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开说，她曾看到阿来偷偷将一样东西埋在院子那颗老树下，有一回她想去偷偷挖出来看是什么，但阿来看得紧，不料被阿来发现了，自此她再不敢。
没过多久，阿来死在老树下，血流了满地，尽将老树下的泥土染红了，她再没有想去挖出来的念头，也不敢对旁人，怕阿来的鬼魂会来找她。
“奴婢是觉得那东西一定对阿来很重要，大小姐知不知道，奴婢不知道，但阿来死后，大小姐似乎并不晓得此事儿，从未去挖下老树下阿来埋起来的东西……”小开说到这儿停住了，有几分不敢再说下去。
杨员外郎这回再上前，朱怀古只瞧着，没动更没拦，有些人还真是得武力恐吓解决，这小开便是其中一个。
小开伏首答话，听到动静，眼微微抬起往前一看，赫然看到杨员外郎袍服的下摆，她吓得顿时如倒豆子般全说出来：
“但、但在阿来死后，奴婢经常看到大小姐站在老树下念念有词，像是在同阿来说话儿！”
那会儿她吓死了，还同小方说过。
她赶紧拉拉小方，小方作证道：
“是！此事儿小开同奴婢说过，当时奴婢不信，只觉得是小开听岔了……后来小开拉着奴婢听了一回，发现大小姐还真的是在同阿来说话儿……”
当时直将她们吓得差点儿整个人软瘫。
朱怀古上前一步：“杨大小姐都同阿来说了什么？”
杨员外郎随着严词厉色：“说！如实说，不然打断你们的腿儿！”
小开忙道：“对不起……大小姐当时一直对阿来重复着这句话！”
小方亦赶紧证实：“是！”
俩二等丫寰退下后，朱怀古想着杨芯为什么要到老树下同已死的阿来说对不起，之前便想过阿来的死可能是受杨芯所累，现如今看来，这已经可以成为定论了。
来到老树下，院子仍是刑颜玉、朱怀古、杨员外郎三人，再多一个小厮照着小开退下前指的地方挖土。
埋得很深，小厮很费一阵力气才挖出来，用块厚厚的麻花布包着，里面是一支金钗，样式很老旧，并非现今时兴模样。
杨员外郎拿着金钗仔细端详，最后语出惊人说了句：
“这是我母亲之物！”
什么？
杨太太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莫说小厮是杨府下人惊呆了，就是刑颜玉与朱怀古经这些日子老往杨府跑，也晓得杨太太早先两年病逝了，早已入土为安，她的东西怎么会被阿来埋在老树下？
且杨芯没未将其挖出来过，难道杨芯并不知阿来埋了这么个东西？
怀着满腔疑问回到屋里，小厮退下，屋里还是三个人。
朱怀古看着麻花布上的老旧金钗一阵发愣，刑颜玉也好不哪里，状态最差的当属杨员外郎，他指着金钗道：
“家母病逝之后，这金钗因是早逝的家父生前送给家母的，故家母生前是每日必戴，当时家母下葬是一并下葬，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阿来手上？阿来又把它埋在老树底下？”
一连两个疑问，两人也很想知道。
先得证实金钗确实是从逝去的杨太太坟里挖出来，当下似乎又得挖坟，杨员外郎简直要倒下了，一连挖两回，且皆是至亲。
结果并不意外，金钗果是已逝的杨太太之物，真是越查赵扑塑离迷，如雪球越滚越大。
金钗与宣纸被当成证物拿回大理寺存档，朱怀古坐在刑颜玉的公事房里一阵发闷，是真的心里堵得慌。
刑颜玉就坐在朱怀古对座，学她托着腮发闷，只是她一脸沉思，偶尔蹙眉的模样，他则盯着她看，一脸已进入魔怔状态的模样。
金宝进屋时，看到的便是这般情景，震得他险些把放有两碗茶的托盘给摔了，虽没摔了，但大大的趔趄了下。
朱怀古听到声响回神儿，看向金宝：
“怎么了金宝？你不舒服？”
刑颜玉倒是多少知道点儿，瞬间瞪向金宝，金宝赶紧摇头：
“没……没有！”
放下托盘里的两碗茶，他赶紧退下，爷那眼神儿太可怕了！
朱怀古哦了声，转回头看刑颜玉：
“大人，现今这案子是越查越复杂，连杨大人的母亲在地下也不安宁。”
连坟都挖开了，还被取出生前最珍重的金钗，也不是取出金钗的人到底是什么意图？
刑颜玉道：“是挺复杂，这金钗会不会是阿来挖出来的？”
朱怀古认为可能性不大：“我倒觉得该是旁人挖出来取到阿来跟前，阿来是家生子，自小在杨芯左右侍候，自是知道杨太太生前贴身之物，应是阿来因着金钗受到了某种威胁，或者被支使着去做了什么事情。而这些事情杨芯在阿来死前大概不知道，在阿来死后却明白了，不是暗中的人以阿来之死震憾杨芯，就是暗中的人没支使动阿来，继而把主意打到杨芯身上。”
她语气一转，转得有些低弱：
“但这只是推论。”
没错，只是推论，并非定论。
这一路查过来，根据线索衍生出来的推论何其多，但要成定论却皆得经过千转百转，甚至转到最后总会有新的问题出现，把案子推向更复杂更难以预测的境地。
“那么……”刑颜玉思忖着迟疑道，“杨太太生前的金钗在这其中起到了一个重要的作用？”
朱怀古点头：“百善孝为先，单就这一点，已是极其重要。”
倘入土尚不得安，子孙何其忍心？
杨芯是嫡亲的孙女儿，阿来又是家生子，两者对杨太太皆有深厚感情的基础，倘真因着不愿暗中人祸害已入土的杨太太，受其威胁是极有可能。
可现如今，两个当事人都死了，阿来被摔死，杨芯被溺亡，那么是否说明她们主仆俩谁也没有达到暗中人的目的，继而被愤起杀害？
倘杨芯主仆是如此，那么赵康灵主仆呢？
刑颜玉道：“杨芯主仆之死，我们得从杨家内部查起，特别是关于杨太太病逝前的一些事情，又或者杨家到底是有什么可让暗中人不惜犯案也要得到的东西。赵康灵主仆之死么，一直以来查到的皆是情杀的可能，然萧焕林完全排除了嫌疑，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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