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想娶的竟是这样的女人吗?
不不不,一定是错觉!
她将母亲害成那般模样,他怎么可能对她生出感情?
对,一定是他太恨她了!
恨入骨髓,才会挥之不去!
孟兰舟怔怔的坐了很久,泄愤般将画册扔了出去,双手抱头,发出一声嘶哑的笑声。
他强迫自己再次上床,闭上眼睛。
原以为会彻夜难眠,不料,极度的困倦让他很快进入梦境。
梦里沸沸扬扬,下着极大的雪,将天地笼罩的一片萧瑟。
他居高临下站在台阶上,怜悯的望着跪伏在雪地里,已经冻得浑身僵硬的少女。
“求求你,救救我爹娘,救救白府上下一百余口人,来世妾身必将结草衔环,以身相报!”
少女不停的磕头,眼泪刚刚流出,就被席卷的寒风冻成了一串冰晶。
他的神情有些恍惚。
在他的印象里,她明明不该如此卑微。
他见过她肆意张扬的笑。
见过她不管不顾的哭。
见过她为了心上人羞红的脸。
见过她骂人时嚣张跋扈的狂放。
还见过她为了设计出一张满意的兵器图,皱眉思索,认真严谨的模样
每一种都鲜活的让人过目难忘。
唯独不应该像今天,死气沉沉的像一个迟暮老人。
“白姑娘,你起来。”
他走下台阶,纡尊降贵的搀扶起了她瘦弱到只剩一把骨头的身体。
那时的他,已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深受帝王宠幸的权臣,完全没有必要去见这个已经被厌弃了的女人。
可不知出于何种心态,他还是出现在了这里。
并且郑重的向她承诺:“白姑娘,臣会把你的诉求上达天听,你就回去等臣的好消息。”
少女顿时破涕为笑。
一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猫瞳,瞬间迸发出了异样的光彩,摄人心魄,夺人心魂。
他目送着她的背影远去,转身进了府邸。
于他而言,饶白家人一命,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原以为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承诺。
可少女的身影在他脑海中却挥之不去,他魔障般一帧帧回放着少女的一颦一笑,枯坐了整整一夜。
少女的模样总让他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似乎他们很久很久以前就相识。
这个想法叫他非常困惑。
直到天亮,他终于做了个叫他后悔终生的决定。
身为南诏国至高无上的首辅大人,他怎么能容忍自己为了一个女人而乱了心绪?
唯有杀了白家人,才能证明他依旧冷心冷情,绝不会为了任何人或者事情动摇本心!
画面一转,是人头攒动的菜市口。
面对一排排哀嚎哭求的囚犯,他根本就不为所动,高高举起令牌,用力摔在桌面。
“行刑!”
瞬间,鲜血喷涌而出,一颗颗头颅滚落在地。
抬眸,他猛地和一双眼睛对上。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猩红的眼眶中燃烧着一簇浓浓的烈火,带着毁天灭地的疯狂。
“孟兰舟,我恨你!”
他慌了神,乞求地伸出手去。
不要,不要!
“爷,爷,您醒了吗?”
一阵咚咚的叩门声,惊的孟兰舟豁然起身。
他摸着冷汗潺潺的额头,瞠目结舌。
他怎么又做这个梦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梦境反反复复,不停出现在他梦中。
开始他还不以为意。
后来才渐渐意识到,这极有可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
这难道就是人们所说的前世今生吗?
梦中少女的眼睛像一副烙铁,在他心头烙下了血淋淋的疤痕。
倘若现实当中真发生过这样的事,那她对他的恨,该是怎样的刻骨铭心?
外面的敲门声更急了。
“爷?爷!”
孟兰舟定了定神才开口,声音嘶哑的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什么事?”
“瑞王爷派人来说,金矿的矿脉已经找到,只是出了些意外,想请爷过去商议。”
“好,我马上过去!”
孟兰舟迅速掀开被子下床。
等他出了屋门,已经又变成了那个儒雅温润,举止有度的翩翩君子。
……
章含殿。
青鱼跪在榻前,仔仔细细汇报他这段时间来所追踪到的一切。
“自那日冬猎,有人妄图刺杀昭仪娘娘后,属下便一直跟着那人。”
“见他出了上京城,和几名西域人有过短暂的接触,似乎得了什么指令,又折返回来。”
“之后先是与端王府的门客来往甚密,又许了瑞王府的林侧妃诸多好处,和她勾搭在一起。”
“此人警惕心甚重,居住的地方又机关重重,属下的行踪好几次都差点暴露。”
“幸亏他极好女色,每隔几日就要从青楼中采买一批女子供他玩乐。”
“属下万不得已,只好扮作女装,这才混了进去。”
“某日,他秘密会见一位蒙面人,属下借着倒酒之机,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说什么国主,夜观天象之类的话,好像全都和昭仪娘娘有关。”
“属下不敢怠慢,这才抽空赶紧向主上汇报。后续该怎么做,还请主上示下。”
穆楚辞半靠在软枕上,面色苍白,神情委顿,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只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眼中才闪过一抹暴戾。
“他们找死!”
“你回去吧,继续。”
“若一个人行动不便,可带上青砚。”
青鱼原本听到“继续”两个字时,脸顿时一绿。
又听到可以带上青砚,马上笑开了花。
好兄弟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要做暗阁当中的笑柄,就大家一起来。
他发誓,他一定要逼着青砚美美的做一回女人!
收到命令的青砚自然是激烈反抗,却又迫于穆楚辞的权威,不得不从,一张脸都变成了苦瓜。
剪春和剪冬则跪在穆楚辞身前,哭的肝肠寸断。
“陛下,你一定要救救娘娘。那诏狱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娘娘在里面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咱们劫狱去吧,陛下!或者把我们送进去服侍娘娘也可以,我们就算是死,也要和娘娘死在一起。”
穆楚辞缓缓坐起身,推开任嬷嬷给他擦拭额头汗珠的手,虚弱地笑了笑。
“什么死呀活呀的,你们家娘娘必定会长命百岁,活成一个人人羡慕的小妖精。”
“给我换身干净衣裳,我想姐姐了,再不去看看她,伤口都要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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