去请太医来。
荣王妃忙拦着，温言道：“并没有事，只是突然就忘了要说什么。”
指着桌子上摆着的许多画卷，浅笑道，“这程子我一直操心你的亲事，你总是推脱。原本想着叫你多见见京中的闺秀们，偏你总说自己没空。这不是么，人家把画像都送来了。叫你来看看，这总不耽误功夫吧？”
“母妃，我年纪还不算大。”世子便笑道，“其实也不必着急。”
荣王妃不赞同地瞪了他一眼，“你不急我急。我还等着抱孙儿呢。再说，谁说你年纪小了？你看看霜华院那边，老大庶子庶女的都出来几个了？”
又想到了什么，就问道，“莫不是，你心里有了人了？”
世子到底还是少年郎，面上就是一红，连忙摇着手，“并没有。儿子可不是那等轻浮之人。”
婚姻大事，合该父母之命哪。哪儿有自己就去想人家姑娘的道理？
“若是有了，你也只管告诉我。”荣王妃宽慰道，“我并不是那等不开明之人。给你娶亲，自然是要你喜欢才行。这样，你才能过得快活，也不辜负人家姑娘。只要出身清白，家世并不重要。”
世子低声分辨，“真没有。”
高阳郡王比他还大了几岁，不是照样没成亲？京城里的有为子弟，谁早早就成亲？温柔乡里就是英雄冢呀。
荣王妃仔细观察他神色，见他虽然脸红，然而目光清正透亮，就知道儿子没有说谎。欣慰之下，更是操心，“你父王先前一心为你定下武阳侯府的女孩儿。这个，你心里要有个成算。”
世子低头，想了片刻，才抬起头，淡淡道：“父亲的心，我都知道。不过母妃，此事倒是不必担心了。”
之前他那个好父王存着高远的志向，想和武阳侯府结亲，也不过是因为武阳侯正掌禁军，戍卫京畿，虽然听着不过是禁军统领，然而权柄却高，正经的天子心腹。
可如今，禁军交给了越洹，武阳侯府连连被弹劾，武阳侯早就回府闭门思过去了。他父王，怎么可能再和这样的人家结亲？
“你说的我也明白。没有武阳侯府，只怕还会有别的人家。他一心想要拿着你的亲事去换人脉，我是不会答应的。若是我的意思，还是清流人家的女孩儿合适。”
“凭母妃做主就是。”
荣王妃点头，笑道，“我已经看定了几家的姑娘，等到过几天，就下帖子请她们到府里来赏荷花。到时候，你不许出门去。”
这就是要按住儿子在家相看了。
世子顿时觉得头疼不已。
荣王妃计划的挺好，到了第二天这份儿好心情就被搅合没了。
原因么，自然是因为许氏上门了。
许氏是荣王的表妹，有这么一层关系在，荣王府自然不会拦着她不叫进门。不过，这还是许氏头一次直接找上荣王妃——从前，她只是往荣王宠爱的侧妃那里去的。
她全身打扮的金翠辉煌的，倒也带了几分富贵。只得意洋洋地与荣王妃说明了来意，荣王妃顿时大怒，站起来喝命人将她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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