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被她爹揪在手里,傅锦梨先一步缩着手脚,闭着眼睛就喊。
还不是随便喊喊,要对着傅应绝原先坐的方向喊。
第一反应就是找爹。
可罪魁祸首,正是她满心满眼信赖的老父亲。
“今日你将这花瓶捶烂了,朕跟你没完。”
家大业大也经不起折腾。
傅应绝要是没记错的话,这胖丫头要捶碎的,似是前朝留下来的东西。
这样大的满釉瓷很少,傅应绝之所以记得,还是因为这玩意儿原先是摆在紫宸殿,他觉着碍眼,就叫人挪走了。
没想到是挪到了此处。
金贵是真金贵,她一脚一拳地,小把金子就没了。
“是爹爹~”
“要下去,小梨子下去,大胆!”
“我救小蔚,破瓶瓶,关小蔚,小梨子收拾!”
被抓了,还不老实。
发觉是自家爹爹,小拳头跟脚丫子都在往外头冲。
摆得跟条小白鱼一样。
薛福蔚在里头也听见了。
他就一个人,花瓶后头是条窄道,有点暗,小胖子怕。
就开始喊,“大哥,陛下别抓大哥哇,我还在里头呢,我蔚蔚子不能死啊!”
傅应绝一边制止傅锦梨,眼神示意旁边的宫人上来把东西挪走
不一会儿,瓷瓶移开,薛福蔚也赶紧跑出来。
跑出来,还气不过,追着瓶子踹了两脚。
“敢关爷爷我,爷爷我打死你!”
他真爷爷,薛相:......
“大哥打,大哥也打~”
傅锦梨见状,也要跟着凑热闹。
傅应绝此刻是手里揪一个,旁边还跟一堆。
谁能想到半年前,见着谁都恨不得两脚踹过去的皇帝,此刻身旁围绕一堆孩子,叽叽喳喳地,好不闹腾。
他最不乐意惹这些麻烦。
可偏偏还得好好哄着。
“差不多得了。”
另一只手也将薛福蔚拧过来,好声好气地劝。
“再给朕踹坏了,跟你大哥扯袋子捡破烂去。”
傅应绝这人妙就妙在自己本身没什么条款能束缚到他。
不端着,这样幼稚的话都能说得出口。
“陛下,我不想捡破烂,唐衍说他要卖艺,我帮他收钱,让赵驰纵跟小梨子捡,他喜欢的,梨子捡破烂最厉害了。”
傅锦梨摇着手,“嗯嗯!梨子厉害~”
她确实是厉害的,什么好的坏的都能往家里捡。
赵驰纵一听,乐意得很,跟着道,“我明日就去,捡破烂我不读书,我要跟小梨子浪迹天涯!”
“我不准,我大哥不去。”
一群孩子都要吵炸锅了。
他们没觉得有什么,几个在场的家中长辈倒是提心吊胆。
赵漠更是缩着脖子,装听不见,嘀咕道,“臭小子胆子大,敢跟陛下讨价还价。”
不过胆子大不大地不晓得,傅应绝脑袋是真大。
做个凶样总算将几个孩子都收拾消停了,才将傅锦梨放在地上。
“累着我啦,累到梨子大王~”
傅锦梨气,有点小包袱,后领子都叫她爹揪皱了,乌龟打转一样照着自己后脖子来了两巴掌。
像只小陀螺。
而后狠狠憋着小脸瞪了傅应绝一眼。
傅应绝自知理亏,随便敷衍了两句,又牵着她回去了。
傅锦梨也算是玩了一圈回来,没反抗,乖乖跟着走。
一步三回头,招呼着手跟几位小伙伴。
“再会再会,小梨子吃一块糕糕回来。”
其余几个不怎么舍得,但也不敢跟上去,只得老实回自己位置上。
这场短暂的闹剧就这么结束了。
小打小闹,没什么大的波澜,就是一群看客心头各有想法。
落安撩撩衣袖,眼睛无意追随过去,傅锦梨已经坐好,开始指挥着帝王伺候了。
小的那个一张包子脸圆圆,眼睛也是圆溜溜,可眼尾带着锋利的攻击性,不笑时候也唬人。
两人眉眼相似,并不温顺。
从落安这处看来,脑中想到的第一个词,就是登堂入室。
只一眼,就能在人心中留下被动的一笔,强势地挤入别人的领地。
“小殿下同陛下长得相像。”
在觥筹交错,五光十色中,气质谪仙般的山长,忽地问了这么一句话。
几个字,要不是薛相耳朵尖,都不一定捕捉得到。
薛相颔首,道,“血亲两人,相像是自然。”
“血亲?”
落安将这两个字含糊在嗓间,近乎气音,说得又慢又轻。
借着酒盏,掩住唇边的弧度。
在旁人看不清的角度,略带着自嘲。
接下来的晚宴,大家相安无事。
傅应绝有意无意地,也没有多给傅锦梨介绍落安,小孩儿还因为今晚有多多人陪着吃饭,热闹。
坐着瞎乐呵,全然不晓得自己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
翌日一早。
傅锦梨照惯例跟着傅应绝早起上朝。
她先傅应绝一步出门,自觉爬上了御辇,还催促后头慢吞吞的傅应绝。
“爹爹快快!出发了,你小子,爹爹小子慢~”
傅应绝不吭声,而是径直过去将小肉团子拎到了地上。
傅锦梨疑惑,掂脚,张开手,“要上去呀,小梨子要去,要去睡觉觉~”
她上早朝,正儿八经听的时候没有,当然,听也是听不懂的。
她就是往她的小狗窝里边一躺,撅着屁股睡大觉。
不捣乱都是好的。
可是傅应绝笑得很和善,拒绝得很坚决。
“可惜了,今日朕是带不了你上朝。”
“为!什!么!”
傅应绝笑而不语,反手将她提进了后头的小辇里,而后招了宫人直接起撵。
丝滑无比,一点都不带停顿。
傅锦梨就懵着脸上去,又懵着脸被带走。
辇驾都走出好几步了,她还傻乎乎地扭过头来,喊着傅应绝。
“爹爹,小梨子先去哇?爹爹慢慢来,小梨子喊上朝~有一个本两个本,退朝~”
傅应绝充耳不闻,左手负于后,右手好心情地朝她挥挥。
学着她的模样在说再见呢。
等傅锦梨的车辇渐行渐远,消失在尽头,他才收回眼。
一撩衣袖,神清气爽。
“摆驾金銮。”
父女俩的车,一南一北,去的是不同方向。
傅锦梨没设防,自己翘着脚丫子就躺在辇车里头小嘴巴巴自言自语。
等着辇车停下,她又赶紧小手撑地,一骨碌爬起来。
笑嘻嘻地呲出小脑袋去。
“到了哇,梨子大王,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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