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审现场，苏珊垂下头，并没回答这个问题。
苏珊知道，冯涛说的一点没错，明明挣钱了，可用钱的时候，捉襟见肘，福利院从来都不富裕。
但苏珊不想问，她想明白了，顾正义把她养大，救她性命，带她去京城找名医看病。这些，怎么能用钱去衡量，相比父女情感，钱简直比鸿毛还要轻。
转眼间，时间过了一个月。顾正义身上的伤已经落痂，如今只有几个惨白的痕迹。
黑石崖村到了最忙的时候，到处是采收的景象。
地里产出的农作物一车车的向外运，村民们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黑石崖种植的经济作物都是最新最好的种子，有许多还没有推广开，供不应求。
品相好，价格还高，根本不愁卖。
到了秋风扫落叶的时候，地里基本没多少东西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用不了多久，就要下雪了。
这天，冯善喜带着冯小宝来到福利院。
“冯大叔，你有事？”顾正义疑惑问。
冯善喜抬腿照着冯小宝的屁股踹了一脚：“跪下！”
冯小宝委屈的跪下。
“你这是干什么？”顾正义赶忙去扶。
冯善喜说：“老汉我也不会说漂亮话，今天来是这，我把这孙子交给你，认你做个干爹，你看咋样？”
干爹可不是随便认的，至少在黑石崖是这样。认了干儿子，就要真当对方是儿子，不是图嘴上痛快。认了干爹，那也是要养老送终的。
这不是什么玩笑话，黑石崖这里的民风，自古就是这样。
顾正义当然知道冯善喜是来报恩的，报答自己替他们一人挡了一鞭子。
“当我的干儿子，可不那么容易，你别后悔？”
冯小宝郑重点头，不用冯善喜提醒，“哐哐哐”磕了三个响头。
这事就算这么定下了。
从那以后，每逢节假日，冯小宝必须到福利院报到。跟着苏珊他们一起学习，一起劳动。
没几天，冯小宝再也没了刚认干爹时的兴奋劲，每次来福利院都像是来受刑的。
冯善喜倒是吧嗒着烟袋锅子高兴坏了。
自己的孙子自己知道，除了打架胡混，学习屁都不是，从学校拿回来的成绩表，倒过来数冯小宝跳不出状元榜眼。
说也奇怪，跟着顾正义学了没几次，冯小宝比之前乖巧多了。
冯善喜问：“小宝，你干爹打你了？”
冯小宝摇头。
“那他批评你了？”
冯小宝还是摇头。
那就奇怪了。冯善喜想了想又问：“你每次去都干啥了？”
“看书，吃饭，干活。”
这不跟福利院的其他孩子一样么？
顾正义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冯小宝怎么就突然转性了呢。
不打架了，不大着嗓门吆五喝六了，知道看书学习，见到长辈知道打招呼，虽然还是学渣，不过成绩真有提升。
仿佛一个野猴子，突然变得温顺腼腆了。
冯善喜的老伴开玩笑说，这娃儿就像害喜在保胎，不敢蹦跶了。
庭审现场，那名记者摸着下巴皱着眉。
“顾先生，你是对冯小宝做了什么吗？他为什么有那么大的改变。”
这也是很多人心中的疑惑，因为在记忆影像中，顾正义甚至很少跟冯小宝说话。
顾正义摇摇头：“我什么也没做。”
“那这是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
“看到冯小宝，我就想到我家那个野兽，简直没法管。”
……
议论纷纷中，顾正义说了两个字：“环境！”
“环境？！”记者呢喃着。
“这不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么？”
众人恍然，原来，底层逻辑竟这么简单。
福利院的孩子虽然没有太多娱乐时间，但他们并不无聊，而且还忙得很，在顾正义的影响下，每个人都制定了时间表，严格按照执行。
同一时间，黑石崖村。
看着画面中孙子的改变，冯善喜咧开没有牙把门的嘴，笑成一朵花。
冯小宝则一脸回味。
“经常去福利院的那几年，是我这辈子看书最多的时候。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上阅读的。”
画面仍在继续。
顾正义骑着自行车从镇上回来，直接去了老村长家。
隔了三天，村头老槐树的大钟下，搭起了一个台子，上面还铺了红地毯。
村民们汇集过来，大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荣光。
“哎，你们家今年收成怎么样？”
“嗨，别提了，都是我家那个死鬼，非签什么保底，唉，赔啦。”
“嘻嘻，我们家就不一样，盈亏自负，当时我不同意，谁知道小苏珊拿出来的种子是个啥，一旦颗粒无收咋整，我就说弄个保底。还是我家那口子胆子大，这不……赌对了。”
“哎呦，看把你美的，像朵花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又怀上了。哈哈……”
村头洋溢在一片喜庆中。
不远处，顾正义缓缓而来。
他后面是苏珊，再后面是福利院其他孩子。
大家齐齐看过去，目光灼灼，透着一股子热切。
顾正义手里提着一个大包，苏珊手里也提着包，后面每个孩子手里都提着包。
这些包里，可全是钱！
郭刚地多，数他最兴奋。只见他冲到大钟旁，抬起锤子就要敲。
旁边几个妇女赶紧拦住：“你别添乱了，瞎耽误工夫。”
另一边，有人开始嚷嚷：“顾正义，赶紧分吧，大家都等不及了。”
“美娟，你急个啥，等着回家奶孩子啊？”有人调侃，顿时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美娟也是泼辣，他挺了挺胸脯，哼了声：“我奶孩子有什么好的，让顾正义把包打开，奶奶我们这些孩子才够劲呐……”
又是一阵大笑，有些人迫不及待的向前挤，人头攒动，大有一拥而上动手抢的架势，谁都想站到最前面。
顾正义笑了笑，示意苏珊上台说几句。
苏珊手里拿着准备好的发言稿，站到铺了红地毯的台上。
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苏珊自信多了，站在台上泰然自若。
鼓着腮帮子吹了吹老村长托人借来的话筒，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苏珊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的说。
“各位长辈，大家好。”
“今年是我们办合作农场的第一年，没想到大丰收了啊。”
“我们都辛苦一年，也到了大秤分金银的时候了。”
顾正义跟几个孩子都站到台上，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一捆捆的钞票。
分了方便分，有零钱也有整钱。
这些钱全都整齐的摆放在桌上，摆了那么长，摞了那么高，蔚为壮观。
黑石崖的村民们肾上腺素急速飙升，大家蹦起来大声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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