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几乎伴随了温荔整个学生时期。
所以她渐渐地，不再是母亲眼里的乖孩子，她会在学校打架，时不时就会被叫家长。
但每次当母亲问她原因时，温荔总是沉默。
她没办法把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转述给母亲听。
有时候她在想，母亲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或许她知道的，只是如今的生活得之不易，跟所得到的相比，被人说几句，实在不痛不痒。
温荔枯坐了很久。
直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把她惊醒。
“沈五？”
温荔一愣，又条件反射地看向窗户，天亮了。
沈五龇牙，标志性的大白牙分外耀眼。
“温四小姐，我来给你送东西。”
他把手提袋给温荔，道：“里面有换洗衣服还有洗漱用品，哦还有这个，早餐！”
温荔愣愣接过，稍微一动顿时“嘶”了一声，浑身都酸痛得厉害。
沈五笑道：“温四小姐，你不会一晚上都保持着这个动作吧？不然也可以去下面挂个号，求仁还有中医科呢，有个老中医推拿技术也不错。”
“不用了，等等就好了，”温荔看到沈五已经换了身衣服，松了口气，“你怎么来这么早？我这边没什么事，你别来回跑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沈五是她的保镖。
“没事，这都是先生的吩咐。”沈五道：“对了，温四小姐，先生今早的飞机，去了Y国，他让我跟你说一声。”
“啊，好。”
温荔顿了顿，手里的东西沉甸甸的，令她的心脏也像是被重锤了一下。
只是现在，温荔没空想别的。
她道：“我先去洗手间洗漱一下，你如果有事就先回去休息吧，陪我折腾了大半夜，你也没休息好。”
“这算啥，我以前跟几个弟兄在魔鬼岛训练营……咳咳！总之，现在熬个小夜什么的，都是小问题！”沈五紧急刹车，找补。
被他紧张地打量着，温荔笑笑，就当没听懂沈五在说什么。
哪怕是受了沈和瑾的吩咐，但这都是好意，温荔心领。
她去公共洗手间洗漱好，回来吃了早餐。
刚吃完，502的房门就打开了。
昨晚值班的护士下班，换了一名更年轻的护士来。
她端着托盘进去，似乎是要采血。
母亲醒了？
温荔立即起身，对沈五道：“我过去看看。”
她走到门口，就被护工拦下了。
“你等等，夫人在抽血呢，等会儿我问问夫人的意思。”
大半夜都等了，也不差这点时间。
温荔点点头，“可以。”
里面抽血很快，穆秋晚的声音从里间传了出来。
“阿丽，谁在外面？”
护工，也就是阿丽立即扭头进去，边走边说：“夫人，外面有个女生，非说是您女儿，她昨晚就来了，大半夜鬼鬼祟祟地还被我抓包了！这会儿她就在门口呢，您……”
后面的话隔得远，温荔听不清了。
扇子般的睫毛垂下，温荔捏紧了双手。
墙壁上悬挂的时钟滴答滴答转动，距离阿丽进去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里面始终没有传来让温荔进去的意思。
就在温荔犹豫着，打算直接过去的时候。
阿丽走了出来，看向温荔的眼神里多了分讨好，讪笑道：“不好意思啊温小姐，我也是为了夫人的安全着想，毕竟拿了那么多钱呢……”
她指指里面，示意温荔可以进去了。
温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她站在门口。
一眼便可以看到房间的模样。
穆秋晚坐在病床上，哪怕住院，她依旧保持着精致。
面上化着精致的淡妆，穿着一身柔软的丝绸家居服，四目相对，穆秋晚的眼里没有怀念和意外，反而轻嗤了一声。
徐徐开口，“谁通知的你？温家？也不可能，你出去读大学后，不是直接换号码了么？怎么忽然想起来回来了？”
果然——
对方的反应跟自己预想得差不多。
久别重逢，没有什么抱头痛哭的戏码。
穆秋晚就差对她冷嘲热讽了。
这反而让温荔放松下来，她扯了扯唇角，平静地回道：“意外知道的。”
“哈，那还真挺巧，我还以为下次再见到你，是在我的追悼会上。”
“你非要说这种话？”
果然，穆秋晚永远有本事激起温荔的火气，她深呼吸，强行把情绪压下去。
穆秋晚眼神闪了闪，“那要我怎么说？我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倒好，我给你安排的光明坦途你不要，非要去那什么破地方读书！哈，读什么专业不好，非要跑去做戏子？你是还嫌别人的嘲笑不够啊！”
对着外人，以及温家人，穆秋晚永远是有条不紊，优雅端庄的。
只有温荔，见过她刻薄的一面。
温荔没跟她争辩，帮她倒了杯水，“早饭有人送么？或者我出去买？”
“你——”
穆秋晚颇感意外，以往每次谈论这个话题，温荔都能跟她吵得天翻地覆。
温荔见她不接，把水杯放到桌上，“想吃什么？”
她这副不争不吵的模样，让穆秋晚的怒火根本无处宣泄，她瞪了温荔一眼，“家里的厨师会送来！我往你身上砸了那么多钱，不是让你去的跑腿小妹的。”
温荔笑了，她应了声，“知道了。”
心里却在想，可是她本来也不是什么豪门大小姐，而且母亲怎么知道，她在外面的那两年，没有当过跑腿小妹？
见女儿低眉顺眼的，没有再跟她争论，穆秋晚心情好了许多。
她哼了声，“看来让你出去吃吃苦头还是有用的，起码不会跟我顶嘴了！”
说罢，穆秋晚打量着女儿，这两年长开了，褪去了稚气，变得越发明艳动人。
她眼底闪过满意，道：“既然回来了，那就回家住，家里的房间还给你留着，你爸爸上次还问过你。”
温荔皱眉，没说答应也没拒绝，她不想在这时候刺激穆秋晚。
主动问道：“妈，你的心脏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忽然严重到要动手术了？”
穆秋晚拢了拢头发，随意道：“还不是你气的。”
“我……”温荔闭了闭眼，“好，就当怪我，那手术呢，有确定哪一天吗，我想听听医生怎么说。”
穆秋晚看她一眼，“谁说我要做手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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