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风伏雨催寒食,刚到白府门前天就下起了骤雨,宋慈和白起赶紧下马,将马缰丢给白府下人。
白起嘱了官家去拿伞,拍着淋湿的衣袖道:“这寒食季节的雨说下就下。”
宋慈仰首观察起白府的高峻门第,雪白粉墙,青黛屋瓦,雅致中带着几分凛然之色,朱红金漆的大门上挂着御赐的匾额,泛着白银寒光,矗立外面朔风骤雨中的石狮子也是冷面肃正,散发出丝丝萧杀之气。宋慈不禁暗暗感叹:这白府大院就在大理寺后面,敢情和那阴冷绝情的大理寺执法大堂一个基调。
白起拍拍宋慈,问:“怎么了?”宋慈淡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好多年没来,你们白府大院的门楣又扩大了数倍呀。”
白起摆手道:“惠父弟你不知道,在京城这地方为官,陋室简居没人会说你是清廉,有时候趋炎附势倒反是万全之道。”说着白府官家拿来了一柄纸伞,白起撑伞带着宋慈进入内院。
宋慈一路上想着白起的话,颇是深意......当年慈父宋巩与舅父白敬宣是同科进士,如今宋巩只是官拜从六品的嘉州推官,而白敬宣已是朝廷正三品大员,金殿侍君,朝廷栋梁。宋慈不得不承认论起为官侍君之道父亲远远不及舅父行道高深......可也正是由于这点宋慈和父亲都不大情愿沾染舅父的光彩,舅父官威太大,官心太重,当然此话也并不是说舅父同那些贪官污吏是一道。
雨势渐大,此时已成为滂沱之雨,院中高大的乔木生长得茂盛恣意,隐晦的天色顺着浓云般的树冠慢慢遮蔽下来。
白起带宋慈来到一处阁楼下,收了伞,宋慈问:“舅父呢?”
白起看了看四周,未见一个下人,心里有些了然,道:“怕是父亲和轩王府的人还没有议完事,他们清晨起就一直在书房密谈了。”
宋慈睁大眼睛,“轩王府的人?”
白起一见宋慈这表情就知道他想什么,笑道:“想去看看你崇拜的轩王手下的属将吗?”
宋慈犹豫,怕给白起添麻烦,毕竟人家在密谈,可是......真得很想见识一下,宋慈道:“这样好吗?”
白起揽过宋慈,在他耳边低语:“我们悄悄的就行。”
说着白起朝宋慈挤眼,宋慈立马会意。白起并不是不识轻重分寸的人,只是唯独对宋慈太过宠爱了,弟弟有什么需求,只要他能办到的他定会义不容辞,就像白起事先告诉宋慈的秘密一样,明明是不可以说得,但是他还是说了......两人绕过阁楼,隐身在一处花园中,白起小心地看了看四周,嘱咐宋慈:“咱们只能看一眼哦。”宋慈笑着点头答应,只觉得眼前白起带着他悄悄行事的景象不知在过去多少年中发生过,童年最好的玩伴无疑是这位远在京城的表兄,两人几年见不着一次面,可一旦见面又是难舍难分共赴患难的情谊。
白起轻手推开窗棂一隅,拉过宋慈,指引他仔细往里看——这个角度虽然有不少桐木书架遮挡,可还能从书架间隙看到几个人的身影。书房中央站着三个人,着黑色朝服,捋须满面的官员便是大理寺正卿白敬宣,还有两个佩剑戎装的男子想必就是轩王的将属了,他们并没有着官服,想必是秘密而来。
白起凑近宋慈的耳,悄声道:“左边那个年纪稍长的就是轩王麾下赵家军中左右两军的主将,如今是被封为上骑都尉的岳弘之岳大人,听闻他还是岳飞的后人......右边那个穿蓝衣的,是轩王的亲卫,叫沈傲君,他们都是轩王的亲信。”
宋慈维维点头,心中一想白起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也许就因为他是大理寺正卿之子吧,二想那位姓沈的亲卫大人好像在哪见过,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哪。这时,只听一阵敲门声,书房中进入了第四个人......那是个颇为年轻的官员,身著黑色官服,清俊面容冷峻得仿佛凝霜般毫无表情,只一眼就让人觉得周身温度骤降,宋慈想他应该也是大理寺的人。
“那个呢?”宋慈指着那个刚进入的人问白起,转头却见白起不悦的蹙起了俊眉,小声道:“那人叫邹游,目前是大理寺最为出色的青年官员。”
书房中,邹游抱拳,肃声向几位大人禀报:“启禀诸位大人,海棠令的老板伙计,事发当时的目击人等现已全部抓获,正关押在大理寺大牢候审。”
白敬宣转身同岳弘之和沈傲君道:“岳都尉,沈护卫。本府已派大理寺最得力的官员调查此事,还请两位大人回去请王爷放心。”
沈傲君拱手道:“有劳白大人了。当夜我陪同王爷在海棠令喝酒,这群刺客就装扮成普通食客的样子,突然间围攻过来......事后我也有追捕可是不耐我和王爷多年在关外,对京城地势很不熟悉,让刺客跑了。”
白敬宣道:“是,刺客很有可能是事先就筹划好逃跑路线,万全之下才胆敢行刺轩王。”
沈傲君道:“白大人说的是,但是沈某并不完全是这意思。”
白敬宣问:“哪是......”
沈傲君道:“王爷事先回京的事连圣上都没有禀报,而昨夜就有人行刺轩王,显然是有人很早就得知了轩王早回京的消息,而且对轩王的行踪十分了解,铺下了精密的陷阱等待时机行刺轩王,事情其中的曲折我想白大人应该明白......王爷除了想搞清楚谁是幕后黑手外,还有一个意思是想让大理寺尽量低调,不要惊动了圣上。”
雨声太大,宋慈在外面听得断断续续,可是零碎几句就越觉得其中诡谲非常,脑袋里转了无数个圈,根据他所了解的事件暗中联系起来思考......对外,皇上宣称为了犒劳轩王十年守关又平定燕幽十六州郡的功劳,召回轩王在京中修养,可是听白起透露,私下,皇上收回了轩王十万兵权,而轩王也欣然答应,此时闹出轩王行刺一事,无疑不会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也许......是有人想借行刺搞僵轩王和皇帝的关系。宋慈被这个想法一惊,顿时觉得这件事情极其复杂,牵涉甚广甚深,根本不是他一个布衣小民可以涉足的,不,最好连想都不要想!
宋慈暗暗摇头,而身边白起却一直在注视着他微妙的表情,白起唇角牵起一丝玩味的弧度,低声对宋慈扯起一些不相干之事,“惠父弟你可知,等圣上殿试后,我父亲想将我调入大理寺作他的左右手。”宋慈回头,也压低声音道:“那当然......”儿子高中,白舅父当然要培养出一个接班人。
白起知宋慈所想,又笑道:“官场之上的诸多岂是可以轻易参透的,父亲一是想栽培我,二是想......”白起说着指了指屋中的黑衣青年,“二是想压制那个邹游,他实在是个厉害的人物,三年里连升为大理寺少卿,可其人野心太大又心狠手辣,父亲控制不了他,若有一天让此人爬上高位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宋慈一听也觉有理,他和父亲一样对官场知之甚少,更别提玩转官场,京中宛如龙潭虎穴,在朝者更是如履薄冰。
白起又笑道:“父亲还说若是你也能挤入三甲,无论如何他都会帮你弄到大理寺。那时候我们兄弟联手,定能其利断金。”宋慈翻了个大大白眼,激动道:“——断你个头!大理寺办的是什么案子?!大理寺从上到下哪个官员不是一身武艺防身?!就我去——你想让我找死呀!”
宋慈声音大了些,房中有人耳尖听到了外面的声响——邹游喝了一声“是谁?!”,就飞身跃过书架,反手抽出腰间十尺长鞭,以凌厉之势击破木质窗棂——
“躲开!”
白起一把推开窗边的宋慈,可是长鞭之势又急又猛,满含内劲,宋慈极不幸被长鞭破开的木窗碎片击中胸口,下一刻便仰头倒伏在雨水泥泞之中,直觉一瞬间一股血腥味冲上喉头。
白起来不及去扶宋慈,邹游便跳出窗口,一抖,甩开长鞭不问青红皂白就同白起交上了手。
“你们都给本府住手!”一个气势雄厚的声音响起制止了白起和邹游的恶斗。
“父亲!”“大人!”
邹游的长鞭被白起一手死死擒住,邹游阴鸷异常地瞪白起,高声道:“大人,这两人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白敬宣气急,大步上前指着白起对邹游厉声道:“邹游呀你看清楚——这是本府的公子,他在府中来去自如,哪是什么鬼鬼祟祟的?!”
邹游阴测测的“哼”了声,不甘心地收回长鞭,又指着地上的宋慈质问道:“那他呢?!”
完全不会武功的宋慈境况极是悲惨,他倒在花园中满身湿漉漉的污泥,一手摸了摸胸口,灼烧般火辣辣的疼——强行咽下一口血腥之气的宋慈心只道自己是不是太乌鸦嘴了,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清......嗯,真得很疼呀,待会儿会不会吐血。
“小兄弟,你没事吧?”一个清越声音从身后传来。宋慈一抬头,看清了此时将他小心扶起来的人正是那位轩王的亲卫大人,叫......沈傲君来着。
“原来是你——”突然间认出此人便是那天当街帮助一个屠夫抓贼的白衣少年,沈傲君又惊又喜地大喊出来,而宋慈则是莫名的皱起了眉。
一旁的白敬宣气得跺脚,朝邹游喝到:“被你打的那人是我侄儿呀!”
随后紧跟出来的岳弘之看着眼前一片混乱,摸着英挺的下巴,蹙眉道:“白大人,你手下的人下手未免太狠了吧。”
白起也对白敬宣道:“父亲,我和惠父弟只是路过而已,没想到这人却下如此重手。”
白敬宣凝重对邹游道:“邹游呀,还好你打伤的是本府自家人,本府不和你计较,往后自己注意点,别动不动就亮刀子。”
白起急道:“父亲——”却被白敬宣一个眼神瞪回去。
沈傲君一直扶着宋慈,看白衣少年如此文弱不禁风吹,全身又湿又脏还被人打,心里软了一截,轻声关切道:“你没事吧?”
宋慈一听,浑身不适的一抖,心想这高大威武的亲卫大人刚刚还肃声和舅父讨论着,这会儿怎么就一个转型,轻声细语,如水柔和了呢?宋慈想此人是亲卫大人,便垂头低声回应道:“我没事......大人可不可以放开了,我能自己站着。”
沈傲君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拦腰扶着少年好久了,忙松手放开宋慈,偏开头咳嗽两声,心却想:这少年近看怎么就那么秀气纤细呢?跟姑娘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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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密谈完毕后跟随白敬宣出来的沈傲君脚步一停,目光眺望向回廊外烟雨朦胧的水池,荷花初红,柳条碧,零丁雨点中还有三三两两似真似幻的笑语从隔水楼台中传来。
岳弘之回头对驻足不前的沈傲君道:“怎么了?沈。”
“啊?”沈傲君茫茫地回应,心里却另有一番微妙思绪,沈傲君拱手向白敬宣道:“不知白大人那位侄儿现在如何,他似乎伤的有些重呀......”
白敬宣豁然笑道:“有劳沈护卫挂心了。年轻人,那点伤不算什么。”事前白敬宣遣了胡乱揍人的邹游回大理寺查案,又让白起带宋慈下去疗伤,这才匆匆结束一场了无名纷乱,继续他们的密谈。
“可是......”沈傲君犹豫,那个白衣少年纤弱的身影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沈傲君坦言道:“不瞒白大人,沈某之前与那位小兄弟有过一面之缘,不知白大人可否给沈某带路,沈某想去看看他。”
白敬宣微怔,有些为难更有不解,没有理由让轩王亲卫屈尊降贵去探望自己那白衣侄儿呀。一旁的岳弘之蹙眉责备道:“沈,你应该快些回府禀报王爷才是,在这为一个孩子瞎磨蹭什么?”
沈傲君淡定看了眼岳弘之,坚定道:“你回去不也一样。你先回去吧,我要去看看那个人。”说罢也不由岳弘之开口就转身向白敬宣威严道:“还请白大人带路。”
*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穿出曲曲折折的朱漆彩绘回廊便看见一座木兰花酴醾藤的小花园,花园的西南隅,四五株巨大槐树翠盖亭亭,恰好遮蔽了一个八角琉璃瓦亭阁。
隔水亭阁,青石烟雨,微雨落花,锦鲤浮萍,这里仿佛是一片小小的桃花仙源......若不是亭阁里时不时传来几声鬼叫般的哀嚎,或许会更加赏心悦目。
“啊啊啊——月儿姐姐你温柔点行不行!药酒不能就这样泼下来!”宋慈一张清秀毓气的脸痛苦地皱成一团,一把抽回自己的手对着破皮出血的掌心怜惜的吹吹,向着坐在对面的白衣女子凄惨的申诉,“一个姑娘家怎么下手那么重?!”
白月儿“乓!”一声将药酒瓶愤怒地摔在桌上,凶狠地瞪眼向宋慈,大叫道:“叫叫叫,在这里对我叫什么叫,被人打时怎么不叫!”宋慈被姐姐过激的反应吓得一怔,女人发火好可怕,而且还是莫名其妙的发火......白月儿高高抬起一只素手作势要打人,宋慈蒙头一缩,却迟迟不见巴掌落下,抬眼......
“——哇啊!”随着一个响亮的巴掌声,桌对面传来另一个哀嚎,白起捂着脑袋,委屈道:“姐姐你打我做什么?!”
白月儿双手插腰,满脸凶恶,“你怎么也不出手保护他,就那样任他被外人打呀!妄你学了十多年武功,屁用都没有!”白起目愣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位满口粗话好像夜叉在世的女子,真心怀疑这是不是他那位大家闺秀温婉贤淑的亲生姐姐。
白月儿一转身,就跪到了宋慈前面,抱着他的腰身抽泣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居然敢打我弟弟,还下那么狠心的手......”此时宋慈和白起面面相觑,又惊骇,又无奈。
“其实这点伤也没什么......”宋慈千方百计的找借口,觉得怎么自己上辈子和这辈子的智慧加起来都应付不了一个暴走的女性呢?他双手紧紧地捏住衣襟,决定誓死捍卫......宋慈原来的衣裳已经湿透了,现在穿在身上的是白起的......宋慈期期道:“现在胸口已经不疼了,姐姐你就不用——”
“别跟我废话!快把衣服全脱了!”白月儿举着药酒瓶,怒目瞪圆向着宋慈。
屋中有两个小丫鬟一看此番景象皆是捂嘴偷笑,“你看呀,宋公子脸都红了......”“就是,宋公子还是良家妇男呢,清清白白的身子怎么也得留给媳妇看......”
白起耳尖,听的真切,再看宋慈怎么看怎么像被饿狼姐姐逼到绝路的兔子,也被惹得好笑,可白月儿一个瞪眼,白起立马板起了脸,一副不为所动的精英表情,还道:“姐姐做得对,我支持你,惠父弟,还不快脱。”
——叛徒!!宋慈心中大叫,抬眼看看,维维道:“......我自己来......”
“不行!我要看看你伤到什么程度!”
宋慈走投无路,苦恼着脸,缓缓解开衣带......白起在一边偷笑的有点幸灾乐祸,两个小丫鬟目放精光直直盯着宋慈,暗道少年养眼。
这时门“啪”一声开了,白敬宣浑厚沉重的声音随之传来——“贤侄呀,沈护卫特地看你来啦,还不快道谢!”
......(无声)
宋慈睁大了眼看着门口英挺的男子。
沈傲君睁大了眼看着屋中央赤—露着半个身子的少年......一片空白的脑子突然间冒出两个字——白,细。
“噗嗤——”
白起一声喷笑打破了长久诡异的沉默,接着白敬宣和白月儿也讪讪笑笑,宋慈连忙拉起衣服,而沈傲君撇开脸,尴尬地摸了摸的鼻子,莫名的有些痒。
之后白月儿为沈傲君奉上茶水,白敬宣因公事匆匆离开并嘱了白起过后送沈护卫出府。沈傲君坐在桌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本想告诉少年他那天在街上叫了他好几次,他都不应,可一偏头就看见少年头低得都垂到胸口了,连耳朵都红红的,显然是还在介意刚才之事,沈傲君转念一想,少年毕竟出生于书香门第,礼仪看得极重,不像他,长年守关,兵士之间袒胸露乳是常事,所以少年的羞涩是可以理解的,可是......这少年不仅生得秀美的像姑娘,惊鸿一瞥下,雪白修长的身体怕连姑娘也不及一分的惊艳。
白起嘴角和肩膀还在一抽一抽的,看得对面两人气氛僵硬,好不尴尬,便为宋慈说话道:“沈大人,我惠父弟一直很崇敬轩王殿下,不知您可不可以行个方便,让他见上一面?”
宋慈一听,来了精神,侧目视着沈傲君。沈傲君微微蹙眉,为难道:“王爷的面恐怕不是那么好见的,不瞒你们,王爷其实很介意有人因为崇拜他这个理由而见面。”
“那稍稍,远远的看一眼可以么?”宋慈突然开口,目光盈盈地注视着沈傲君,那表情完全就是在说:我真得很崇拜他,我真的很想见他一面。
沈傲君心神一荡漾,道:“应该可以......”眼前的少年笑颜顿绽,宛若绿波中傲放的白莲花,耀明而夺目,沈傲君被宋慈璀然一笑夺取了全部神智,想也没想,双手捧过少年的脸,在他雪白柔嫩的侧脸颊上亲上一口。
.......(无声)
“呵——”
白起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打破了长久诡异的沉默,宋慈一把推开沈傲君,脸色刷白,沈傲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得太过分了。
沈傲君哈哈豪迈地笑两声,大义凛然地拍了拍宋慈的肩膀,道:“你看,我在边关多年了,看到不错的人才像这样打交道的!小兄弟你别介意呀!”
宋慈脸更灰白了,鬼被男人轻薄了才会不介意。白起目光一变,转而笑道:“是呀,将士们都是这样豪放的,惠父弟,你也别介意呀!”宋慈看了白起一眼,会意,不要不高兴得罪了亲卫大人呀,宋慈暗下咬牙,好,我忍。
沈傲君已经这样了也不好再留,于是起身,道:“想见王爷么,今夜到京城的玉堂春就可以,但见不见得着就得看缘分了。”说罢,抱拳,告辞,连宋慈的名字也忘了问,就逃一般的离开了亭阁。
“沈大人,你等等我——”白起要送人,急急追了出去。
等人走后,宋慈苍白的脸色渐渐转红,摸着自己胸口暗道奇怪,怎么被男人轻薄了心脏还跳那么快?
站在旁边惊怔的白月儿不明所以的眨眼,良久后,她朝宋慈安抚般的笑笑。
白月儿见人都走后,便坐到宋慈身边,拉过他的手温柔道:“弟弟呀......”
宋慈见白月儿欲言又止,便问:“姐姐有何事?”
白月儿完全不复先前夜叉凶厉的模样,低眉羞涩,玉面微红,轻声道:“......姐姐要嫁人了。”
宋慈一怔,惊喜,一扫灰沉的心绪,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好事呀,姐姐嫁的是哪户人家?叫什么?什么时候办喜事?”
“这时两家大小的亲事,是左丞相梅烨家的二公子,那人叫梅祈,现官拜从六品飞骑尉。”
宋慈惊到,居然是左丞相家的亲事!大户人家呀~~白月儿一副小女儿家的幸福和羞赧,又道:“两家定下来是下半月十五办喜事,到时候......怕是要为难弟弟一下了......”
“为何会为难我?”
白月儿为难道:“父亲想请姑母也来京城参与我的喜事,你也知道姑母除了认为你是女孩子外其他都挺好的,所以......就委屈你大喜那日陪姑母来了......”
宋慈惊愣。陪同母亲?!言下之意就是——就是让他在大喜那日男作女装陪着白氏去大婚礼堂!!宋慈看着白月儿凄凄楚楚的神色,实在不能有什么理由反驳,侄女大婚,母亲哪有不去的理由,唯独他要为难些......宋慈道:“可是......我会被人认出来的。”
白月儿忙道:“不会不会绝对不会!弟弟你就帮帮忙吧,你在京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又不会认识什么人,不认识你的人要怎么会认出你其实是个男子呢?”说罢,白月儿从卧房内取出一个锦布包袱,摊开来一看,宋慈顿时吓得心惊胆战。
白月儿笑道:“你看,我连你的衣裳都准备好了呢!”
*
白府外,沈傲君彬彬有礼的道别了白大公子,转身入了一条隐秘小巷,小巷内停驻着一辆普普通通的油布马车,沈傲君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跟上来,便迅速跳入马车里。
一进车中,一个声音玩味道:“王爷,沈说过,太好色不好,要收敛收敛。”
“沈傲君”转回头,有些不满地看着身后的极力忍着笑的男人,道:“沈傲君,你跟踪我进白府了?”
沈傲君抱拳道:“王爷,沈只是奉命行事。金翎军已经阅过兵势全部回营了。”
“沈傲君”会意“嗯”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脸,找到一丝裂口,慢慢撕下了覆在脸上的面具——面具下赫然是一张剑锋般锐利俊丽的脸。
赵誉撕下假面后长长呼了口气,沈傲君莫名道:“王爷可找到什么线索了?”
赵誉摇摇头,蹙眉道:“......我忘了问他名字了?”
沈傲君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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