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轻凝被秋容和秋霜护着,平静地扶了一下发髻上的步摇,“薛夫人,今非昔比了,我已经不是薛府里任人欺辱的奴婢了。”
“毕竟薛玉柳身体有缺,你们也只能指望我了,不是吗?”
薛夫人咬着牙,将手腕从秋容手里拽回来,上头一圈手印清晰可见。
“别得意,后宫可是个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现在猖狂,等入宫之后可得小心着点,别哪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人杀了。”
“呵呵,这就不劳薛夫人费心了。”
薛轻凝回答我西苑,小小的院子因为久无人居而比原先更加破败萧条,整个相府的人都觉得西苑晦气,根本不会有人来打扫。
秋容和秋霜打量了一圈,不由分说了句,“这地方脏乱成这样,还能住人吗?”
“这儿以前不是这样的……”
从记事起,她和娘就住在这儿,春去秋来寒来暑往,过去了不知多少个日夜。
日子苦吗,太苦了,可是只要和娘在一块儿,她就什么都不觉得苦了。
西苑是整座相府里最偏僻的角落,就连太阳也不大爱将光洒在这处小院子,总是阴冷阴冷的。
薛轻凝和她娘每天再苦再累也会把西苑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薛轻凝走到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干枯的树下,明明走之前还好好的,怎么这么快就要成为一截枯木了呢?
许是大树也知道,这座小院子里再也不会有人回来了吧。
死气沉沉,没有半分的生机,一阵风吹过,树下破损不堪的藤椅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就好像有人坐在上头慢慢地摇,薛轻凝终究是没忍住蹲下身子捂着脸痛哭出声。
梦里,她娘就坐在上头,像过去一样,缝补着她的衣裳。
“娘……”
“我好想你……”
“凝儿不能没有娘啊……”
秋容喝秋霜即使早已心硬如铁,铁石心肠,但看着薛轻凝这样可怜的模样,还是默默地叹了口气。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薛轻凝的身世着实令人唏嘘。
等到薛轻凝哭完一场,她站起身来,准备往屋子里走去,结果却在背缝吹开浮土的石板地面上,看见了一片已经干涸发黑的血痕。
薛轻凝先是一愣,随即只觉得滔天的恨意涌入四肢百骸,险些站不稳身子。
这是她娘的血啊,这是她将被打死拖出去时留下的血!
双眼布满了猩红的血丝,尖锐的指甲嵌进掌心,渗出丝丝的鲜血。
薛轻凝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薛家人都得为她娘的死偿命!
纵使以身入局,将来万劫不复,也要拖着薛家人一起下地狱!
强忍着心中的恨意,薛轻凝装作没看见那些血迹,佯装平静地径直推开门,扑面而来的飞灰,呛得她和秋容、秋霜直咳嗽。
薛轻凝认得了,可秋容、秋霜忍不了。
这要是收拾到能住人的程度得收拾到什么时候去啊。
秋容从屋子里拽了把还算结实的椅子出来,掸去上面的灰尘,让薛轻凝坐下。
“秋霜,你守着薛姑娘,我去找他们。”
薛轻凝刚想要拦着她,就被秋霜按住了肩膀。
“薛姑娘,有奴婢们在,相府想要苛待您,必是不可能的。”
也罢,现在她高低也是个主子了。
秋容先是找了相府的管家,结果相府的管家也是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见秋容是个宫女,便没把她放在眼里。
“府里没那么多人手,都各自忙着呢,没空去收拾西苑,再者说了以前都是她自己收拾的,也没见有什么丫鬟伺候,而且不是有你们两个宫女在吗?”
秋容见管家这副态度,手中上下翻转,一根掌心长的尖锐的铁针就握在了手里,锋利的针尖顶在管家的颈侧,只需要用一点点的力气,铁针就会毫不留情地刺穿管家的脖颈。
这可是真家伙,没跟他开玩笑,管家当时冷汗就下来了,眼睛都不敢转了。
“有、有话好好说,我、我可是相府的管家,你、你不能这样!”
“我记得我刚才跟你好好说话了,可是你好像不太愿意跟我好好说话。”
针尖刺破皮肤,带来清晰的痛楚,管家连连求饶。
“饶命饶命,我、我这就让人去把西苑收拾出来!”
“早这样多好,非要这么麻烦。”
秋容把铁针收起来,看都没看管家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薛轻凝坐在院子里,看着丫鬟们提着扫帚、水桶、抹布、鸡毛掸子之类的小跑着过来,里里外外地开始紧锣密鼓地收拾。
“秋容,你是怎么做到的,那管家最是势利眼,能让他这么痛快办事,可不容易。”
“许是忌惮陛下的威名吧。”
不过半个时辰,西苑就焕然一新,丫鬟们收拾完赶忙跑了,应该是管家特意嘱咐她们,别招惹到这群不好惹的祖宗。
相府的丫鬟下人都没想到,薛轻凝竟然会从贱婢摇身一变成为宫里的娘娘,多的是嫉恨她的,但又不敢拿她怎么样。
毕竟她们是狗仗人势的奴才,而薛轻凝到底是薛相的女儿。
薛轻凝走进屋子里,即便收拾干净了,也完全没有了和娘在一起时的温馨,只剩下清冷。
床褥被子也都被换了又新又干净的,这是以前她想都不敢想的。
屋子小,只有一间房连厢房也没有,让人又搬了两张小榻和两床被褥过来。
“秋容、秋霜,就暂时委屈你们住在外间对付两天了。”
“薛姑娘客气了,我们不委屈。”
薛轻凝躺在里屋的床上,眼睛干涩酸痛得难受,已然是流不出眼泪来了,只等着两天之后宫里来人正式接她入宫。
薛相和薛夫人自是不愿意看见她,但又不能饿着她,所以饭菜都让人给送过来。
但是秋容无意间撞见送饭的丫鬟偷偷往饭菜里吐口水,当即把她抓到了薛轻凝面前。
“大胆刁奴,竟然敢往薛姑娘的饭菜里吐唾沫,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薛轻凝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狼狈求饶的丫鬟,巧了,这个丫鬟她认得。
凑近了些,薛轻凝玩味地说道,“翠烟,居然是你啊,没想到你还是喜欢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事。”
“你、你!”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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