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郎!”
崔慕雪惊惶。
她终于意识到夏惊蛰的不对劲。
她也是聪明人,稍微一想,就知道夏惊蛰发现了什么。
“夏郎你听我说!”
夏惊蛰不想听她说。
发现爱人真面目的痛是如此汹涌而激烈,想藏也藏不住。
他甚至都不敢看崔慕雪一眼,就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他一生,极难爱上一个人,一旦爱了,必定会倾尽全力。
可这个让他倾尽全力去爱的女人,却是包藏祸心。
他此刻又如何承受得起这份打击。
“夏郎!夏郎!你去哪,你去哪!”
崔慕雪追着出去,她心中十分恐慌。
如果夏惊蛰怒气勃发,打她,骂她,她都不怕,因为有办法解决。
可他却跑了。
这就说明他对自己失望到了极点。
崔慕雪是了解夏惊蛰的。
若不了解,又怎么能设计让他爱上?
夏惊蛰对她的爱从来不隐藏也不回避,他对她的爱,她也相信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就是因为了解,她才知道,夏惊蛰这样才真正是无可挽回!
胸口钝痛着。
她跑去追,可哪里又追得上?
她不断地反思问题出在哪,究竟是哪一步走错,终于她明白过来,脸色变得雪白。
从他踏入院子的那一刻,他就开始起疑了是吗?
为什么?
难道是那夏如凰对他说了什么?
不行,她要把这件事弄清楚!
她不能失去夏惊蛰的庇护,尤其是这种时候!
夏惊蛰漫无头绪地跑了一阵,等他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了妹妹的栖凰院外面。
他很想走,可是心中悲痛难言,走不动了,就去敲门。
“妹妹,可饮一杯否?”
以解心中愁。
院门打开,夏如凰已经坐在院中央,茶桌上煮着茶烟寥寥升起,咕噜咕噜令人心安。
“二哥,这壶忘忧应该能帮到你。”
夏惊蛰一震,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院。
素蝶便把院门关上,自个在外面守着。
“你知道我要来?”
夏如凰拉了二哥过来坐好,道:
“倒也不全知道,猜的,好算猜对了,否则今夜我要白等。”
“此刻茶水正好,二哥喝一杯?”
夏如凰给夏惊蛰倒了一杯茶推过去。
夏惊蛰喝了一口,又浓又苦。
“这茶叫忘忧?”
夏如凰道:
“总归它的苦和你心里的苦比起来要甜一些。”
夏惊蛰无言以对,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便埋头灌茶,一杯接一杯。
夏如凰便一杯接一杯地给他续。
等夏惊蛰从苦里喝出甜,他也找到了话头。
“妹妹,你不懂哥心里的苦,你二嫂她……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发现她不对劲?”
夏如凰如实道:
“是。”
“什么时候?”
“从你们回家的时候。”
夏惊蛰闻言反倒一愣。
“那么早?为什么?”
夏如凰也取了一杯苦茶,轻轻饮着。
“因为……若当时我和郡马不在,你和爹娘便已经反目成仇。”
夏惊蛰反应过来,脸色白中带青。
那日他所预想的最坏的状况,就是爹娘不接受崔慕雪和孩子,大吵一架之后,他叛出镇国王府,爹娘彻底放弃他这个儿子。
可他为何要做这样的预设?
父亲的确重视门第,可绝非不近人情,他为何非要同他吵,当众挑衅他的权威?
是她啊,从很早开始,早在他表明身份之后,她一句句“无心”之言,
一段段过份惶恐、害怕,就给他种下了这样的“种子”。
让他对家人充满了不信任。
毕竟不信任了,任何一句无心之言,就会多出许多“意味”!
“二哥,以你的能力,便是叛出镇国王府也能生活得风生水起。”
“但你可否想过,爹娘会不会遭人嘲笑?”
“当然这也不是太重要的事情,毕竟我嫁了白身郡马,是更丢爹娘脸的事情。”
夏惊蛰下意识就想反驳,那不一样!
妹婿他是受到所有老祖共同认可的!
纵然天下人都来嘲笑,爹娘都不会放在心中!
可她——
崔慕雪不一样!
“所以……她是带着破坏我一家人感情的任务接近我的吧……”
夏惊蛰自嘲。
“是或不是,二哥你自己有答案。”
“妹妹不如你了解她,不会多说她不好。”
“但有一点二哥你一定要清楚。”
夏如凰放下茶,双目放射锐光,好似两把手术刀,能够剖析灵魂。
“若二哥被她害死,最伤心的一定是我们。”
“爹很有可能因此而意志消沉,决策失误。”
“娘备受打击,定然痛不欲生。”
“大哥得知,比刀砍在他身上还痛。”
“三哥定然会为你报仇,一路追查,直至失手被杀。”
“至于我,则终生含恨,恨我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就宰了她!”
夏惊蛰猛然站起,掀翻了茶碗,打翻了茶台,茶水泼一身而未觉。
他死死盯着夏如凰。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他一想到夏如凰所说的那些事,胸口就钝痛,好似千刀万剐,那可比被崔慕雪背叛痛得太多太多。
痛彻灵魂,痛彻心扉。
好像这些事情,曾经发生过。
若真是如此,那他就是罪人,最大的罪人,罪无可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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