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宅。
大太太坐在屋里气急败坏地砸了两个甜白釉的茶碗。饶是这样,还是不解气。
娴宁跪在下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母亲千万别为女儿气坏了身子。那就是女儿不孝了。”
大太太气得手都抖,见娴宁这样哭,站起来狠狠打了娴宁一巴掌。顿时娴宁苍白的脸上就浮起来一个通红的手印。
周围的丫鬟婆子全吓了一跳。这么多年,大太太都没有动过娴宁一根手指。可今日,却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娴宁。
大太太是气狠了。
尤其是那三皇子府上的管事妈妈说,三皇子妃大度,念在娴宁和三皇子是情投意合,才过来叫她提亲。
只不过如今娴宁的名声有些不堪,如此也只能做侍妾而已。
“情投意合?来来来,你和我说说,你是何时和三皇子情投意合的?!”
大太太气得脸都涨红了:“你知不知道外面是怎么说咱们姜家的?说你勾引自己的姐夫不成,又转而投向三皇子。水性杨花这四个字就差做成牌匾挂在咱们府门口了!”
大太太气得一阵阵的头晕,周妈妈忙扶着她坐了下来。
娴宁只是跪在地上哀哀地哭。
大太太缓了半日,才觉得头没那么晕了。她看向跪在地上的娴宁,一副弱不禁风的可怜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我把你养这么大,付出多少银钱和苦心?你呢?你是怎么回报我的?你可知道,外头的人都在说我什么?”
大太太把桌子拍得震天响,怒道:“她们都说是我没有规矩,把你教成了这样!都说我教女无方!我好不容易攒出来的名声全给你败光了!”
“你你你,你还有脸哭?!说话啊!”
娴宁哭的抽抽搭搭,跪在地上摇摇欲坠。可大太太似乎是铁了心了,不叫人去扶娴宁,任由她跪在冰凉的地上哭。
娴宁哭得嗓子都哑了,两只眼睛和兔子一样通红,看上去似乎是一朵易折的花一般。
“母亲...那婆子说的话,自然是做不得数的。我也不过是在大姐姐大殓的时候见过三皇子一面,也就如此而已了。”
娴宁哭着太久了,忍不住咳起来:“...咳咳,那婆子看上去就是个粗人,母亲怎么就信了她的话。我,我长久的病着,平日里连门都不出,又如何能和三皇子认识...”
周妈妈想说话,可偏偏娴宁提及了周妈妈:“母亲前阵子病着的时候,府上大小中馈都是我来操持,可我也是事事问过了周妈妈。她也知道,我是没有趁着那时候出门的呀。”
大太太扭头看向周妈妈,眼中要喷火:“是吗?”
周妈妈缩了缩脖子。她跟着大太太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大太太如此盛怒。
左右这是二小姐自己求的姻缘,自己又何必戳破?还惹得自己一身骚。
见周妈妈点头,大太太的怒意这才小了些。
可很快,大太太又骂道:“那我问你,我要回绝王府那婆子,你为何又要拦着我?你知不知道,你嫁过去是一点名分都没有啊!说好听点是侍妾,说难听点,那就是皇家的通房丫鬟!”
窗户纸被大太太一言戳破,娴宁忍不住浑身颤抖。
她原本还想假做矜持,叫徐诚之爱而不得。如此,才能叫徐诚之在唐昭仪面前求求,不求能做侧妃,可风风光光嫁过去做庶妃也是可以的。
娴宁是有不甘心的。她堂堂嫡女,却去做妾,而伊初和婉初这两个庶女,一个是在盛行远心里是原配,一个则是飞上枝头做了正妻。
何等可笑?!
她本看好三皇子,是为了将来三皇子荣登大宝时,她能一朝翻身,入宫做妃子。
杨氏只是个空壳美人,她对自己极有信心。只要两人的地位不太悬殊,那她一入王府,就一定能架空杨氏。
等到了入宫的那一天,自己就是这个天下真正的女主人。
可现在...她叫采薇出去打探消息,结果外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都说自己是个水性杨花之人。
更有甚者,还有流民说亲眼看到了自己勾引三皇子。
原本她心烦意乱,整日无法安眠,生怕三皇子为了自己的名声,就此把她抛弃了。若是那样,自己就什么都没了。
整日的担心叫娴宁本就精神绷得紧紧的,谁知祸不单行,这两日府上竟然来了不少官兵,把姜府团团围住。
只给进,不给出。
她派人去打听大老爷的行踪,却得知有官兵带着刀进了大老爷的书房,似乎在翻看什么东西。
娴宁敏锐地觉察到了危险。
当年爹爹和定国公密谋刺杀的事情八成是败露了。这些官兵定是来找爹爹和定国公谋逆证据的。
娴宁当时就吓得脸都白了,满脑子只有一件事。
逃!要在官兵找到爹爹的那些密信之前就逃!
她叫了采薇收拾细软和首饰,又派了个信得过的小厮,准备拿了些金银出去换银票。
谁知那小厮刚出门就被官兵绑了去了。后来也一直没有回来,生死不知。
娴宁顾不上心疼那些金银,尽管那些是她这么多年辛苦经营下来的全部钱财。
保命!保命才是要紧!
可怎么出去才是重中之重。出不去,哪怕她怀揣千万黄金,也是无用。
娴宁这几日在府上心急如焚,又犯了两次病,想借着发病的由头蒙混出去。
谁知道顺天府的人竟然将她派的人拦了下来,又道:“七皇子殿下说了,您是他的妻姐,素来体弱,他一早就叫太医候着了。”
娴宁听了下人回话,差点气得真的犯病。
妻姐...
呵...又是婉初这个贱人!
可她此刻也顾不上再多咒骂婉初了。无他,三皇子派人上门提亲了。
娴宁明白,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只要嫁出去,娘家的事情就和她这个出嫁女无关了。
那婆子说是侍妾,她也只能咬牙答应下来。
母亲恨得咬牙切齿,可母亲也不过是为了她自己的名声而已。她又何尝想过自己的难处...
娴宁咬着牙,强忍着心中恼怒,趴在地上哭道:“母亲,女儿,女儿是有苦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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