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林森森伏在佟煦朗的怀中醒来。她抬头一看,却见他还在沉睡。新生的胡渣遍布下巴周围,更显出粗犷的男人味。她迷恋的注视着他,这个她全心爱着的男人,有着如此巨大的魅力,让她不由一头栽了进去。现在回忆起来,或许早在初次见面时就已对他情愫暗萌,所以才会在他的热烈追求下表现出若即若离的矛盾态度。
林森森找到最舒服的姿势,枕在他的胸前再度睡去。再醒来时,就见佟煦朗正睁着一双大眼望住天花板出神。“想什么呢?”林森森撑起头来看他。
“想咱俩的婚礼啊。”他抱紧怀里这副柔软的身躯,半开着玩笑。
林森森默默趴下,脸贴在他心脏的位置,倾听节奏规律的声音。佟煦朗知她不乐意谈及这个话题,只好避重就轻:“林林啊,我知道你对婚姻还有点不能适应,我也不想给你增加心理负担,但咱俩都发展到这份上了,总得有个名分才不至于招人闲话,你迟早都得嫁给我呀。为了咱俩的将来,努力克服一下恐惧行么?”
林森森伸出手指在他的胸口轻画,首次在他面前表露脆弱:“我不想感情在婚姻中消磨怠尽。”
原来是为这个理由。佟煦朗一把抓住她的手指,又好气又好笑的说:“谁说结了婚感情就会被磨掉,看看咱爸妈,不过得好好的?”
“那不一样,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他们那代人能够相濡以沫,不代表年轻的一辈也可以。毕竟现今社会存在那么多诱惑,谁也不能保证永远不变。再遇上一次常新夫妻那样的事件,让她如何自处?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她不只一次见过这样的例子。
“我看你是社会新闻看多了,哪来那么多家庭变故?”佟煦朗无奈叹道:“傻丫头,看来我做得还不够好,不能让你绝对信任。”
林森森摇了摇头,心道,就是因为你条件太好了,我才怕。我不敢放任自己对你太过依赖,就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的身边。
佟煦朗似乎能体会到她的迷茫,除了用行动证明对她写入灵魂、刻入骨髓的爱,还能怎么办?只有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好得不能再好,好得让她逃不掉,然后乖乖进他的佟家大门,成为那个与他白首偕老的人。他早已领悟到对这个女人须有足够的耐心,之前的急迫就让他绕了弯路,差点走不回来。唉,他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哀怨自己的情路艰辛。
他们又恢复了往日如胶似漆的状态,甚至比之前更为亲密。经历过一些曲折,两人多少有点长进。林森森总算明白了不能什么事都搁心里,男人有时候也需要甜言蜜语的滋润。而且他们很容易满足,只要一点点甜头就能甘心为你赴汤蹈火。而佟煦朗也终于知道,对女人除了有足够的耐心及适度的温存体贴,更重要的是尊重和信任。
难得休闲假日,两人哪怕不出门,只是窝在家里卿卿我我也感到幸福无比。傍晚他们一起去超市买菜,然后林森森亲自下厨做他爱吃的菜。曾经信誓旦旦不入厨房的大男人,如今为了跟亲亲女友多待那么一会而跟进跟出。除了那一纸具有法律效力的婚约,他们与沉浸在蜜月中的新婚夫妻俨然无异。
然而,再怎么像夫妻,却始终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就是缺了那纸婚书令佟煦朗的内心极不塌实。责任心让他对无名无分的同居生活充满了反感,所以他仍在为那一纸被林森森自动忽视却对他有着重大意义的婚书坚持不懈的努力着。
“咱俩要个孩子吧,等他长大了,我教他开飞机。”
林森森知道他只是在变着法子提婚事,并非真的那么心急着要孩子。林森森岂会不了解他的心思,可结婚恐惧症不是说好就能好的。她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只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
“要生你自己生去。”
“我说你这女人,欠扁了不是?”他举起手来虚张声势的在她臀上拍了两下,无可奈何道:“我真想掰开你的脑袋瓜子看看里面是什么做的,人人都盼着结婚,怎么就你不开窍呢。”
“结婚有什么好的?”
“结婚有什么不好,可以有个专属苦力,想使唤他干啥就干啥,又不用担心他会跑掉。害怕了有他,寂寞了有他,被欺负了有他,多好呐。”
“你说的不包括你。跟你这种有抱负的男人在一起,就得忍受寂寞。结婚跟不结婚有什么分别?”
这话说得他哑口无言,再度败下阵来。还能怎么办呢,逼急了怕她跑掉。只有慢慢来,慢慢等。如果她一辈子不答应,那他就等上一辈子。
佟煦朗连假日都难得回家,沈碧芯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个中缘由。她打过几次电话催婚,但佟煦朗总推说时候未到。于是她揣测,莫不是林森森不同意?可怜天下父母心,儿子不急,自己却急白了头。照这样下去,几时才能抱上孙子。又过了一阵,沈碧芯终于忍不住给林森森打电话。而林森森在电话里的搪塞之词令她很不满。她就想不明白了,自己的儿子要家世有家世,要本事有本事,外表更是没得挑,换别家姑娘早就上赶着来逼婚了,偏巧这林森森还不情不愿的。为这事,她愁得都吃不下饭。佟烈宇只好安慰她:“儿孙自有儿孙福,有些事急不来的。”
次日归队,佟煦朗突然接到命令有任务急需到外地出差。临行前连见面的时间都没有,只来得及跟林森森通个话。这是他们和好后第一次分别两地,且时间不短,林森森只觉万分不舍,但她不能表露出来。她爱的是一个背负着神圣使命的男人,与光荣的职责比起来,她的这点小委屈不算什么。不想给他增添心理负担,她只是细心的叮嘱他保重身体。他也没多说什么,最后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我会一直等你。林森森鼻子一酸,慢慢放下电话,以后这种没他陪伴的日子还长着呢,她必须慢慢学着适应。
佟煦朗这一走就是大半个月,算算日子也快回来了。这段时间,她简直是度时如年。事实上,他才刚走没多久,她便已开始想念。
林森森兴致勃勃的给他提前准备生活用品,没准下一秒他就出现在门口了。正打算把他喝水的杯子放进消毒柜里,不想手却滑了一下。“哐啷!”一声,漂亮的陶瓷杯掉到地上,顿时四分五裂,溅起的碎片划伤了她的小腿。她顾不得疼痛,只望着台面上原本是一对现在却剩一只的情侣水杯出神。这对杯子还是那次经过情侣用品店,他凭着做游戏时的突出表现给她赢回来的。心中猛的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她拼命压抑住胸口那份越渐强烈的心慌,蹲下身去拣拾碎片。
这时,电话铃忽然响了,突兀的声音让她陡然一惊,足足呆了好几秒钟才想到去接起。出现在听筒里的并非朝思暮想的声音,而是一副满含了慌乱与焦虑的颤抖嗓音,那是他的母亲。“森森啊……有件事我得告诉你……煦朗乘坐的车子在回来的途中掉下悬崖……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林森森的世界蓦然崩塌。
她不知怎样躺到了沙发里,身体已失去知觉,只有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眼角往下掉。心口很痛,痛到几乎无法呼吸,痛到她想就此死去。刚才她听到了什么?他坐的车子掉下了悬崖?谁来告诉她,这不是真的,这只是她做的一场噩梦!
掉下山崖能够生还的几率有多少?她想做到自欺欺人都不行。
咬紧下唇,用力掐着手背,尖锐的痛楚告诉她,刚才接的那个电话不是梦。怎么会呢?那个十多天前还在她面前生龙活虎跟她嬉戏打闹的佟煦朗就这么没了?这叫她如何能相信与接受。然而事实的残酷摆在眼前,根本容不得她有缓口劲的机会。
她想就此昏睡过去,意识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过往的片段就像放电影般重现眼前。
她第一次在佟家遇到他。不知他是何时进的屋子,直到他穿着便服,一脸英气的坐在她的对面,她才发现他的存在。当时对他的唯一印象就是非常英俊,英俊到耀眼夺目的地步。她对他大胆无礼的打量心存不满,于是想快快逃开。可他却似并未察觉,径自热情的招呼她,并在送她回家的途中主动做着自我介绍。她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自然能感觉出他对她的兴趣。然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很危险,一定要竭力避开。
可惜要避开谈何容易,他就像一个巨大的发光体,有着不容忽视的魅力,到哪都能吸引旁人的注意。当他在雨中对她直率的告白,当他笨拙的送上礼物赔罪,当他抱起她兴奋的转圈,当他弹着吉它深情的吟唱,当他奋不顾身下水救她,当他生病向她撒娇,当他闷闷为她吃醋,当他为她承受耳光,当他带她奔向游乐场,当他为她受伤心疼,当他契而不舍的纠缠......
无数个“当他......”摆在眼前,她辨不清自己是何时动了心。待她真正静下心来审视自己的感情,早已陷入无可自拔的境地。她一直不想对任何人产生依赖,怕的就是终有一天人去楼空。可当那人真的离她而去,她才发现自己早就对他依赖渐深,她的生活里已不能没有他。少了他的陪伴,她竟绝望得要死掉。
这样下去她会精神崩溃,或许还会不受控制做出一些傻事。不行,她翻身坐起来,猛然意识到,这样的她是他所不乐见的。不能再待在家里胡思乱想,她必须为他做点什么,哪怕去安慰一下他的父母也好。忍住头痛欲裂的不适,她强撑着身体出了门。
走进佟家,佟烈宇跟沈碧芯都在,一脸凝重的望住她,那目光饱含了痛苦和绝望。客厅里还坐着几个跟佟煦朗关系最好的发小,路姚也在内,一双杏眼早已哭得红肿。他们定是接到消息便立刻赶了过来。
长辈们已无力接待她,她拖着摇摇欲坠的步子慢慢走到沙发前坐下。一名尚属镇定的男子倒了杯热茶递给她:“你好,我是张松,阿朗生日那天我们见过。”
林森森魂不守舍的轻点了下头,张松又道:“你别太难过了,当心身体。现在只是初步判定为失踪,还未找到......”他小心的看了她一眼,才说:“还有希望。”
林森森从这位名叫张松的男子口中了解到,佟煦朗及另两名军官乘坐的军用吉普是在返回的途中不慎冲出盘山公路的围栏跌落悬崖。车上带司机统共四人,大致可推敲事故原因是由于司机连夜赶路疲劳所致。当地搜救队在山下找到了严重损坏的车子,但四个车门皆敞开着,里面空无一人。有两种可能,一是人在跌落过程中被抛了出去,二是车子坠落前在悬崖上挂了一段时间,几名军官已趁缓冲时间事先跳车。目前搜救队正在对附近加强搜索,上级已下达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都静默不语,焦急的等待搜查结果。林森森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后悔,后悔没有成为他的妻子,后悔腹中没怀着他的骨肉。
内心的不安正在飞速扩散,实在坐立不住,她索性站起来,走到沈碧芯的身边,以手轻环她的肩,轻唤了一声:“妈。”
沈碧芯惊愕的抬头,与她对视片刻,哽咽应道:“好孩子。”然后终于掩盖不住悲伤投入她的怀里失声痛哭。气氛一下子又降到了低谷,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痛。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锥心嗜骨的折磨。每一次电话询问,救援队那边传来的消息皆是:没线索。尽管佟烈宇从出事到现在一直面无表情、不动声色,林森森却清楚的看见他的两鬓蓦然之间添了几缕银丝。那个让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再也回不来了吗?
痛楚逐渐自心口延展到全身,身上似有一把刀子在凌迟,无一处不痛。在精神彻底崩溃以前,林森森毅然奔到佟烈宇面前轻声恳求:“爸,求您让我到现场去跟他们一起找行么?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份力量。”
佟烈宇却沉着声拒绝:“不行,你身体那么弱,精神又不好,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万一出了事你父母怎么办?相信搜救人员吧,他们会全力以赴的。”
林森森心一急索性跪到了地上,继续颤抖着声音哀求:“求求您了,再等下去我会受不了的,我就去看看,决不给别人添麻烦。”
佟烈宇心里一沉,皱着眉头伸手扶她:“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快起来,这个节骨眼上大家都很难受,我明白你的心情,再等等吧,依你这个状态,只怕去了会吃不消啊。我们不能让你有任何闪失,否则怎么对得起你的父母。”
林森森执意不起,就跪在那里默默掉着眼泪。沈碧芯看了心头难过,抚着额头叹道:“就让她去吧,免得留下痛苦跟遗憾。”
佟烈宇偏过头去思索半晌,又回过头来看看林森森的坚定表情,终于点头嘱咐人去安排车子。
两个小时后,车子一路疾驰到了事发地点,林森森从车上下来,另有两名佟煦朗的男性至交跟随。三人一眼就望见狭窄的路面已被封锁,有一处围栏被冲断,几根矮柱悬吊在崖边,可以想见当时的险情。
林森森快步奔至崖边,尚未靠近已被人拦下,只得停步在悬崖一米开外的地方探头张望,放眼所见唯有一片暗绿之色,底下全是浓郁密布的树丛及杂草,根本看不到边际。不时有记录员在旁通报情况,此处距崖底约一百八十多米,地势复杂为搜救行动增加了难度。彼时一阵山风吹来,林森森站在路边不禁瑟瑟发抖,全身从上到下直冷到了骨子里。一百多米是什么概念?如果人随车子坠到崖底还有生还的机会吗?答案是不言而喻的。牙齿深陷入下唇,她体会到的是刺骨寒意与切肤之痛。
又一段时间过去,车子终于被吊了起来,面目全非的车头及破损严重的车身让在场的人无不震撼。林森森捂住了嘴,抑制不住痛哭失声,若不是两旁的人扶住,她早已站立不稳跌落在地。车子找到了,车上的人却依然全无踪影,搜救行动也在紧锣密鼓的持续。两名陪同而来的男子不停劝慰,只要人没找到就不能失掉信心。林森森只有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耐心等待。
傍晚时分,山崖下的救援队传来确切消息,没有发现尸体,目前已经收队。这个消息极大的鼓舞了人心,几名军官在坠崖前跳车的可能性越来越大。搜救范围缩小到了盘山公路周围的山区。林森森等三人也加入了寻找队伍。他们边走边声嘶力竭的呐喊着佟煦朗的名字,林森森几次步伐不稳摔倒在地,腿上手上全是擦伤却固执的不肯停下休息。随着天色渐沉,搜救行动愈加困难,因危险性增大,他们三人被阻止行动并被要求前往拔营处等候。林森森用力抱紧一棵大树不肯离开,并对着黑漆漆的山林死命哭喊:“佟煦朗,你到底在哪里,求求你出来吧,别跟我闹了,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好不好,你回答我啊!你躲起来是在惩罚我不听话吗,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快出来吧,我快坚持不住了!”悲呛的语句震彻山谷,两名陪同在侧的男性偷偷转过头去抹掉了眼泪。
夜幕低垂,林森森不吃也不喝,表情麻木的坐在帐篷里。嗓音早已枯竭,心灵却一刻也没停止过呐喊,佟煦朗,你究竟在哪里?如果你有心灵感应,求求你快点出来好吗?你是不是怪我对你太过冷淡,我以后一定对你加倍热情;你是不是怪我总跟你拌嘴使性,我以后一定多说好话让你开心;你是不是怪我有事老不跟你商量,我以后一定事事让你分担;你是不是怪我吃素身子太瘦,我以后一定听你的吃肉把自己养胖;你是不是怪我每回伤病老一个人逞强,我以后身体不适一定第一个告诉你;你是不是怪我一直逃避婚事,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们马上结婚,然后生个大胖小子,长大了你教他开飞机。可是,我什么都答应你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呢?眼泪如冲破大堤的洪水,在她早已被洗刷多遍的脸上汹涌肆意,她趴倒在地,再度泣不成声。
凌晨时分,林森森因体力耗尽昏睡过去,但揪心的悲痛让她睡不安稳,表情分外哀愁压抑。朦朦胧胧间,好似听到帐篷外传来喧嚣鼎沸的人声,她下意识去侧耳倾听。慢慢的,模糊中一个熟悉的低沉男音突显出来,眼睛豁然睁开,她一个激灵惊坐起来,顾不得多想,迅速扯开帐篷的帘子钻了出去。心脏在胸腔里猛烈跳动,一下比一下更为剧烈,她努力瞪大哭得红肿的双眼,终于分辨出十米开外那个被人搀扶簇拥着的正是朝思暮想的身影,热泪忍不住滚落下来。
在她出现的刹那,佟煦朗也默契般的将视线迎向了她。他的脸色因饥饿跟寒冷的侵蚀显得有些苍白,面上却绽放出别后重逢的微笑,就这样站在不远处贪婪的凝视她。林森森举手抹掉眼泪,以最快的速度奔了过去。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就已重重的撞入他的怀抱,害他差点被那股冲力撞倒。然而她管不了那么多,只知道死死攀住他的身体,就像抓住一根无比珍贵的救命稻草。那种劫后余生的强烈感受,那种失而复得的复杂心情,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明了。她拥抱的力气大得惊人,身躯却在他的怀里微微颤抖,让他深深感受到了她的心悸。
“别害怕,我回来了。”整整一天一夜未吃东西,体力上的虚弱让他只能发出底气不足的声音,然而在她听来却犹如天籁,说出的话语堪比以往任何一句誓言。
她踮起脚尖,用力吻住他。
“天一亮,我们就去登记。”她又哭又笑,“佟煦朗,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他眼眶一热,用尽全力回抱住她,重重地点头,点了又点。身体很疲惫,心里却很亢奋。
雨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停了。再过几个小时,将迎来崭新的一天。一切都会有新的开始,包括他与她。
这是一个关于一生的约定。以吻封缄,就不再有后悔的可能。
佟煦朗拥着怀里的女人,抬起头望向阴霾散去的天空,心满意足的笑了。
天,快亮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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