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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6章

“不来。”他进电梯。

程枝听到‘不来’,撂下碗,回卧室。

落地窗对面是流光溢彩的高楼,楼下,是步履匆匆的周聿琛。

程枝低头,他恰好仰头。

刹那交汇。

夜幕一瞬地明亮。

LED显示屏烟花绽放,庆祝商场六周年店庆。

她和周聿琛不约而同望向大厦。

这一刻,整座城市有万家灯火,有烟花绚丽,他伫立在无数颜色的尽头,胜过人世间的万千浮华。

她朝下,大喊,“周聿琛,生日快乐!”

男人的面孔瞧不真切,唇形阖动,淹没在烟花声中。

下一秒,电话响了。

程枝接通。

“我哪天的生日?”周聿琛兴师问罪。

“十月份。”

倒是没答错。

他消气了,“现在六月,你乱喊什么。”

“祝你去年生日快乐。”

去年,周聿琛在外地出差,她邮寄了礼物去酒店。

电话没接,她只好发短信:哥哥,二十九岁生日快乐。

他回复很不积极。

隔了两个小时,短信姗姗来迟;不快乐,提醒我多大年纪?

她马上改,重新发:哥哥,生日快乐。

没回音了。

“今年的礼物,我备齐了。”程枝说,“是胸针。”

“不爱戴。”他不领情。

“那你要什么?”

周聿琛再度望向大厦,“你自己想。”

......

翌日,周聿琛陪周夫人回了一趟南方老家。

出机场,去老宅的途中,周夫人忽然聊起程枝,“一星期了,去见过她吗。”

他批文件,不甚在意,“没去。”

“真没去?”周夫人审视他。

周聿琛太阳穴跳了跳。

盘算了一番:秘书是自己人,保姆是自己人,一梯一户,没邻居,暴露不了。

旋即,若无其事,“她出事了?”

“我问你呢。”周夫人皮笑肉不笑。

他演技娴熟,问开车的秘书,“你去了吗。”

“我去送了燕窝,阿胶和紫参。”秘书一五一十交待,“叶氏近期各种会议,您行程忙碌,我悄悄去的,怕扰了您心思。”

诚恳,坦白。

不像演的。

周夫人踏实了,“她产检,我安排何姨去照顾,用不上你。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在妇产科不如保姆方便。”

周聿琛沉默。

“她生下孩子,李家养,你老老实实娶妻,和名正言顺的妻子再生一个。”周夫人下最后通牒。

他眉头一拧,“李家养?”

“婚生子养在周家,私生子养在李家,避免你和妻子、和岳丈家不愉快。”

“那她呢。”

“八个月后,她母亲大概也病死了,了无牵挂地出国,喜欢哪个国家,在哪个国家定居。她为李家生育了外孙儿,我自然不亏待她,洋房,豪车,零花钱,加倍补偿她。”

“姓李,是吗?”周聿琛盯着周夫人,“不允许她见孩子,一面都不许,是吗?”

“你不同意?”周夫人反问。

“我的孩子不随父姓,也不随母姓,随外公家,我应该同意吗。”他语气幽凉,目光亦是。

“随你姓,你未来妻子不同意。”

周聿琛心口一怦,笑了一声,签文件的手幅度大,笔尖‘嗖嗖’割着纸张,挤出一句,“您深谋远虑。”

母子俩气氛微妙,互不多言了。

车驶入老宅,周夫人先去李韵晟的小楼,周聿琛去中堂。

老夫人在喝茶,瞥了他一眼,“枝儿怎样了。”

“这段日子,没见面。”他坐下,“腾出空,我替您去看看。”

“你骗得了韵宁,可骗不了姑婆。”老夫人气定神闲,“昨晚见了吧。”

“姑婆厉害啊。”周聿琛吊儿郎当的姿势,一双眼睛却锋芒犀利,淡淡的寒气,反感被监视,被掌控,“在我身边安插间谍了?”

“方家的老二拍了照片,好奇你媳妇儿是不是这姑娘。”老夫人示意佣人,佣人划开手机屏幕。

程枝趴在他腿上,他抱着她,一半的怒火,一半的情意。

伤她不得,留她不得。

几分恨,几分疼。

“这个斌子。”周聿琛又是一半怒,一半调笑,“我回去找他算账。”

“方家老二不拍你,我也晓得。”老夫人捻佛珠,翻了一页《金刚经》,“枝儿举报了淮康,惹恼了韵宁,周家不接纳她了,外界的风言风语又多,你必须顾及周家人的颜面。不探望她,晾着她,人是分了,心里惦念吧?”

周聿琛神色不自在,端起水杯,遮住。

“李家从小抚养你,你一撅屁股,是便秘是拉稀,我门儿清!”

老夫人粗俗,逗笑佣人,他也笑,“您是李家的大家长,谨言慎行。”

“李家人反了,你舅舅们,兄弟们,不认大家长了。”老夫人怅惘,年轻时,老夫人号称‘佘太君’级别的人物,帮着老太爷征战商场,雷厉风行。

年老了,不管家族事了,李家亲戚上上下下表面敬着,背地里,不畏惧了,花花肠子一堆。

“韵宁这次回来,要召开集团大会?”

“是。”老夫人谈公务,周聿琛表情严肃,“母亲是李家嫡系,比二位舅舅根正苗红,多多少少是一份震慑。”

“周家垮了,到处是闲言碎语,韵宁在风口浪尖上,亲自挂帅出征,真难为她了。”老夫人转而一笑,对周聿琛调侃,“你母亲当了一辈子官太太,也当了一辈子校长,你别小觑她,她私下是蛮不讲理,大局大势上,有气魄,有道行。”

周聿琛点头,“母亲出山,稳一稳李氏内部。”

这时,秘书跨过中堂大门,附耳汇报了什么,他起身,直奔祠堂。

二楼的窗户,浮着一抹女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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