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奶奶不敢抹脸上的茶水。
惹事的是她儿子和亲侄子，说范家闲话的是她本人，这个事闹出来范家追究的是秦家，不是她个人。
她没有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勇气，就算有，也轮不到她和范家对上。
秦老夫人冷冷地说了句滚，派人赶紧把丈夫和儿子叫回来。
秦千户听了之后直接给了儿子一巴掌。
马上去范家亲自赔礼。
范知府已经知道了，他冷冷一笑，怒砸了一个茶壶，儿子范选在旁边一哆嗦。
范知府之所以没答应秦家的婚事，一是不想孙女嫁到武将之家，二是他看不上秦家的家风，妇人跋扈。
虽然自己长媳在别人眼里跋扈，亲家也是千户，那是因为自己儿子不争气。再一个亲家武千户比秦千户强，特别是亲家母，明事理。
范知府和大多数文人一样，骨子里觉得文官比武官高一等，希望孙子孙女将来都娶文官家的嫁文官家里。
这会的他不知道，还有个比秦家还跋扈的武人亲家等着他哪，连官都不是。
范选见父亲沉默，斗胆说道：“孩子他娘说明天去秦家。”
范知府没说话，只是端起茶杯放在嘴边，见茶杯里是空的，说道：“上壶茶来。”
范选刚要出去，门外管家回禀秦千户拜见大人。
范选回头看向父亲，范知府说道：“说我早早睡了。”
管家出去说大人睡下了交代不让人打搅，明早定会告诉大人秦大人来过。
范选回去，给媳妇说了父亲并没说去还是不去，范二奶奶说道：“那我就去，父亲没说话就是默认。”
范选说道：“你去了可别发脾气，到时候接待你的肯定是秦家老太太，人家要是来个晕倒就是咱范家的不是。”
范二奶奶冷冷笑道：“我就这么傻？我难道会上门主动递刀子让他们秦家捅我们范家一刀？难怪大嫂说秦大奶奶是个傻的，觉得她娘家是个文官在婆家妯娌之间处处高人一等。明天我就让她看看什么是文官家出来的闺女！”
范选的媳妇范二奶奶也是文官家出身，她是次子媳妇。哪怕婆家大嫂是秦大奶奶那样的，她也不会直接杠上。
更何况大嫂虽然是武将家出身，做事大气，从不为难妯娌，她和大嫂之间关系和睦。
这次带着侄女香兰过来，大嫂一再拜托她多多照顾。而香兰侄女和她母亲一样，对待堂妹也像亲妹妹，来到安庆府也从来不给他这个二婶添麻烦。
抛开这些，香兰姓范是范家人，范二奶奶也有闺女，秦家如此在外胡说八道，连累的也是整个范家。
第二天范二奶奶带着礼物去了秦家，秦家自然不敢像昨晚上范知府那样，找个理由拒绝范家人进门。
秦家也做好了被范家打脸的准备，没有办法，谁让错在秦家呢？
通常文人女眷之间打脸，并不是挥舞着棍棒冲进门来。
范二奶奶一进来，首先给秦老夫人行礼，秦老夫人身边的妈妈上前扶着，秦老夫人亲切和蔼招呼她坐下。
范二奶奶带着愧疚表情说道：“昨天得知侄女对你家孙儿动手，原本应该马上前来赔礼。可是我侄女哭得昏过去，她爹娘把孩子交给我，我当婶子的哪能不管不顾就出门？”
说话间拿出手帕抹眼泪。
秦老夫人知道范二奶奶上门来的套路，知道又能说什么？
只能说对不住是她孙子不争气。
范二奶奶说道：“不管什么事情，总归是我侄女打的人。听说伤得不轻，我过来赔个礼。”
她说完站起来福身一礼，秦老夫人旁边的妈妈又赶紧过去搀扶起范二奶奶扶着她坐下。
秦老夫人故意咬牙切齿道：“该打！他祖父也罚他跪了一夜祠堂。”
范二奶奶说道：“这也不能怪孩子，他们才多大？怎么知道随便说一个姑娘会造成什么影响？要怪就怪那胡乱嚼舌根的人，我是读书人家出来的，骂不了粗俗话，但我也得骂一句有人生没人教的，哪家娶了那种女子可算是烧高香了！我范家要是有这种儿媳，首先我婆婆都得跪祠堂！”
范二奶奶抬出婆婆，安庆府谁不知道婆婆是标准的贤惠人，对着女诫当标杆，用这个来打秦老夫人脸。
秦老夫人没法接话，强撑着。人家说了，儿媳犯错婆婆跪祠堂，你秦家倒好，责罚不懂事的孩子就算给范家交代了？
范二奶奶接着说道：“孩子争气不争气的也别伤了身子，我认得一个大夫，虽然年龄小医术还不错。去年在东野先生家住了半年。后来又救了我祖父。正好目前人在安庆府。”
秦老夫人吃惊，难道说的这个大夫就是自己孙子说的和范家小姐孙女定亲的小大夫？
难道亲事是真的？
怪不得范家会和一个大夫家的定了亲，是东野家认识之人的后代。
秦太夫人松口气，只要这门亲事是真的，那就不是秦家造谣。
可是范二奶奶接下来的话又让她的心提起来了。
范二奶奶说道：“这个小大夫是福东家的女婿，福东家的闺女和香兰玩得好，两人像姐妹一样。”
秦老夫人的心一下提起来。
“我来之前，派人去请小钱大夫给我家香兰看看，要不要请他先来这里？”
秦老夫人急忙说道：“不用不用，那不争气的有什么脸看大夫？就该受点教训。”
范二奶奶叹口气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好歹是自家子孙。就好比我那侄女，别说她爹娘心疼，就我当婶子的，我这心……我这心……”
她揪着衣领，做悲痛状，“要是有个好歹，我怎么给她爹娘交代？”
说着说着痛哭起来。
“就是她外家，她姥姥姥爷也把她当心肝宝贝一样，她大舅更是把她扛在肩上长大，一直嚷嚷着要接回家当亲闺女。”
范二奶奶说这话就是要告诉秦家，你们得罪的可不是只有范家还有武家呢，香兰的大舅如今可是在应天府任职。
别看是个末流不入品的，但前途不可限量。
秦老夫人一个劲地赔礼。
她没让儿媳进来就是担心范家二奶奶要是像范大奶奶那样的性子，到时候和儿媳两人在屋里打起来，事情就越闹越大了。
范二奶奶见好就收，她不能把秦老夫人给气晕倒了。
秦老夫人亲自把范二奶奶送出大门，一直陪着笑脸。
走回去后，把秦大奶奶叫进来，不管她娘家大嫂在秦家住着要给她做脸。啪啪啪的给了儿媳几个耳光，让她去祠堂外跪着。
又赶紧把丈夫叫进来，说了范二奶奶说的事情。
秦千户吃惊，啥话也不说，急忙去衙门里去堵范知府，装孙子也得亲自赔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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