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柠去弥雅家又给弥雅当美食模特了,曾经她开玩笑,要弥雅付给她模特费,弥雅白了她一眼,说那你先付饭钱,她哈哈一笑,说那扯平了。
她有时还挺羡慕弥雅,沉得下心性,热衷于专研各种美食,既治愈胃又治愈心,她就不行,她没有很热衷的事情,也没有心思发展新的爱好,弥雅说是因为她太忙了,精力都投放在工作上了,而且弥雅觉得她也有热衷的事情,授课和课题研究不就是吗。
晁柠不以为然,她不是工作狂,只是态度不敷衍以及有责任心而已,热衷更不是了,她对成功没有执拗的渴望,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平庸者,她当初读博到现在有不错的事业,都是当初受到了前男友潜移默化的影响,若不是他,她极有可能成为一个碌碌无为的富家小姐,她身体像是隐隐有一根弦,每当她想撂挑子时,这根弦就提溜她一下,每当她想躺平时,这根弦就又提溜她一下,于是,她成了今天的她。
很多时候她是富家小姐心态,不瞻前顾后,不拘束心性,反焦虑,时而耍耍大小姐脾气,与此同时,她有很端正的态度,可以潜心干事,很靠谱。
于是,塑造了她强大的内核力,敢用自己的确定性对抗世界的不确定性。
看着弥雅精心摆盘好的料理,晁柠直言,好羡慕她,有这么好的厨艺。
弥雅说:“我也羡慕你,有人做给你吃。”
晁柠笑了起来,明知道弥雅口中的“有人”就是指她自己,然而一溜神,她就思想背叛了弥雅,这个“有人”,她想到了易临勋。
瞧到晁柠突然跑神,弥雅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晁柠拍掉她的手,像是突发奇想地说:“要不我跟你学一学怎么做西餐吧。”
弥雅下意识觉得她在开玩笑,可晁柠眼里分明又有几分兴奋的渴望,弥雅眯了眯眼,而后摇摇头,“算了吧,你天生大小姐的命,好好享受有人做给你吃就行。”
开玩笑,晁柠不知道看她做菜多少次了,若真想学,早就会了。
两人午后出门逛街,晁柠陪弥雅去做美甲,弥雅看她上次一起做的指甲已经卸掉了,想问晁柠怎么不跟她一块做,突然想到她卸掉的原因,便不问了。
傍晚她们在外吃了晚餐,吃完后时间还早,弥雅说要不去新天地喝一杯。
晁柠想了一下,说:“算了算了,我还是早点回家吧。”
弥雅隐约觉得不对劲,晁柠从来没有说过要早点回家,晁柠每次来找她,饭后去新天地小酌一杯几乎是例行事项,偶尔心血来潮还会去酒吧蹦一下。
“今天这么没兴致?”弥雅拐了个弯问。
晁柠说:“你看看我的样子。”
弥雅便打量了她一眼,POLO黑裙,黑色乐福鞋,没涂口红,只涂了粉橘的润唇膏。
弥雅便明白了。
晁柠外婆下葬那天,她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很早就跟客户定好的实在取消不了,她未能去吊唁,她打了电话给晁柠,电话里听到晁柠情绪平静,还让她不用惦记,说她很好。
晁柠车子还停在弥雅的小区楼下,她们步行出来的,便也步行返回去。
道别了弥雅,晁柠便驾车回家了。
第一次回星河湾是怀着隐约的归心似箭的心情,晁柠感觉生活在以一种润物无声的方式悄然改变,她从不畏惧和排斥生活的改变,好的坏的,都有强大的心脏去应对去接受。
等她进屋后,发现静悄悄的,他还没回家,是不是说明他今天不太顺利?
晁柠先去洗了澡,穿了条可外穿的茶绿色丝绸长袖睡裙,刚走到客厅想到什么又返回房间,把胸衣穿上。
季夏的晚上,凉风习习,她趴着阳台栏杆,等风干头发。
头发还没吹干,便听到玄关有了响动,晁柠转了个身。
一会儿她便看到易临勋走了进来,行色恹恹的样子,他垂着眸行至客厅时,随手把手机扔到沙发上,然后径直走去房间。
他竟然没发现阳台有个人。
晁柠有点哭笑不得,心真大。
她决定不出声,看他几时能发现她,顺便体会种偷窥他生活的恶趣味。
次卧里传出浴室推拉门的声响,约莫过了十分钟,晁柠看到他从房间里出来了,穿着上次她见过的那套雾灰色真丝家居服,但是上衣敞开着,胸膛上还爬着些许水珠,轻薄丝滑的真丝素绉缎面料,在他走动下衣衫飘逸,人鱼线若隐若现。
这样半遮半掩,感觉比上次见他裸着还要性感。
晁柠想,虽然摸不到,但看看也很赏心悦目。
易临勋从房间出来后就走去冰箱拿了一瓶水出来,漫不经心地边拧瓶盖边朝客厅走来,他仰头喝了一口,终于看到了阳台上的晁柠。
瞧见他一看到她后,顿时从面无表情到眼神一亮的转变,晁柠不禁笑了。
这一幕,让易临勋在此后的众多日夜里回味无穷,晁柠身着一袭法式茶绿色睡裙,蕾丝V领衬得她颈部纤细修长,胸口肌肤雪白,她姿势慵懒地背靠着栏杆,一只手搭在上面,像海藻一样的长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却平添了几分灵动妩媚,更令人心动的是,她媚眼如丝地冲他笑。
目光交汇了一会儿,晁柠偏了偏视线,伸手把刚刚被风吹到脸颊上的一丝发丝挽到耳后。
易临勋走到沙发前,将水瓶放到茶几上,一边系纽扣,一边问她:“刚刚怎么不出声?”
“想看看我的存在感是有多弱。”晁柠调笑道。
他注视着她,嘴角抿起笑,系好纽扣,正要移步阳台。
晁柠指了指沙发上他的手机,“你手机有未接电话。”
他一顿,弯腰伸手捡起手机,打开一看,眉宇聚了聚,然后拨打了回去,等待被接通的间隙,他迈步到阳台,不过是走到阳台另一头,松弛地背靠着栏杆,这个位置能将晁柠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晁柠好奇地看他打电话,他跟电话里的人像是在讨论系统架构的问题,说了一堆她听不懂的IT术语,他跟人讲话时面上沉稳持重,目光却一直投向她。
晁柠开始也同样看他,慢慢发觉她不该这样一直看,他看她,像是正事之余的顺便和漫不经心,而她看他,却只是看他。
于是,她转过身眺望远处。
易临勋一通电话打了许久,挂掉后他走到晁柠身旁,双手搭上栏杆,跟她并排着看风景。
晁柠偏头问:“问题解决了吗?”
“还没有,这次漏洞比较大,还要修修补补很多地方。”
晁柠问了几个刚才听到的术语,像打补丁,动态适配,数据回滚等是什么意思,他便用浅显易懂的话给她解释,晁柠又问了些编程中的bug是怎么来的又要怎么修补的问题,他同样耐心讲给她听。
虽然隔行如隔山,但听他的解释,她也能感受到他有过硬的专业知识。
“对于漏洞百出的代码,你是倾向于修补它还是索性重写?”晁柠问道。
“要看情况,综合考虑,比如代码的量级,复杂性,bug类型,项目周期等,一般而言能修补解决就不重写,毕竟重写也不保证完美,也会存在新的bug。”
晁柠了然地点点头。
他又说:“但是像底层架构本身有问题,还有逻辑存在大漏洞的,我宁愿推倒重来,积重难返不如另起炉灶。”
晁柠听着这话像是别有深意一样,不免诧异地看了一眼他,尔后又兀自笑了笑,工作习惯跟感情生活根本不能混为一谈。
晁柠想起昨天去他书房叫他,好像瞧见书柜上摆了一张封装过的单页,上面密密麻麻的一行行应该是一大段代码,便好奇地问:“你会不会把你写过的认为是完美无瑕的代码像宝贝一样珍藏起来?”
他想了想,“有收藏一些读书期间拿过奖的,留作纪念一下,工作后就没有了,为工作敲下的代码没有完美无瑕之说,因为会不停地迭代,优化,追加功能。”
他读书期间......晁柠顿时想起他前女友跟他是同窗,当两个计算机系的人谈起恋爱,是不是也有很浪漫的爱意表达?
晁柠目光虚空地望向远方,字斟句酌地说:“听说每个专业都有独属于它们的浪漫,那你用代码给喜欢的人写过诗吗?”
他默了一下,才淡淡地说,“写过。”
晁柠回眸看了他一眼,他此刻面无表情地望着远方。
他一副不想聊的样子,是不是当情人分手后,曾经浪漫的事回想起只余下唏嘘?
晁柠一只手臂搭在栏杆上,撑着脸,缓缓道来,“我前男友是研究化学的,他很喜欢的一句诗是‘雷蟠电掣云滔滔,夜半载雨输亭皋’,因为这句诗里含有三种化学反应,氮分子跟氧分子在闪电作用下生成一氧化氮,一氧化氮再跟氧结合成二氧化氮,二氧化氮跟水反应成硝酸,硝酸随雨水进入土壤变成硝酸盐肥料,这就是“雷雨发庄稼”的化学原理,他把自己比作亭皋,说我如雷蟠电掣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划破长空,给贫瘠的他载来甘霖。
遥想她和前男友之间,是她追的他,一切源于实验室的惊鸿一瞥,那年的一个午后她去化学实验室找考研过来的高中同学,路过一间实验室,看到里面有一个清俊身影,酷暑的夏天,实验楼外蝉鸣声聒噪,他却沉醉于自己的世界里,安静且专注地操作仪器,每一个动作都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她此前从不知道原来滴个试剂可以这么优雅,她目光被深深吸引,仿佛在看一出默片。
晁柠轻笑问:“听着是不是挺浪漫的?”
他不答反问:“为什么分手?”
“他要留在美国做科研。”
“还回来吗?”
“不知道。”
晁柠无情无绪的,仿佛在回答一些司空见惯的问题。
易临勋直直凝视着她问:“如果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晁柠眼睫动了动,顿了一会儿,说出三个字。
“不知道。”
好像突然间就聊不下去了,连尬聊都无法展开。
两人之间像死机了一样。
晁柠很清楚这天聊死了她功不可没,但是她并不觉得关于前任必须讳莫如深,他三十她也年逾三十,熟男熟女,谁没有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呢。
而且从一开始他们便摆明车马,既然郎无情妾无意,便无须遮遮掩掩。
只是,她谈笑自若,他却三缄其口,他们态度的不同又是为何呢?
昨晚他说放弃了,不想回头了,是这个原因吗?
还有,他因为什么而放弃了呢,半年前他还那么匪石匪席,是什么时候动摇的?
晁柠转眸看他,他看起来有点惆怅,不知道在想什么。
“晁柠,还记得你之前提的一个赌吗?赌我们谁先提出离婚。”他突然转头看她道。
“记得。”她点点头,又诧异地问,“怎么了?”他该不会要提离婚吧。
她顿时神情肃穆起来。
“直到现在,你有动过这个念头吗?”
“我没有。”晁柠不加思索道,并反问,“你有吗?”
他双目如潭地看着她,“没有,也不会有。”
她瞬间呆住。
什么意思啊,她隐隐觉出了点深意,但不敢确信。
不过有一点她能确信的,起码他对她是有好感的,也许谈不上喜欢,但浅层的好感是有的。
再者就是他很善良,很有风度。
那她要怎么回应他的善意呢?
晁柠沉吟片刻,蓦地弯起眉眼,冲他浅然一笑,“谢谢你。”她和他都是说一不二的人,留点余地比较好。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回答,易临勋也不禁笑了,只是这笑中带着隐藏的勉强和失落。
他玩笑道:“还以为你会礼尚往来一下,当开玩笑跟我说你也不会有。”
晁柠瞳孔放大,她急了,板直身子面向他,“你......刚刚是开玩笑的?逗我玩?”
他不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她越发狐疑起来。
易临勋看到晁柠突然紧绷的神色,忍俊不禁道,“你看我前面那么深沉像是装的吗?在下不才,没有炉火纯青的演技。”
“......”这话晁柠很是受用,顿觉几分羞涩。
这个男人,直来直去的,无形撩人。
“那我另外开个玩笑吧。”晁柠美眸闪着精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易临勋静等她接下来的话,她视线下挪,抿了抿唇,忽然伸手戳了戳他胸膛,眼里满是笑。
“知道吗?我有点馋你身子。”
易临勋顺势抓着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他这副正经样子,完全不当她的话是玩笑来听,晁柠心虚了,感觉局势有失控的趋势,她当机立断地抽回手,仓皇看了他一眼后直接走回客厅,再匆忙地走回主卧。
易临勋在背后喊她,“晁柠!”
跑什么。
他疾步跟了进去,没追上她,她溜进房间,门一关,砰地一声,彻底将他阻隔在外面。
易临勋一手叉腰,一手扶额,垂头丧气,万般无奈,被她撩拨起来的火许久才散去。
趴在床上的晁柠完全不知道门外是什么状况,他是怎么想。
她在心里啊啊啊了几声,少女一样,颤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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