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胤禛冷哼数声,将手上的那份口供摔在了地上,“为何还不判刑?是要等着朕亲自下令?如此妖言惑众,还不尽快斩首更待何时?”
“皇上,这吕四娘不知如何会知道钱贵的事情,奴才……正在亲自审讯。”
钱贵这人,本属无辜,错就错在他自以为是地替妍华报仇出气。老八老九的死,他是罪魁祸首,胤禛并未下令将其家人一并斩首,而是大发慈悲让魏长安将钱贵的家人移去了别个地方居住。
这么久以来,本也没人去查这些事情,可吕四娘为了寻得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将当年被斩首的那些“前朝余孽”都查了个遍,登时发现那件事情很可疑。尤其是看到钱贵的家人还好端端地活着时,她心里的狐疑便越发浓重了!正常的皇帝,怎会容忍一个前朝余孽的家人活着?她因为那些诗词,便得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那些试图炸死皇帝的余孽,其家人怎会好端端活着?
胤禛听到魏长安提起钱贵,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已经有点儿不大记得钱贵的事情了,但他知道,他为了不让事情牵扯到妍华身上,做了不少事情。
让钱贵回景仁宫辞别是他亲允的,让钱贵骗妍华说他是去雍和宫当差也是他授意的。而至于将钱贵打成前朝余孽,也是他一手策划的。
那时,哪里有什么前朝余孽,都是他随意捞出来的借口罢了。
钱贵毒死老八老九的事情败露后,胤禛是很生气的。虽然他们已经被剔出宗籍,可他们曾经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世人皆知。当时八福晋与九福晋先后自尽,京城里因此满城风雨,各种动荡不安的暗流似乎都有涌动的迹象,胤禛不得不想法子将之平复。
他平复那件事情的法子,便是必须将钱贵砍头。钱贵做的事情,岂止是砍个头就能终结的?可胤禛不愿意牵扯到妍华身上,倘若让人知道钱贵是景仁宫里头的首领太监,那么掀起的风浪便不会是一般的小波小浪了。到时,前朝不安,后宫不稳,他便真的会难以掌控了。
所以,他才会让人趁着妍华在御花园里办灯会的时候,筹划了那样一场动乱。不然,守卫森严的皇宫,怎可能有人能带着火药行走自如?还能那般小心地将火药都藏在花灯之中?最为关键的是,平民百姓,怎么可能弄到火药呢?
他之所以做了那样大一个阵仗,就是想让人知道,不仅老八老九被害,就连他这个皇帝,也有人想害!所以,他把那些事情都推到前朝余孽的身上,乃再合适不过。
若说他当时为何不肯怀疑妍华,那是因为妍华压根没有理由去毒杀老八与老九。虽然当初她吐血的事情确实是因了老九呈上去的那封信那幅画,可以妍华当时的身份,压根没可能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胤禛正是因为了解妍华的脾性,知道她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误了几个孩子的前程,所以才会极力将她置于整件事情之外。他无需她的感激,只要她能一直与他长相厮守,便可。
“那件事情,朕不想再多任何一个人知道,你审问清楚后,便传朕旨意,将那吕四娘斩立决。”苏培盛进来通传,说熹贵妃来了,所以胤禛匆匆吩咐了一声,便摆手让魏长安退下了。
“皇上,笑笑病了。”笑笑身子骨健朗,以前一整年里都难得病一次。这次却在六月这样大热的天气里头病了,定是因为张若霭的事情啊。
“传太医瞧瞧就是。”
“一定是因为张若霭不同意做额驸,她心里难受便病了。”妍华忧心忡忡地皱着眉,巴不得胤禛现在就下个旨,直接给笑笑与张若霭指婚。
“不还有今日和明日两天的工夫吗?我看她未必是真病,笑笑不像是这么容易便会放弃的人儿。凡事关心则乱,你先莫急着担心,指不定她是在装病呢。”胤禛心里已经做好了输掉这次打赌的准备,所以说起笑笑的事情来也较前两日轻松。
妍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见他说罢便低下头去批阅折子了,对这两父女颇感无奈,觉着自己当真是操碎了心。
胤禛半晌听不到她出声,再抬头一看,却见她在旁边发愣:“苏培盛,差个人去尚书房瞧瞧,看张编修今儿个来了没有。”
等妍华回过神来看向他,他才叹了一声,委屈道:“婵婵是不是以为我不关心笑笑?几个孩子里,就她最像你,单凭这一点儿,我也不会不关心她。不然,你以为我好好儿地让一个编修行走尚书房做什么?也没必要让笑笑一个女子去尚书房读书不是?你不能总是为了几个孩子而忽视我……”
他说了一通委屈的话,听得妍华颇有些无奈。
她走过去极其熟稔地给他捏了捏肩背,轻声道:“臣妾何时忽视皇上了?皇上可不得如此冤枉臣妾。臣妾站在那里什么也没说呢,皇上便自顾自地说了这么多话,可不是在胡搅蛮缠?若是被别个人听到,还当真以为臣妾不将皇上放在眼里呢。”
二人旁若无人地说了些体己话,过了好大一会儿,被差去尚书房的小太监才赶回来:“皇上,张编修今儿个过来了,奴才过去的时候,看到伺候公主的方公公正在与张编修说话。奴才候了一会儿,问方公公小公主生了什么病,可请了太医……结果,方公公说……说小公主没生病。公主是……是故意差了人去尚书房,骗张编修说病了的……”
胤禛得意地看了妍华一眼,不料她却带着薄愠啐了一声:“臣妾看,笑笑有八成是像皇上的,这坏劲儿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亏她还担心了那么久,一大早便赶来养心殿,想寻了法子求胤禛给他们指下这个婚了事。哎,真是白操心了。
胤禛闷笑了几声,又抬眼看向跪在前头的小太监:“那张编修是何样反应?如实道来便可,莫要妄自揣测。”
“回皇上,张编修一直皱着个眉头,拉着方公公不让走,让方公公便小公主如何生的病、病了该多少个时辰、眼下情况如何、太医又是如何诊治的……一一问了个详尽,奴才瞧方公公走后,张编修还在里头不住地踱着步子呢……”
“如此看来,这张若霭对笑笑也并非无情,可他为何不同意娶笑笑呢?”
苏培盛摆了摆手,将小太监屏退下去后,自己个也悄悄退到了一边。他见外面远远有人走来,便悄悄退了出去。
“男人总要好个面子,不过,倘若这张若霭宁可端着面子也不愿意反悔答应,那我看,这婚事不指也罢。”他既然决定了将笑笑留在京城,自然就要给她指个如意郎君才好,倘若这张若霭如此冥顽不灵,不要也罢。
他的话音刚落,苏培盛便笑呵呵地走了进来:“皇上,张编修没递牌子,但是想觐见皇上……”
“快传!”胤禛睨了妍华一眼,示意她先去东暖阁里坐坐,妍华点头,笑着退了下去。
“皇上恕罪,微臣斗胆有事相请。”张若霭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但他眉目间尚留有一丝犹豫。
“张卿但说无妨。”胤禛的面上早就恢复成一派的清冷与庄重,全然没了方才与妍华笑呵呵地说话时的温柔。
“微臣听五公主说,皇上许是要将公主嫁到蒙古和亲,微臣觉着,此事……不妥。臣不敢妄议和亲之事,单就觉着……五公主性子直爽,不适宜作为和亲的人选。”张若霭的脸色有些发白,他一个编修,本是没有资格与皇上谈论这等大事的。
他听说,准噶尔部被打败了,已经苟延残喘不成大器,不知皇上会否将公主嫁去准噶尔部?那准噶尔部之人屡次进犯,他只怕他们压根没有平和之念,笑笑嫁过去也只会受苦啊。
“张卿乃翰林院编修,议论此事,确属斗胆。”胤禛微微眯起眸子看向他,心里有些生气。都这种时候了,他还是不愿意亲自求旨指婚?
张若霭偷偷掐了自己一把,其实,即便到眼下,他还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愿意做笑笑的额驸。笑笑与他心目中的妻子人选相差太大,吟诗不行,作对不成,琴棋书画更是样样不精通。虽然她在去年八月十五跳了支剑舞后,莫名得了个“剑胆琴心奇女子”的名头,可在他看来,也不过是瞎猫撞到死耗子而已。
虽然他对笑笑的好感在潜移默化中与日俱增,但是笑笑是个一无是处的公主这个念头却也早已在他心里根深蒂固。
弘历与他谈过多次,弘历曾问他:“你身为张大人之子,如今又入官场,你可知,你的婚事不是你自己能做得了主的?我皇阿玛指谁与你,无论你喜不喜欢,你都要娶,如若不然,便是抗旨。抗旨的后果,你自己也清楚。起初得知笑笑倾心于你时,我本也不同意。自古以来,若论薄情寡义,不发广读圣贤书之人。笑笑心思单纯,若是寻不到一个真心待她之人,便是辜负了她……”
“若无别个事情,张卿便退下吧。”胤禛见他迟迟不言语,眼里浮起一抹不耐,也不愿再与他多话,摆了摆手便不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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