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子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难！”
赵凡现在不过是县里的一个副县长，这一次也有可能借天天乳业的政绩爬上县长的职位，可终究只是个县长，康向前的事情，牵扯市里的大人物，连石锐都不敢试其锋芒的雷区，赵凡如果轻易尝试，只会万劫不复而已。
倘若冯辉还在的话，倒是能搏一搏，但也肯定会四面树敌，根本就划不来。
虽说有个宋春江在市里，但是赵凡也不可能轻易让人看穿这层关系，无论干什么事情，总要留一手，否则事到临头，只会手忙脚乱。
车子刚离开华西大学几分钟，赵凡的手机就剧烈的震动起来，拿出来一看，是康佳佳打来的，这是她第一次给赵凡打电话，这让赵凡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接通后，那边没有人说话，只是传来一阵阵无助的呜咽声，赵凡心脏顿时抽搐了两下，连忙对瘸子道：“瘸子，掉头，立刻回华西大学校门口！”
瘸子点了点头，在前面的岔路口急急转了个弯，加快速度顺着原路疾驰而去。
“这个结果，你应该也猜到了。”瘸子一边加快速度，一遍叹了口气。
赵凡点了点头，和瘸子一样，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康佳佳肯定是遭到了同学的嘲笑和奚落，毕竟，她以前在华西大学是学生会主席，家境又好，还是校花，可以说是风云人物，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女了，羡慕着和嫉妒者一定很多。
这一次康向前出事，康佳佳在这个节骨眼上返回学校，肯定有大把的人落井下石，冷嘲热讽，以康佳佳文静的性格，也不可能和谁争辩或者吵架，所有的委屈都会自己憋着，肯定会支撑不住。
所以，就算知道自己是“放高利贷”的，她依旧打通了自己的电话，或许对她而言，在自己的身边再怎么危险，她也不想去面对同学们异样的目光。
车子来到华西大学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门口进进出出的学生，大概是准备要去上晚自习了，还没有下车，赵凡就看到康佳佳蹲在校门口的路边，手里面紧紧的抱着那盆仙人掌，肩膀轻微的抖动着，在小声的哭泣。
她的不远处，站着五六个女生正在指指点点，叽叽喳喳的议论，脸上露出放肆的嘲笑。
“嘀嘀！”
瘸子按了几下喇叭，几个女生连忙让开，还不忘笑着说了句什么，才恋恋不舍的朝学校里面走去。
康佳佳连忙站起身，拖着行李箱抱着仙人掌跑过来，逃一样的钻进车子里。
许久，康佳佳才停止哭泣，怯生生的看了赵凡一眼，抱着那盆仙人掌梗咽的小声道：“求求你了......别赶我走，我......我会煮饭，还......还会洗衣服，还会......会暖床......”
一个校花级别的人物，对一个男人说自己会暖床，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希望赵凡包养她。
可是这番话说出来，却让赵凡的心一阵阵揪痛，她是听到了怎样不堪的嘲讽和奚落，才会放下尊严的说出这番话来？
赵凡摩擦了一把脸颊，然后点燃一根烟道：“暖床就不必了，你会做什么菜？”
听到赵凡不需要暖床，康佳佳感激的看了赵凡一眼，有些底气不足的小声道：“拍......拍黄瓜。”
赵凡愣了一下，两刀背拍烂丢碗里，放点盐那种？
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赵凡语气温柔的接着道：“还有呢？”
“没......没有了。”康佳佳捧着盆栽，声音微不可闻。
似乎是害怕赵凡丢下她，康佳佳又犹豫了一下，结结巴巴的低声道：“你......要是你放高利贷被抓了，我可以去警察局保释你。”
赵凡愣了一下，瞄了一眼瘸子快要憋不住的笑脸，连忙低声道：“不许胡说！”
康佳佳连忙点了点头，又捧着仙人掌不说话了。
将手伸出窗外弹了一下烟灰，赵凡轻声道：“你不想回学校，是因为那些同学对你指指点点，对你冷嘲热讽？”
康佳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赵凡又接着道：“你没有朋友吗，她们没有帮你说话吗？”
康佳佳看了赵凡一眼，小声道：“有，她们帮我说话了，和别人在宿舍里打起来了。”
“那还差不多，看来你也有两个交心的朋友。”赵凡点了点头，能在这种时候站出来的朋友，那绝对是老铁了，随后赵凡又轻声道，“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
康佳佳摇了摇头，半晌，才小声道：“我不知道，我只想等我妈被放出来，我只有她一个亲人了。”
赵凡叹了口气，无奈的道：“这样吧，我进去找你们王校长，给你请几个月的假，你看这样行不行？”
“好。”这一次，这丫头答应的倒是快。
赵凡摇了摇头，直接打开门下车，朝华西大学里面走了进去。
看着赵凡进学校了，康佳佳才怔怔的看着瘸子低声道：“师傅，他怎么会认识我们王校长的？”
瘸子叼着烟，愣了半晌，才深深猛吸了一口，有些渗人的笑着道：“当然是因为你们王校长欠他高利贷了，据我所知，欠了不少。”
康佳佳吓得一缩脖子，这才想起来赵凡的这个司机，似乎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会不会就是在收款的时候与别人发生冲突，留下来的残疾？
而且刚才瘸子那种笑容，有些让人瘆得慌！
想到这里，康佳佳不敢再开口，只是紧紧的抱着那盆仙人掌，甚至喘气都不敢太大声了。
此刻，赵凡已经经过校门口，并且直接找到了华西大学校长的办公室，赵凡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相比起以前，王校长脸颊上多了一副老花镜，腰也微微佝偻了一些。
“你是......”王校长扶了扶老花镜，看着赵凡。
赵凡笑着道：“王校长，我是赵凡，七八年前，你去惜花市老街拜访过我母亲......”
还没有说完，王校长就赶忙向前走了两步，有些激动的拉着赵凡的手道：“小赵，我想起来了，是你啊，八年前那一届我们华西州的高考状元，现在听说你年纪轻轻，已经在秀水县当副县长了，哈哈。”
“这说明啊，我当初的眼光还是可以的，难得你这位父母官还记得我这个糟老头子。”
“对了小赵，你来找我，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赵凡看他只是上了岁数，精神头倒是还不错，连忙搀扶着他坐在沙发上，然后一边泡了两杯茶，一边微笑着把康佳佳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并且说明来意，要帮康佳佳请半年的假期，说等她情绪稳定下来，再让她返回校园。
几分钟后果，王校长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康向前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苦了康佳佳这颗好苗子了，一开始，我对康向前的印象挺好的，他曾经捐给我们华西大学六十万的款项，用来改善校园环境。”
“没想到啊，最后居然落得这么一个凄惨的下场，还因为他赔上四条人命，算了......不说了，死者为大，我不该去说他的是是非非。”
赵凡点了点头，到底是当校长的人，和那些学生不一样。
他看到的是康佳佳的凄苦，而很多人只会觉得大快人心，这就是人和人不同的地方。
而且康向前捐款六十万，其实不过是拿着贪来的钱为自己博好名声而已，在这个现代社会，这样的人太多了，早已经司空见惯。
又聊了几句，赵凡起身告辞。
回到车子里，赵凡直接道：“瘸子，去县中心老街。”
那里有秀水县前任县长马东留下的一个四合院，租期还没到他就被调走了，赵凡在车上就打了个电话给马东，那边马东告诉赵凡只需要去隔壁房东那里拿钥匙就行，他会打电话通知。
最后，马东挂电话之前，轻声叮嘱了一句：“小凡，这一次秀水县的天天乳业，你干得不错，石锐为人正直，不会偏袒谁，你有很大机会再进一步，这段时间，一定要小心谨慎啊。”
赵凡连忙小声应了几句，并表达了谢意，这才挂了电话。
马东就在隔壁县当县委书记，孙启文就在那个县当副县长，天天乳业那些崭新的设备，孙启文能够运过来和马东有很大的关系，当然，这也是孙启文通过赵凡讨好马东的一种手段。
晚上八点左右，赵凡再次来到老街，车子在以前马东居住的四合院门口停了下来，并且接过已经在这里等待的房东递来的钥匙，房东也是极为客气，毕竟马东介绍来的人，身份怎么可能低得了？
打开灯走进去后，康佳佳不禁微微一愣，他没有想到，一个放高利贷的居然这么有钱，能在县中心住这样的四合院，而且院子里干干净净，一株柳树翠绿欲滴，还摆放着不少的盆栽，生长极好，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康佳佳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仙人掌，在想这一盆仙人掌不会是赵凡从自己家里带过去的吧？
别说是康佳佳，赵凡都有些惊讶，看来，马东被调走后，依旧让人打理他的花花草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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