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颂林想想也是,并未纠结“楚笙先生”是谁。
管他是谁写的呢,重点是他孙子现在出息了,都能入明德帝眼了。
从文章字里行间看得出,明德帝很喜欢他这个孙子。
唐颂林盯着报纸看了许久,反复读了多遍,其实已不再看得进去。
只失神地想,这些年长子唐楚煜其实还是很敬重他的。
长子年纪轻轻做到了户部尚书,确实是有本事。
他之前总觉得长子是靠着护国公府的蒙荫才走上了坦途,现在跟朱氏生的三个孩子一对比,方知那真是云泥之别。
唐颂林将报纸轻轻盖在身上,闭着眼睛想起了先夫人,并未看到朱氏嘴角流出的鲜血。
他想到了先夫人的种种好处,又聪颖又能干。
那时他刚袭爵成了护国公,还着实努力过一阵子。结果看书看睡着了,不小心打翻了烛台。
烛火点着了书房,虽救火及时,没燃起来,可桌上的书全毁了。
那还是老国公留给他看的治家名理和祖上传下来的各种书籍,全部毁于一旦。
他着急上火打罚下人时,先夫人竟将书默了出来。那字也写得十分飘逸流畅。
唐颂林不但没感激先夫人,还更从心里厌恶她。
因为她有多聪颖,就会显得他有多愚蠢。
原来,他的外孙和外孙女其实不像他们的父亲,也不像他们的母亲,更像他们的外祖母啊。
唐颂林胸口酸涩极了,对朱氏说道,“你比起我先夫人来,连她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朱氏没应他。
一阵风吹来,唐颂林晒着太阳打了个冷颤。他坐起身,小心翼翼折了报纸,揣进怀里,才瞧见朱氏口吐鲜血躺在那里。
他伸手一探,吓得魂飞魄散。
朱氏没了。
唐颂林瑟瑟发抖。倒不是因为继妻没了,而是想起了那个传言:至少四个老人受煞气影响,轻则重病,重则……如今已经走了三个。
那是阳玄先生说的吧?
唐颂林只觉黑云压顶,忙找乡里会破煞的算命先生来算了一卦。
算命先生掐指一算,给他出了个主意。
唐颂林按照算命先生的话,找人把朱氏草草埋了,也不声张。
“这样就能破了煞气?”他半信半疑问。
算命先生点点头,“切勿透了半点消息出去,否则你命难保。”
唐颂林点头如捣蒜,“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声张。”
那算命先生一封信将消息传给了时安夏。
时安夏收到信时,正和嫂子魏采菱在筹备莫瓷展览会所需的物什,以亮瞎列国的眼,顺便赚一波列国的银子。
主打雁过拔毛,不能让列国随便来一趟光叫嚣不给银子。
她看完信,就递给了魏采菱。
魏采菱一目十行浏览完,“外祖父果然是个惜命的。朱氏倒也算解脱了。如此捂着消息,舅舅和星河就不用丁忧了。”
时安夏淡淡道,“主要是她不配。落得如此下场,怪谁?”
正说着话,就听红鹊来报,说护国公府主母带着安国夫人直奔余生阁去了。
末了,红鹊问,“夫人,您要去凑个热闹吗?”
时安夏嗔道,“是你想去凑热闹,看看那安国夫人长什么样子吧?”
红鹊笑,“传得跟天仙儿似的,奴婢这不是想要眼见为实吗?”
“天仙倒不至于,但很好看,跟京中贵妇是不一样的美。”时安夏伸手指了指小红鹊的额头,宠溺的,“你过去瞧瞧吧。等她们散了,请安国夫人来听蓝院坐坐。”
“嘻嘻,夫人您果然疼奴婢!”红鹊欢喜极了,一溜小跑没了影儿。
魏采菱忍不住笑起来,“你对这丫头是真宠啊,跟对待妹妹一样。”
时安夏道,“有的妹妹是妹妹,有的妹妹就不是妹妹,是仇人。瞧安国夫人的妹妹闹腾这一出,不就挺别扭的?”
魏采菱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宋世子最近频繁来侯府找小姑母,一直下矮桩,让小姑母回伯府,说孩子离不开母亲。也不知小姑母要不要回去。”
“该是不会回。”时安夏笑笑,“祖母生的儿女都有个共同点,蠢归蠢些,但人家很爱自己,把自己看得比谁都重。大姑母尸骨未寒,历历在目,小姑母过得比大姑母还不如呢,她回去送死吗?”
好歹大姑母还能拿捏一下邱家人,小姑母就是个受气的。
到了黄昏时分,魏采菱回侯府去了。梁雁冰由红鹊领着来了听蓝院。
时安夏早备着茶等她。
梁雁冰进来就要行礼,时安夏忙道,“安国夫人不必多礼,坐。”
待坐下后,梁雁冰目不转睛盯着时安夏,“不知怎的,总觉得公主与我十分投缘。”
时安夏温温笑道,“我也是,一见夫人就亲近。”
两人相视而笑。
梁雁冰道,“我听夫君说,他能从晖州调回京城任职,是公主和驸马使的力。”
时安夏没承认,也没否认,“还是高大人自己有本事,才能担当大任。”
梁雁冰本来也是试探,如今却是心知肚明了。看来传言不假,海晏公主果然得明德帝喜爱。
她问,“想必公主叫臣妇过来,不是闲话家常吧?”
时安夏开门见山,“不瞒安国夫人,我想打听一种药。”
提到这个,梁雁冰就来了兴趣,“何种药?”
“就是……”时安夏迟疑地说出口,“麻沸散,好像也叫麻醉药。我也不懂,听我夫君说起的。不知安国夫人可有听说过?”
梁雁冰摇摇头,“闻所未闻。是做什么用的?”
时安夏说起了原委,“我阿娘早前受了苦,被人打断骨头,又没得到及时治疗,那骨头就自行长合长歪了。”
梁雁冰一听就明白了,“现在要把长好的骨头重新给她打断,再接骨?”
时安夏点头,“上好的续骨膏我们已经找到了,可我担心阿娘疼。虽然她说没什么,可以坚持,但我实在不忍心。我夫君就说,这世上应该有一种东西叫麻沸散。就是用了这东西,她就没知觉了。就算骨头重新打断,她也不疼。安国夫人精通医术,我就想问问……”
梁雁冰笑了,“这东西啊,那你倒是问着人了。”
时安夏大喜,“当真?您有这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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