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接受电视台采访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加油站工作人员是羽淮安时,沈珠圆乐坏了,她喜欢的人就得是这个样子,就像韦恩那样永远站在正义的一方。
打电话问羽淮安就不怕茶拉的报复吗?
在曼谷,帕猜家族可是只手遮天的存在。
“但至少她以后不敢再动炸加油站念头。”羽淮安是这么说的。
问涟漪对于这件事情的看法。
涟漪说她并不觉得茶拉会报复羽淮安,没准茶拉对羽淮安的好感度会更增加。
这是为什么呢?
“或许等圆圆过了二十岁就会明白。”涟漪慢悠悠说着。
切——
“涟漪,你怎么老是和羽淮安说差不多的话,连说话口吻也像。”
沈珠圆总感觉涟漪和羽淮安把她当成没长大的孩子。
“涟漪,需要我给你看我的身份证吗?我,沈珠圆比涟漪还早来到这个世界,虽然只早到了一个礼拜,但!至少不能反过来,所以,等圆圆二十岁就会明白这类话不能说,记住了!”恶狠狠警告道。
然而,警告一点用处也没有。
涟漪看她的眼神一如既往。
很好,好极了。
“等着吧,总有沈珠圆把涟漪吓了一跳的时候,还有羽淮安,是的,我保证我发誓,有一天我肯定会做出把你们两个给吓了一大跳的事情。”
“就像茶拉那样说要炸掉加油站?”
白了涟漪一眼:“那种幼稚事从来不会出现在我的菜单上。”
二零一三夏天,曼谷莫名其妙地刮起了一股天文潮。
这个夏天,曼谷的女孩男孩们仿佛都在等待八月的那场英仙座流星雨。
宋金从他堂哥那借来了一套高清望远设备,天天往沈珠圆手机打电话“圆圆,叫上涟漪,我们去看流星雨吧,圆圆,我有预感,我们将度过一个很棒的夜晚。”“圆圆,总有一天我们会各奔东西,至少在各奔东西前,我们要看一场流星雨。”
八月上旬最后一天。
傍晚,宋金如愿以偿把从堂哥那借来的望远设备架在郊区平原河岸旁,
只是,比宋金计划中多出了一个人。
这多出来的人就是羽淮安。
还有不到一个月,他们将迎来高三生涯。
念完高三,大约就是宋金口中的“总有一天我们会各奔东西。”
宋金早早就填了军校志愿,涟漪这个暑假都在打零工似是在为留学做准备,羽淮安说了,总有一天他会离开曼谷,就剩下沈珠圆还没明确目标。
该死的宋金,为什么要和她说“总有一天我们会各奔东西。”?
就因为宋金这话,沈珠圆连续几天来都处于闷闷不乐的情绪中,昨晚,沈珠圆让涟漪给羽淮安打电话。
知道给羽淮安打电话目的是去看流星雨,涟漪一开始是持“沈珠圆你自己打给他”态度的。沈珠圆也想啊,但让羽淮安请假和他们一起去看流星雨她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与其说说不出口倒不如说是怕被一口拒绝,换涟漪打或许会好些,沈珠圆是这么想的。就像在家里一样,她说的话爸爸妈妈并不怎么放在心里,但涟漪说的话爸爸妈妈都听的。
为什么会这样?
还不是沈珠圆老是给一些乱七八糟的建议,有时候她一天能给爸爸妈妈出好几个主意,但涟漪从来不这样。
涟漪堪比赛场的“关键先生”,只有在有把握的情况下才出手,所以,每当家里有重大决定时,爸爸妈妈总是先向涟漪征求意见。
软施硬磨花了差不多半小时,沈珠圆才说服涟漪给羽淮安打电话。
涟漪给羽淮安打电话时沈珠圆就在边上,涟漪是这么和羽淮安说的“你要不要和我们去看流星雨?”电话彼端的人没给出任何反应,涟漪也不急,手握电话很是有耐心的样子,约半秒后,补上一句“羽淮安,和我们一起去吧。”
瞧瞧,涟漪又祭了出必杀技。
果然,电话彼端传来淡淡的一声“嗯”。
羽淮安答应和他们一起去看流星雨沈珠圆以为自己会高兴得跳起来。
但没有。
当然了,和涟漪和羽淮安一起去看流星雨沈珠圆是高兴的,只是……她以为说服羽淮安和他们一起去看流星雨会是件难事,即使是涟漪也不一定能办到,但涟漪就说了两句话,这让沈珠圆心里有一点不是滋味。
但那点不是滋味伴随着次日太阳升起烟消云散。
整片平原只有他们四个人,柔软的草地,清澈见底的溪流,宋金在调整望远镜设备,涟漪在烧水,羽淮安在固定帐篷,沈珠圆在准备晚餐食材,
很快,落日余晖从这片平原散去,他们会置身于浩瀚的星空下,四个人挨着肩膀并排坐在地上,等待着那场号称半个世纪最盛大的英仙座流星雨登场。
午夜,一道亮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划破天际。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
这个夜晚,沈珠圆是快乐的,沈珠圆在草地上奔跑着,追逐流星尾巴,她还忽发奇想,去问哪三人,如果她用尽力气向流星方向奔跑,会不会也像流星坠落般,以后这个世界再也没有沈珠圆这个人。
把手放在嘴边,大声喊“涟漪,到时候你可别想我。”
“我就是要想你,想你!”涟漪大声回答。
沈珠圆脸转向另外一个方向:“宋金,你说我会不会被流星带走。”“不会,不可能,要挑也要挑脑子好使的,沈珠圆你头脑简单,并不具备研究意义。”
最后,沈珠圆朝着最远处的那个身影:“羽淮安,你希望沈珠圆消失吗?”风里传来了羽淮安的声音:“沈珠圆至少得消失一次,这个问题才有讨论价值。”
羽淮安还真是个混蛋。
于是,沈珠圆脸朝着夜空,疯狂奔跑,去追逐遥远天际那道正急速坠落的蓝色光线,直到她再也跑不动了,低声说“请带走我吧。”双手横向做出飞翔状,背部重重往着地平线下坠。
有那么一瞬,沈珠圆以为流星听到自己的愿望,并许与她了愿望。
身体在急速下坠着,风在耳畔呼呼咋响,半人高的野草宛如无数只手前仆后继在吞噬着她,整个身体陷入泥沙里,在往下沉,往下沉,背部触到地是水一般的温柔。
温柔到让她以为自己正置身于妈妈的母体里,缓缓闭上双眼,馄饨间,她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脚步声伴随着一声声叫唤,终,变成仿佛要击穿她耳膜的“沈珠圆!”
“沈珠圆”伴随着气急败坏的苛责“沈珠圆,你是不是有毛病?”
是宋金第一个找到她来着。
为什么是宋金?
也不知怎么地眼角垂落下了泪水。
睁开眼睛。
“沈珠圆,你被鬼附身了吗!”宋金冲着她吼。
第二个来到沈珠圆面前地是涟漪。
涟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看到她没事重重跌坐在地上,随之:“沈珠圆!一点也!不!好!玩!”
最后来到沈珠圆面前的是羽淮安。
她心里头最希望第一个到地却是最后一个来到的。
“我知道消失的流星都去了那里,它们都掉进了大海里,变成了泡沫,很悲伤的故事对吧?”沈珠圆笑着说出。
羽淮安没像宋金和涟漪那样指责她,就站在那,安静地站着。
好吧,就像涟漪说地那样,这一点也不好玩。
还是宋金的错,为什么要说出在各奔东西前要一起看一场流星雨,因为很久很久以后还要相聚,在很久很久以后相聚时,总要说点青春时期干过傻事吧?
她现在干的事情也许可以成为很久很久以后青春期的傻事。
但涟漪被她干的傻事吓得都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地上脏兮兮的,涟漪穿地是浅色裙子,顿时,沈珠圆心虚了起来,呐呐说:“我……我被草绊到了,然后……然后就变成这样。”
沈珠圆以为这话会招来羽淮安的讽刺,搬来甜甜圈女孩那套,但没有,羽淮安只是讲了句“现在可以讨论那个问题了。”
茫然抬起头。
羽淮安欠下腰,缓缓朝她伸出了手,说:“沈珠圆,别消失。”
那瞬,那场英仙座流星雨以无与伦比的姿态幻化成为了永恒。
“距离我十九岁生日还有四十二天,我钟情的男孩对我说,沈珠圆,别消失。”在那场很久很久以后聚会上,沈珠圆会这样说。
万物寂静。
天上的云,池塘的鱼,夏天的鸣虫都进入了梦乡,就只有沈珠圆还在一遍遍问涟漪“涟漪,你听见了没有?”“听见了,听见了。”“涟漪,告诉我,你听见了什么?”“沈珠圆,宋金说得对,你有毛病。”
眼睛紧盯帐篷顶,嘴角上扬,上扬的嘴角又抑制不住想要说点什么了。
那就说吧。
“涟漪。”“闭嘴,我要睡觉。”“涟漪,你也听见了,他和我说,沈珠圆,别消失。”
“沈珠圆,别消失。”不会再有比这个更美好的语言了,沈珠圆想。
就这样,沈珠圆怀揣着“沈珠圆,别消失”的甜蜜进入梦乡。
天蒙蒙亮时,沈珠圆听到了细微的响动,身边位置空了,叫了声“涟漪?”无回应。小会时间过去,沈珠圆又叫了声“涟漪”,这回有回应了,呢喃着“漪我刚刚找不到你。”“我口渴,去喝水了。”涟漪低声回答。
次日早上。
收帐篷时沈珠圆听到宋金问羽淮安天差不多亮时去了哪?宋金连着追问了两次羽淮安才回答说出去透气。
“宋金,肯定是你的脚太臭了。”沈珠圆接过羽淮安的话。
“沈珠圆,你给我闭嘴。”宋金最讨厌地是有人拿他的脚气说事。
当晚,沈珠圆就因高烧住进医院,医生说那是由沼气引发过敏导致的高烧,沈珠圆在医院整整待了一个礼拜。
出院第二天,一个礼拜没露过面的沈宏基召开了家庭会议。
沈宏基先生罕见地穿起了正装,还准备了蛋糕和鲜花。
“我们家即将迎来重大的变故。”沈宏基以这样话来作为会议的开场白。
这话当场让沈珠圆坐不住了:“爸爸,我们要破产了吗?”
此话一出,自始至终都安静站在边上的妈妈瞬间笑出了声,爸爸也跟着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圆圆,你说反了。”
沈珠圆住院第二天爸爸就回了趟温州。
之前爸爸向银行贷款买了一大片地建厂房,后因合伙人卷款出逃而荒废,今年年初,政府出台了城市商业开发计划,爸爸那片废弃的厂房位置地正好处于商业开发区的黄金地段,于是,那块地就成了香饽饽。
两天前,爸爸和开发商签下了让地合同。
问合同金额后面有几个零爸爸笑而不语,还是妈妈给了个手势,让沈珠圆自己去数。
把妈妈竖起的手指连着数了好几次,确认没错后沈珠圆开始大声尖叫着,又想起老人家们说过“财不可外露”迅速合上嘴,还和涟漪频频做出保密的手势示意。
然而,也已经晚了,整个荔湾街都知道温州人发大财了。
这场家庭聚会后,沈珠圆就变成了宋金口中的“暴发户的女儿。”
沈珠圆是暴发户的女儿身份如假包换。
知道自己成为暴发户的女儿沈珠圆第一时间的想法是:可以拿下羽淮安了,涟漪以后也不需要为留学费用的事情担心了。
只不过,“涟漪以后不需要为留学的事情担心了。”比“拿下羽淮安”稍晚造访沈珠圆的中枢神经。
偶尔,沈珠圆会庆幸自己不会游泳。
因为不会游泳,所以不用面对“要是涟漪和羽淮安同一时间掉进河里会先救谁?”此类老掉牙问题。
虽然,羽淮安在她心里的比重要比涟漪多一些。
打个比方,如羽淮安要请她看电影什么的,她会毫不犹豫放涟漪的鸽子,但如果有一天羽淮安要是欺负涟漪,不是小打小闹那种,是让涟漪伤心到大声痛哭的那种,只要涟漪站得住理,她会选择和羽淮安一刀两断,再怎么喜欢也会拼命克制,这是底线。
八岁那年,“要守护涟漪”并非漂亮话。
接下来几天,沈珠圆都在为“拿下羽淮安”制定计划。
一开始,计划都是围绕着买下羽淮安工作的便利店、买下羽淮安工作的加油站、买下羽淮安现在住的房子、买下羽淮安喜欢的一切。
然后涟漪冷不防的一句“不久前,你才说过茶拉的那些幼稚行为不在你的菜单里。”无疑是当头而下的大盆冷水。
的确,买下羽淮安工作的便利店等等等诸如此类是茶拉会干的事情。
“沈珠圆,你知不知道要买下一个加油站需要多少钱吗?”涟漪还说。
想了想,摇头,又不想丢脸,硬着头皮说了句“我们肯定买得起。”
“买下便利店,买下加油站,那之后呢?羽淮安如果去机场工作,你也要买下机场吗?”涟漪又问。
呃……
沈珠圆瞬间如岔气的气球,身体呈人字状往床上一躺,没准宋金说对了,沈珠圆就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家伙。
眼睛瞅着天花板。
不过——
“暴发户的女儿沈珠圆”肯定比“平民女孩沈珠圆”有用得多。以后,羽淮安要是去了伦敦她也可以去到伦敦;羽淮安要住在曼哈顿,她也可以把家安在曼哈顿,无需去担忧生计问题。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次日,沈珠圆起了个大早,把爸爸的车里里外外清洗了个遍,还烧了妈妈喜欢的大麦茶。
做完一切,等在爸爸妈妈的卧室门外。
那扇门打开,弯腰鞠躬,毕恭毕敬“爸爸妈妈,早安。”
两公婆面面相顾后,不约而同:“圆圆,你吃错药了?”
才不是。
堆上笑容,说:“爸爸,妈妈,我想求你们一件事情。”
九月第二周,沈珠圆成为了查尔斯高中高三年级的转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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