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的江南,总是下不尽的雨,雨丝细雾缠绵,将枝头的皎白梨花都打得湿漉漉的。
这日,城中一位富户请她过府问诊,说是家中主人得了疑难杂症,听说沈大夫医术高明,特意来相请。
沈骊珠不疑有他,背上药箱,留浅碧和朱弦在家照顾雪时。
那家仆备了软轿,微微恭敬地掀了帘子,道:“路程有些远,请沈大夫上轿。”
软轿将她带至城外一座黛瓦白墙的庄园。
内里抄手回廊,亭台楼阁,十分雅致,可观此间主人性情,也必定是个风雅之人。
跟在侍女身后,沈骊珠被带到一个房间。
侍女道:“沈大夫,我家主人就在里面等候,请您进去吧。”
说罢,侍女退下,带上了门。
门被关上那一瞬,沈骊珠心头不知为何颤了颤,她敛了心思,望向里面——
只见室内未点灯,或用明珠照亮,却燃了熏香,一道水墨画的屏风勾勒出此间主人的身影,有低咳声从那屏风后面传来,将沈骊珠心里那一丝疑虑打消。
咳声微哑,听声线却是个年轻公子。
沈骊珠问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木。”
“木公子。”沈骊珠道,“需要看诊的可是您?”
“嗯。”
这人似乎话极少。
沈骊珠想近前为他诊断,毕竟行医讲究一个望闻问切,她的医术也没有好到隔着屏风就能给人看病的程度。
只是,这时,这位木公子却开了口,“沈大夫可否先坐下来,陪我说说话?”
沈骊珠待病患向来温和有耐心,且医者医人身更要医人心。
有些时候,病不在身上,而在心中,未得开导,便容易积郁成疾。
要想先治病,需得先治心。
沈骊珠点点头,在房间内择了把椅子坐下来,将药箱也一并放在手边的桌上,“木公子请讲。”
屏风后,那位木公子喑哑的嗓音传来,却是不提自己,讲起了她,“听说,沈大夫有个……女儿,沈大夫嫁过人吗?”
沈骊珠微蹙了眉。
一个容貌美丽的女子独自带着女儿在上虞县定居,特别是这个女子还是个医术出众的大夫。
实则是很惹眼的。
何况,木府的家奴上门来请时,就已经说过,事先向邻里打听过她的医术。
那么,被人知道,她有个女儿这件事,也不稀奇。
“是嫁过人。”为了不让雪时的身世被人非议,沈骊珠并不否认这一点。
她微微低了眉眼,提起女儿时,连语气都是温柔的,“女儿名叫雪时,很乖巧。”
不知为何,木公子声音很暗,像是凝了丝冰冷进去,“那孩子的父亲呢?”
沈骊珠抿唇,似乎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不动声色地掠过这个问题,道:“木公子为何只问我,不如说说您自己吧,如何?”
毕竟,他才是病患,不是么?
“沈大夫好奇我的故事么?”隔着那道水墨屏风,木公子嗓音沙哑,那视线一直落在女子身上,眸光炙热而痴迷地描摹着她的眉眼,然后他低低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四年前,我妻离开了我,我……”
“郁结在心,相思成疾,命不久矣。”
四年前,妻子,离开……
这几个关键词,足够叫沈骊珠意识到什么。
她脸色微变,当即从座椅上起身。
然,也不知是不是起身的动作太急,还是别的什么,沈骊珠只感觉眼前一阵眩晕。
她扶着额头,身体微微摇晃了下,然后一只手撑在桌上。
在沈骊珠震惊与惑乱的目光下,那道水墨屏风后走出的人,衣着华贵,墨眸狭长,眼尾有抹猩红,肤色有种雪白到近乎脆弱的感觉,却丝毫不掩俊美。
她的瞳底倒映出男人步步走近的身影,意识模糊前,视线瞥过玲珑兽首的铜镂香炉,似是明白了那香有问题,同时也喊出了那个久违的名字,尾音曳出一抹颤抖,“李,李延玺……”
女子柔软的身躯无力地落入一个怀抱里,腰肢被紧紧禁锢着,好像要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李延玺的唇落在骊珠耳边,气息近乎危险,又那般灼烫,“……找到你了,阿姮。”
…
她陷入昏迷。
外面,雨还在下。
缠绵细丝雾如愁。
天色渐晚。
浅碧倚门张望,“小姐怎么还没回来?”
雪时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小脸一凝,问:“碧姨,今日请娘亲去看病的那户人家姓什么?”
浅碧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我好像听见那管家说是……姓木?”
木?
“木”加上一个“子”,可不就成了“李”?
雪时脸色变了变,道:“娘亲今晚或许……回不来了,她应该是被人扣下了。”
被她那位太子爹。
算算时间线。
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元翎皇后从民间被找到的。
是她大意了。
竟然忘掉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雪时年龄小,但是她自幼聪敏,拿得定主意,也从不妄语。她的话,不是玩笑,多半为真。
一听骊珠被那家人扣在府里,朱弦眉目冷艳,执了剑就要起身,更是一句废话也没有,“浅碧,你在家看顾好小主子,我出门将小姐带回来。”
“朱姨。”雪时刚想喊住朱弦,告诉朱弦扣下娘亲的人恐怕是她那个太子亲爹,却见朱弦快步踏入雨中,身影消失在门边。
只是,下一刻,执剑在手的朱弦,像是受到了什么威胁,如临大敌地将剑横在身前,一步步往后退了回来。
门外,是少臣。
“朱弦,弃剑,殿下已到上虞,你还要反抗吗?”
浅碧连忙将雪时抱在怀里,躲在朱弦身后,有些不知所措,“太子竟然找来了,这该怎么办啊……”
最后,是雪时扯了扯朱弦的那抹深红衣袖,冷静道:“朱姨,把剑收起来吧,就算是娘亲在这里,也不愿您与昔日同袍执剑相向。”
朱姨为她和娘亲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最终,朱弦收起了剑。
少臣眸光移向被浅碧抱在怀里的雪时,“这是……娘娘的孩子?”
害怕少臣得了什么秘令,会伤害雪时,朱弦道:“这也是殿下的孩子。”
少臣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神色微微裂开,“什么,这是小主子?”
雪时笑眯眯地道,“对哦,我姓李哦。”
…
头,昏沉。
浑身柔软无力。
沈骊珠薄白的眼皮有些吃力地睁开,入目竟然是一间暗室。
里面圆床鸾帐,妆台屏风,一应俱全,就像是女子的闺房。
而黄金囚笼将一整张圆床以及这些物件摆设都覆盖其中。
身体微动,脚踝处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
那是一条金色长链,一端固定在别处,一端锁在她的脚踝间。
上面悬有铃铛。
她不过只是轻轻一动,就响了起来。
腰间蓦地一紧,接着她被人拢入一个带有淡淡龙涎香的怀抱里,头顶微重,是男人的下颌抵在她的发间,喑哑的声音落了下来,“醒了?”
沈骊珠微微凝了呼吸,问道:“李延玺,你想要做什么,你是……打算把我囚禁起来吗?”
“阿姮怎么会这么想,孤怎么舍得?”李延玺伸出玉白修长的手指,勾起她脚踝上的东西,“将你锁起来,只是因为……怕孤醒来,你又跑掉了。”
“这次,孤找了你快五年。”
“若是阿姮又跑了怎么办,下次,会不会就是五十年?”
“阿姮,我赌不起的,我们余生都或许再没有五十年……”
太子平静的语气里,有种淡淡的疯感。
说着,他埋首在沈骊珠颈间,呼吸炙热,近乎痴恋地吻过那里的肌肤,一寸寸:“阿姮,孤很想你……”
暗室里,旖旎的兰香袅袅,似能勾起人心底的欲来。
沈骊珠偏过头,雪白的颈子暴露在男人眼底,被吻过的肌肤轻轻颤栗,覆上一层明艳的绯色,久违的欢爱令她喉咙间不禁溢出微微急促的低吟,咬了唇道:“李延玺,你找到我,就只是为了做这件事情吗?”
腰带、衣裙、包括最后一丝抹胸都被尽数剥除。
李延玺吻着她的雪白,低声呢喃,近乎缱绻,“今夜的阿姮,好像格外的生动。不过无妨,只要你肯到孤的梦里来……”
梦?
他以为这是梦?
沈骊珠终于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喘息间眸光掠过放在床头的香炉——
那个东西有问题。
她伸出了手,想要将之打翻。
只是,指尖还来不及触碰到那樽香炉,沈骊珠的手就被男子修长的手掌给裹住,连带着将她雪白光裸的手臂给扯了回来,举过头顶,按在榻上。
“阿姮想做什么?”李延玺手指捏在骊珠下颌,神色蛊惑,“这个时候,阿姮只能看我,别的什么都不能做。”
她是他的梦里人。
自然,一切都要听他的。
脚踝被捉住,太久没有经历过欢爱的身子,那一刹几乎承受不住。
沈骊珠瞳孔有一瞬的失神,她仰着头,唇瓣微张,眼尾湿红,吐露出微促地喘息。
…
纠缠到半宿,最后她疲倦地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依旧在暗室内。
她被李延玺抱在身上睡的,沈骊珠趴在他的胸膛间,两人肌肤相贴,身体紧密纠缠,仿佛一刻都没有分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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