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珠洗了澡出来,就没见游朝笑过。
这会也没笑。
眉眼在昏暗中轻轻压下一条线,手掌垂在身侧缓慢的握成了拳。
他像是质问,“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南珠把被子重新盖上,“打电话求你?”
“和从前被你算计着求你一样?”南珠讥讽,“上蹿下跳像个傻子?”
游朝眉眼暗沉,没说话。
南珠不知道怎么的,瞧见游朝这样,就满肚全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今晚最甚,她刷的下掀开被子站起身,“我算是今天才知道我这么值钱,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就能拿三十万,既然如此,我凭什么求你,凭你的一次五万块钱?”
南珠知道自己长得漂亮,却从来没想过,会随随便就能要来这么这么多钱。
她想想跟游朝的那些年。
再扭头看看现在什么都没有的自己,突然感觉真他妈亏大发了。
南珠不想和游朝掰扯了,怒骂,“不做滚一边去。”
南珠往下躺,身上的被子被掀开。
她撑着力气转身想趴下。
但怎么转过去的,又被怎么拽了回来。
南珠恼怒的在昏暗中和游朝对视,眼底火光燃烧下,蓦地张嘴咬上他的肩膀。
血腥气蔓延不断。
南珠弯腰趴在床边吐了。
在一直霸着她的身子抽离,递来一杯水后,扬手把水杯打翻在地。
扶着难捱的胃,侧目看向游朝,眼底厌恶浓郁到几乎要溢出来,“知道我为什么缺钱却不找你,反倒出去吗?”
南珠一字一句,“不止因为你吝啬,还因为我看见你就恶心,看到你就想吐,和个陌生人,哪怕是已婚的有老婆的,也好过和你!”
南珠的祖父曾对南珠说过。
人这辈子最不该有的就是‘恨’这个情绪。
合则处,不合则散。
别让这种情绪牵绊,否则累及的不是被恨的那个人,而且去恨人的那个人。
南珠生性活泼开朗且豁达。
很多事能过去的,她都会选择放下。
跟游朝的那几年,像个可笑的提线木偶一样被游朝算计的过活,她可以放下。
斩断了南蹇明的腿,不够偿还,要赔上个孩子,她也可以放下。
哪怕是她的家被游朝烧了,她依旧可以放下。
可是唯独自己的父亲。
她的父亲。
那么疼爱自己的无辜的父亲。
坟墓被挖开,骨灰被扬尘在脏污的下水道。
墓碑上的名字被画上诅咒的叉。
南珠放不下。
尤其是这些信号代表的意思。
代表的那层游朝怎么都不可能喜欢她的意思,更让她放不下。
她指着门口,歇斯底里的尖叫:“滚!”
游朝走了。
南珠莫名觉得身上脏的不行。
爬起来去洗手间,狠狠地揉搓被游朝轻舐过的皮肤。
她理不清为什么上次没这么大的反应,但这次有。
却也不想理清。
隔天南珠手机里进账五十万。
游朝给的。
南珠没客气。
把银行卡里有的八十五万全都换成现金,装进行李箱,买了件大衣进建筑公司。
把箱子打开,坐在椅子上环胸额首高高在上道:“我要改京市大学食堂的管道。”
对面应下了,不要钱。
南珠多看了两眼他巴结的嘴脸,嘴巴蠕动半响,想说是不是游朝给你打了招呼。
最后没说,提着行李箱原路返回。
游朝没再来过,也没给南珠打电话,南珠也没在意。
在一个礼拜后接到建筑公司的电话去学校。
不止那老总在,邵穆怀也在。
看见南珠,眼神讥讽,明显在说她拿钱压人。
南珠当没看见。
和一群人一起去后方食堂管道的地方。
工程师给南珠看修改后的管道方案。
他们总共做了三版,不管哪版,南珠要的那块都会被封起来,成为单独的一个小山岗。
工程师在南珠看的时候,殷切的介绍,巴结的嘴脸尽显。
南珠听得专注。
冷不丁听见邵穆怀说:“游朝这么大的本事,直接把京市大学买下来给你父亲改成墓园多好。”
邵穆怀这话一听就是冲着南珠来的。
邵穆怀是政府的人,京市大学改建项目的主要负责人,还是邵家的小公子。
南珠则是游朝的人。
还俩不管是谁,都是建筑公司和校办惹不起的人物。
场面一时间静了下来。
邵穆怀的话却还没完,字字句句讥讽游朝有权有势,强权压人,违规做事。
南珠没什么表情。
身边跟着的却急了,猛拽他的衣袖,示意他别再说了。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
不能怠慢的邵穆怀,和不能怠慢的南珠,身份高下立现。
邵穆怀没再说,盯着南珠却悄无声息的握起了拳头。
南珠在确定了方案后,把文件递给工程师,“什么时候能动工到食堂管道?”
“按照原计划,要到年前了。”
现在十一月底,距离过年还有两三个月。
南珠看向水流不断,脏污的下水道,顿了几秒,“请问有办法提前吗?”
工程师翻看图纸,“您想在哪天?”
南珠不懂工程,但是能看得懂工程架构图。
她手指轻划,从东边直接起底,“从这开始动工应该也可以吧,这样一个多月就可以改到食堂管道。”
可以。
但工程师想在游朝这卖个好。
支吾几秒,像是为难。
南珠一眼就看得出什么意思,只是笑着看他。
看的他莫名不自在,自己把自己的话圆了回来,“就算不行,我司这边也会排除万难,您请转告给朝爷,让他放心。”
南珠笑笑点头想说话。
一声怒吼插了进来,“你真当这世上没王法了吗?”
南珠看向邵穆怀。
邵穆怀被几个人拉着,眼底烧起愤怒的火光,“这是京市,这是二十一世纪,不是你游朝家的后花园!”
邵穆怀吼出声,“你们游家即便是猖狂,也该有个限度吧!”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
讲究都是官在上,民在下。
京市大学招标在两个月前就已经结束。
招标图纸更是早早的就在政府那备了案。
不管是谁家来说,工程图纸都没可能会改。
更别说改动工程日期。
但这个不管是谁来说之中,不包括游朝。
按照游朝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别说改图纸,调整日期。就算是直接把这个项目的负责人邵穆怀换下,都不会有人说什么。
邵穆怀明白,却抑制不住怒火:“游朝!欺人太甚!”
邵穆怀甩袖走了。
跟着去了一个,剩的围着南珠说好话。
说邵穆怀年轻气盛,不懂事,不圆滑。
典型的拜高踩低。
南珠打断,冷冰冰的不给他们脸:“比你们强得多。”
邵穆怀身上有种松柏的气质。
宁折不弯,刚正不阿,看不得半点脏污。在这个混乱的京市高层中,干净的吓人,可也珍贵的吓人。
定下图纸和动工日期后,南珠回去了。
她以为邵穆怀发火一会就该过去了。
毕竟游朝的身份在那放着。
事关京市未来几十年的发展,游朝现在不止是有钱那么简单,直接被定为了重点保护对象。
稍微有点脑子的,都该绕路走,别和他硬碰硬。
却没想到,邵穆怀的这把火,直接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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