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燕冷笑说：“我不会诬告，我有证据。记忆影像是不会作假的，不是吗？”
众人恍然，的确是这样。只要提取与之相关的记忆，一切真相就会浮出水面。
对裴燕的控诉，顾正义依旧如故，没做任何解释。
“快看，那是裴燕……”
画面仍在继续……
春花跳崖，大半个村的人都在围观。
顾正义带着孩子离开。
而这时，裴燕出现了。
她穿着苏珊送她的衣服，背着一小捆比她还高的干柴，蹒跚着来了。
她看到了春花从崖上跳下来那一刻，她站在原地，神色麻木的看着，没有任何表情。
她看着一群人围了上去，胆小的远远的站着踮着脚尖张望。
她看到她的姐夫二狗子没有悲伤的表情，只有愤怒，没有管教好自己婆娘的愤怒。
这一切，都被瘦成皮包骨的裴燕看在眼里。
或许那一刻，她的内心无比复杂，但表现出来的，却是一副麻木不仁的面孔。
她才是个十岁的孩子啊，已经没了正常人的温度。
站在原地，裴燕看了很久，最终，她迈开步子，艰难的背着干柴向家里走去。
离开的顾正义还没走出村口就被人拦下了。
“你把那女娃带走吧！”
“不要五百了，四百行不行？”
面对裴姓汉子，顾正义沉默了。
他回过头，看到背柴的裴燕。
而此刻，裴燕也看着他。
最后，顾正义拿出钱，却没立即交给裴燕的父亲，而是冲着裴燕招手。
“丫头，过来！他么的快点！”裴燕的父亲恨不得把顾正义的钱抢过来。
裴燕一步三晃的来到顾正义面前，他看着苏珊等人，挨个看下去。
这些孩子，每个人穿的都不一样，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干净整洁，衣服上没有补丁。
站在她面前的一群孩子，正过着她做梦都羡慕的生活。
不用砍柴，能吃饱能穿暖，而且，苏珊手里还捧着一本书，那本书，真厚！
“燕儿……你跟他走吧，以后你就是他的人了。”
裴燕的父亲冲顾正义谄媚的笑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瞥着顾正义手里的钱。
“愿意跟我走吗？”顾正义蹲下身，看着裴燕。
裴燕麻木的与顾正义对视，没有任何表情。
顾正义揉了揉裴燕狗啃了一样的脑袋，重重的叹气。
拿到顾正义手里的钱，裴燕的父亲欢天喜地的走了，没多看裴燕一眼。
然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那个男人冲进了村里唯一的小商店，二分钟不到，他就喝着地瓜烧走了出来。
一口穿肠过，裴燕的父亲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庭审现场，顿时炸裂了。
人们纷纷起身，眼睛里充斥着怒火。
“我擦你大爷！这他么是个什么畜生！”
“大女儿跳崖了，他都没去看一眼。把小女儿卖了，第一时间买酒喝。这也算个人？”
“马德，我真想一巴掌扇死他。”
“什么狗东西，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
冷漠，残忍，麻木……这些词汇充斥着整个村子。
而这里的村民，缔造了这里的规矩，他们会将这令人发指的民风接受并传承下去。
顾正义带着裴燕回了福利院。
庭审现场，裴燕看着画面，喃喃说：“我记得那天，下了第一场雪。”
“那是我有记忆以来，记的最清的一个冬天。”
“那年冬天，我没长冻疮。那天冬天，我可以睡在最暖和的被窝里。那年冬天，我吃上了记忆中最深刻的一顿饱饭。那年冬天……”
“说不尽的第一次，道不完的新奇……”
“那时候的我，是幸福的。可后来……”
说到这里，裴燕滴下泪来：“可后来，一切都变了。顾正义对我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虐待。”
“在村里，我只要好好干活，就不会挨打。可顾正义就是个变态，他打我，没有任何理由。”
“他扇我耳光，他把我身上打出条条伤痕。”
“顾正义，我想问问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裴燕歇斯底里的怒吼！
她愤怒，屈辱，还有迷茫……
直至今天，她都不明白，顾正义为什么打她。
顾正义沉默，他坐在那里，泪光闪动。
“你凌辱我，有没有？”
“你说话！！！”
顾正义缓缓抬头，望着裴燕，蠕动着颤抖的嘴唇，缓缓道：“对不起……对不起……”
道歉？
顾正义竟然道歉了。
这在以往的庭审中，以及记忆影像里，是从没发生过的。
“难道……顾正义真的虐待了裴燕？”
“那还用说，板上钉钉的事实。如今有记忆影像，知道躲不过了，不然他能道歉么？”
“实锤了，顾正义的确虐待了裴燕。”
“顾正义可从没这样，看他的样子，像是后悔当初那么做。这可是第一次，在这之前，所有的指控，顾正义的情绪都没有失控过。”
裴燕冷笑，眼泪不住的流。
“道歉？”
“你顾正义也会道歉吗？”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法律干什么？”
“我今天，就要你为当年做下的罪孽付出代价！”
苏珊惊讶无比的看着顾正义，她想不到，顾正义会认错。
如果顾正义认罪，她还不信，因为她知道，顾正义是一个不喜欢解释的人。
“爸爸……到底发生了什么？”
郭雷也惊讶的问：“爸爸，为什么这些事我们都不知道？”
裴燕继续说：“那段时间，顾正义像疯了一样，毫无挣扎的，把我叫出去就是一顿打。”
“我哭着求他，甚至给他下跪，都没用，都没用……”
“他把我打到遍体鳞伤……”
“然后，他还警告我，不准跟任何人说。”
原告席，冯涛气的站了起来，皱紧眉头：“顾正义，虽然我们知道你这个人表里不一，很会伪装。但就连我们都没想到，你对裴姐竟然……”
陆剑山站起身：“从小到大，我们这些兄弟姐妹里，裴姐是最内向最安静的一个。我记得有一次，他脸色特别不好，好像还哭过。我问她身体哪里不舒服。裴姐低着头跑开了。”
“如果我记得没错，那时裴姐到福利院没多久。”
裴燕抽噎着：“对，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顾正义突然就变了……”
“他变成了一个疯子，一个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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