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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这样,听闻严大人已经被刑部收押,殿下,我们现在可要回宫?”兰心问道。
兰心没有多言,但眼里全是担忧和小心。
“事已至此,我回宫又能改变什么,现在回宫,所有人的眼睛都会盯在咱们和关阁,到时候,反而要在低调行事。”
兰心心中不安,纠结了半天,才又将心中藏着的话说了出来:“殿下,严大人走后,他们都在朝堂上说了些话。”
严言给了兰心一个放心的眼神:“都这个时候了,有什么说什么便是,不必藏着掖着。”
兰心这才将心中所想吐露出来:“今日严大人走后,锦昕和大小姐分别呈上了些证据,之后……许公子也站出来落井下石。”
此事倒是在严言的意料之外,但严言心中却也没什么难受:“许长明?他凑什么热闹?”
“许公子说,当年二皇子在军中断他双腿一事,二皇子虽是主谋,但其中确实严相身边的人在挑唆此事。”
“原来如此。”
严言尤记得,那时许长明确实有私下查过严家什么,只是她的人对许长明没有什么防范,许长明所查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随他去了。
那侍从当时恐怕就是李焕的人,而许长明从未将此事说给严言,说明许长明对此事深信不疑。
他以为自己是严府与许府之间相斗的一个炮灰而已,他没理由去恨自己的父亲,自然也就恨上了严相。
贪污,叛国,陷害,数罪并罚,这是打算将严家一次性扳倒,再永世不得翻身。
“殿下,这些人蜂拥而至,手里都准备好了证据,必定是有备而来。”兰心为了宽慰严家,自作主张的分析道。
严言拍了拍兰心的肩:“不必担心,这些事都在我的预料之中,此事本就为了将我严家一口气扳倒,怎么能不准备齐全。”
“去用膳吧,今日傍晚,只怕还有得要忙的。”
走出正殿,一路上的僧人才多了起来,有些低着头走着,有些却带着奇怪的眼神看着严言。
大兴寺不愧是国寺,寺中僧人的消息得到的却快,边固将消息一传出来,都弈就着人快马加鞭的赶来。这寺中僧人就已同她前后得到了消息,这些出家人倒是不简单。
严言重活两世,哪里还在乎如此的眼神,权当无所谓的回了自己房中。
她一推开门,就瞧见里面等着的身影:“你的脚程倒是快。”
魏青朝已然脱去了朝服,身着便装,站在房中背着手等她。
“朝堂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你父亲如今已入刑部,接下来,你当如何营救严相?”
魏青朝一下朝就往这里赶,严言心中有底,但他却没有,他看着朝中阵仗,这些人将严相逼到如此地步,只怕是难以脱身。
严言先是一愣,随后进来坐了下来:“现在不急,他们的招数尚且还未全部使出,不如等等看,等他们将全部的证据都拿了出来。”
“严相都已被押入大牢,若是再不反击,那太子若是要求主审,那时再想挽救都来不及!”魏青朝冷声说道。
严言瞧着魏青朝的眉拧成一团,说道:“现在是太子主政,我先前已与你说过,现在反击对太子来说不痛不痒。只有等着陛下醒了,才到了能反击的时刻,也只有陛下醒了,才能将太子一举拉下。”
“今日朝中之事实在惊险,若不是许相和七皇子替你父亲说话,太子的计谋只怕是已经成功了一半。”
严言先压下心头的疑惑,道:“许相要扶持桢王,你在朝中虽未曾表态,但大家都默许你与李焕曾经的交情。所以没有我父亲在朝中压阵,桢王难有出头之日。可是,七皇子怎会替我父亲说话?”
“先前我们曾说过七皇子一事,七皇子与他母妃元妃,在宫中向来是得体大方,七皇子本人也是嫉恶如仇。我猜想,七皇子许是知道严相的为人,所以才会因此心生不平。”
“并非。”严言否认了魏青朝的想法,“七皇子是嫉恶如仇,但他和他的母妃皆是聪慧之辈,此时,明哲保身才是最聪明的,贸然站出来,反倒是对自己不利。”
魏青朝用食指蹭了蹭自己的下巴:“你的意思是说,七皇子如此,是在向严府示好?”
“我曾与你提过,在接你姑姑出去的那个晚上,我曾和七皇子碰了个正着,但七皇子不仅瞒下了此事,也没有因此而要挟我。红雀也有几次,曾受过佚名之人的恩惠,我一直都不知此人是谁,现在想来,很可能就是七皇子。”
魏青朝想明之后,转头看向严言,他的发尾与黑色的发带微微摇晃,就像是春日里雨后的柳枝。
“虽说七皇子性情正派,但我们已有六皇子如此的前车之鉴。”
“六皇子确实是个隐患。”严言忽然想到一人,“郭池此人可有查出什么结果?”
“没有,郭池祖上干净,就连他父亲也是本分的生意人,如今看来,并无特别之处。”
严言低垂着眼:“倒是奇怪,不该如此。”
郭池此人心机颇深,以一副老好人的面目示人。当年红雀发疯之事历历在目,仅凭郭池一人,怎会恰巧在那时生事,只怕是时机未到。
“锦昕所说那村庄之事,是真是假?”严言问道。
面对严言满眼的认真,魏青朝忽然就低眉垂目,什么也不说。
严言微闭了闭眼,阳光照在她的眼上,她的眼里一片白芒,随即却又是边陲小村的哀鸿遍野。
“我虽然知悉李焕会以虚构的证据构陷我父亲,但如此赔上几百条百姓的性命,李焕他罪该万死。”
严言所言之哀痛,魏青朝再明白不过。他们在虽然在边陲,却十分信任启盛,当魏青朝报上姓名时,这些百姓就更是拥戴。他驻扎在边境之时,那些一个个活生生的性命都在眼里。他看着年老的夫妇给他们送来干净的果蔬,看着十几岁的姑娘自发的给将士们浣衣,还有常围着他,要他教授武功的少年。
这些笑声深深的刻在魏青朝的脑海之中。而他们的尸骨,现在全都在掩盖在黄沙之下。魏青朝只听锦昕的描述,就知晓当时的惨烈,不知那拼了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少年,今后还能否再有无忧无虑的微笑。
“李焕的命留给我。”
叩叩——
“侯爷,西乐府的驿站处,截获到一封戎族的信件,严暮云也已经被秘押回京。”叶北在门外不带任何感情的通知道。
“太子竟然如此沉不住气?”魏青朝拽过椅子,“不像是太子做事的风格。”
“估计太子现在也在气急败环,他原想着,我父亲入狱之后,此事过些时日也就平息。但若是半月之后再将严暮云的事牵扯出来,如此父子儿子都是勾结戎族,暮云还是军中之人,彼时就算陛下还不醒,文武百官也会请奏处死父亲。”
魏青朝将眼神停在眼前之人:“原来你早就料到了?”
“是,陛下这几日有醒转之兆,太子本想着首告锦昕,过一段时间再扯出严思月,最后再由严暮云将此事彻底钉死。但他等不及了,所以才让锦昕和严思月一同出现在朝堂之上。”
魏青朝轻笑一声:“好手段。”
“但此事还没完。”严言右手握拳,轻轻叩击着桌面,“李焕为表明此事与他无关,必定会派无关紧要之人去边境,此人就算不是你,也必定是你的麾下。”
魏青朝接着严言的话道:“李焕为了让我们军中相信此事,必定会将现场布置完全,而到时候见到的,也必定是极其惨烈的一幕。若是让不明实情的人去,回来之后必定会过度描述那里的人间地狱,以此,让百官百姓对严相产生怀疑。”
“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严言自觉自己现在应该是这陵阳城中最淡定的一个,“将你姑姑从我家中接走吧,严相和严暮云都已入狱,严府必定是要派禁军时时监视,到时候,你姑姑的身份不好解释。”
“那你母亲怎么办?景文君可否也要让其一起撤出?”
“不必,我母亲留在府中反倒安全,不过是委屈几日不得外出罢了。景文君是我从玲珑坊中买出来的,她的籍契在我府中,上面并不是她的真名,倒也无妨。”
严言用手背碰了碰茶壶,触到茶还热着,又倒了两盏。
“太子现在必定已经派人去我家庄子上收集证据。”她的手指缓缓的刮着杯口,“苦了庄子上的人,不知要受多少酷刑。待此事毕,我必将放他们自由。还有府中的那些丫鬟小厮,小厮也罢了,那些丫鬟们,有的才十三四,弱不禁风。也不知刑部的酷刑,能坚持的下来几个。”
魏青朝瞧着严言低着头,喃喃自语,手指不停的在杯口滑了一遍又一遍,心里不知怎的,忽然就软成一片。
大抵,滴水不漏的筹划才是她掩饰心中慌乱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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