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门板块不是单纯地坏了,而是直接被蹬飞。
一整块就这么砸在了朱妄语身上,将他猝不及防地掩盖在下头,差点一口气就这么去了。
偏小胖娃娃跟他爹说的那样,光长俩眼不看路,抬着头四处找不着人。
“哪里?乖乖出来,小梨子收拾!”
门板裂开,在地上难免扬起尘屑,里边的下属都被呛了一下,没怎么听清她的言语,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小胖娃娃。
雄赳赳气昂昂地,一副兴师问罪的嘴脸。
“你是......土匪寨的大当家?”
“昂!是我嗷。”傅锦梨拍拍胸脯,问他,”小朱在哪里!出来,敢关小梨子大王~”
下属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可这屋子里就他跟朱妄语两人,那小不小朱的肯定不是他,那就只能是他的主公了。
他的主公——
?
他主公呢?!
“主公!”
下属唤了一声,猛地扭头看向那被门板砸下的一片废墟。
下头像是垫着个人,一只手还露在外头微微抽搐。
他连滚带爬地跑过去,将门板掀开——
朱妄语已经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下属赶紧掐人中,好歹是将人给掐醒了。
朱妄语被砸了脑袋,没有皮外伤,可里头闷闷地,保不齐是隔山打牛打出大问题来了。
待意识慢慢回笼,他恍惚中好似看见门边,有些背光,只站着个不似凡物的小家伙歪着头看他。
还不是很清醒,没意识到是谁,直至——
那小娃娃一插腰,语气熟悉,匪得很,朝着他直叫唤:
“小朱,叫小梨子打了,不是故意的~你起来重打!”
“......”
朱妄语艰难地捂住脑袋,被搀扶着站起来,腿脚有些打摆子。
傅锦梨如今到傅应绝膝盖冒一点,比起她爹来自是没那么凌厉,可朱妄语身材矮小,小孩儿杵在他不远处,竟是气势上隐隐压了一头,
朱妄语气恼,这时候想起来她是谁了。
恼羞成怒道,“谁准你来的,滚出去!”
滚出去。
倒是极少有人敢这么同她说话,便是傅应绝,都只是气头上了叫她麻溜滚远些。
傅锦梨这时脸色也渐渐地落下来,瞧着不大开心。
可朱妄语现在是自身难保遭受重创,哪里管得上她一个奶娃娃的情绪,嘴上仍在继续,“你那废物爹!连一日都没给我挡住,滚远些莫叫我拿你泄愤!”
嘴脸恶毒,满口脏话。
上一句还在骂傅锦梨,下一句就带上她爹。
傅锦梨刚开始仅仅是不高兴,觉着这小朱太没礼貌,后来一听——
好家伙。
胖娃娃二话不说,低头抄着根棍子闷不吭声就追了上去。
棍子比她人还高,但她拎得轻而易举,长长地拖在地上。
下属忙着搀扶朱妄语,也没有手来拦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到跟前来。
但想着她一个小孩儿能有多大能耐,也没当回事,一边训斥一边扶着朱妄语越过她往门外走去。
“没点眼力见儿,快些逃命去吧,还来这儿瞎掺和!”
抬脚一跨,就要路过傅锦梨,却叫斜边忽然伸出来的一根棍子拦住了去路。
那棍子抬得不高,却仿若有千斤重!
将他刚抬起的脚背原封不动地按回了地上,看着轻飘飘地,可他再如何使力都没办法撼动分毫!
下属一惊,忙侧身看去——
恰好傅锦梨也抬起头来——
小姑娘珠圆玉润,脸上粉的粉白的白,但她的眼睛太过清澈。
往日里笑呵呵地就会显得一双猫瞳纯粹莹润,但现在面上情绪起伏不大时,那点清澈反而像是旷野中寥寥的寂无。
依然是是一眼能望到底,可那底下却是蕴藏着能叫人溺亡的幽潭。
她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忽然歪了头,发间的小珍珠流苏就打下来垂在耳畔。
珍珠是纯白色,温润无比,做成了小兔模样的坠扣,它的主人好似也跟它一样,无害又温软。
奶团子说话一如既往地天真,她道,“不可以说爹爹哦,爹爹会哭的。”
朱妄语低咒一声,只觉得这小孩儿碍事。
“你是死人啊!理她做什么,赶紧走!”
待得越久,危险越大,朱妄语没有时间再耗下去了。
可这哪里是想走就能走的呢,下属现在是连脚都抬不起来!那棍子只是搭在上头,小孩儿也只有这么大点,哪儿来得这么大劲!
他又试了试,却毫无作用,心头有些慌乱,道,“主,主公,中......中邪了,我这脚怕是怕是抽筋了动不了。”
“不是哦~”傅锦梨这时却提醒他,“是小梨子不要你走欸!”
她玩闹一般,松了下手,那下属猛一用力差点往后跌去。
手上一用力,又压了压,那人又被按在了地上,
瞧着好玩,小孩儿咯咯咯地笑起来。
“可不可以给爹爹道歉呀,不然跟小梨子回家~”
这时两人总算知晓是谁搞得鬼了,朱妄语难以置信,却没时间去思考里头地猫腻。
偏这时外头又吵嚷起来,好像是有人进来了,引起了骚动。
朱妄语一急,就上手去推搡傅锦梨。
但手还没碰到,腕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一击,很清脆地一声骨骼破裂声传来,他瞬间面色发白,抱着手惨叫起来。
“啊——是谁!”
目光怨毒地投向门外——
那里站了个人,也不知是看了多久的热闹,无声无息地,叫人没察觉到。
很是淡然,也很是眼熟。
“是你——”
朱妄语疼的气息不稳,要不是有个人扶着,早像大虾一样蜷在地上了。
“你做什么!裴风呢,你们什么意思!”
这人是裴风身边的马夫,初见时他就觉此人不简单。
但裴风一个江湖门派少主,身边跟些能人保护是应当的,也没有多怀疑什么。
到现在,朱妄语脑中还是一片混乱,突如其来的城破,莫名其妙的臭丫头,现在又来一个啸云庄。
头脑一阵阵地发昏。
周意然没回答他,甚至没正眼瞧他,只是看向那作威作福的胖娃娃。
胆子也大,提着根棍子上去就干。
他眼中温和而沉静,像是包容无尽。
“殿下。”他唤道,“勿要贪玩。”
而小殿下摇头晃脑地,手上动作一点没轻。
“是他骂爹爹,小殿下收拾~”
小孩儿站在两个大男人旁边是要弱势些,只是现在这两人是全权拿她没办法。
朱妄语手上受创,半数重量都压在下属身上,那下属更不必说,脚上脚上动不了,手上手上腾不出。
但手脚无法动,却碍不住耳朵还能听见。
清清楚楚地将两人的对话听了进去。
并不是幻听,是真真实实地一个在叫一个在答。
极其自然,没有一点作假的成分。
朱妄语第一时间并未想到大启那位身上去——只下意识地觉得莫不是哪国殿下闲得跑到他淮川来看热闹,心头有些不妙,但更多的是糊涂。
万幸的是他没糊涂太久——
外头已经远远地,懒散地传来了句——
“谁嘴上没把门,骂朕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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