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白絮絮叨叨,但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神秘兮兮的,她的愿望有三。
“希望……便宜弟弟能够重新站起来,恢复如昔。打到努兵领地,救阿蓝回来,为令国的百姓雪耻。还要保佑我的父皇平安康健……若能在龙颜大悦时,恢复我皇太女的身份那便更好了。”
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然而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期盼与情感。
虽然她已经小心翼翼,但陈晞却听得真切,心头微动,他打趣着。
“殿下,你的愿望倒真不少——”
当两人睁开眼睛时,沈暮白撇过头,有些气愤。她低声嘟囔,鼓了腮帮子,一双眸子也活色生香了起来。
“好啊你!偷听?!”
陈晞却语气轻松,笑着应道,真心觉得她可爱:“人人都说你阴险狠毒,但我觉得你这人……挺蠢的。”
这话并不好听,沈暮白倒是希望陈晞夸她聪明跋扈,她又气又恼,愕然问道:“我怎么就蠢笨了?你不说清楚,不许走!”
本以为陈晞要来讨伐自己,逞一时之快,却不料他所言让沈暮白咂舌。
“你有这么多愿望,却将自己排在了最后头”,陈晞无谓地笑了笑,“这能算得上聪明吗?”
沈暮白霎时意识到自己的心思被他看穿了,脸庞热热的,都怪这屋顶太冻!她不自觉地扬起头,留意着他的表情,轻声道。
“留至末者,才最为重要。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陈晞微微一愣,嘴角的笑意愈盛。
“你说的都对。”
沈暮白假意远眺陈晞背后的茫茫天际,其实她正在琢磨——他谜一样的双眼,正如同这时常只能瞥见一隅的夜空,黑白分明,宛如稀世的玉石,有万千星辰在内。只见他眼角往上翘的弧度,还蕴着捉摸不透的笑。每一次细碎的眨眼,带着他的温润与坚韧,似能穿透人心,令人不自觉地沉沦其中。
沈暮白的视线一路落到他的额头、眉骨、鼻梁、颌角……还有露出的脖颈,好一个细皮嫩肉!每一寸都是恰到好处的饱满,五官分明,他的目光不急不躁,却如同天上之水,温润却又坚韧。
“来一下”,陈晞忽然低哑了声线,向沈暮白轻柔地招了招手,“你脸上沾了风沙。”
沈暮白的心一咚,徐徐抬头就对上了陈晞的双眸,那颗心脏好像不属于自己。这一刻的陈晞,似与平日截然不同,不再是那个自己可以随意欺负的便宜弟弟,更像是她见过的——朝堂上大胆谏言的、沙场上自信驰骋的,豪迈又沉稳的男子那般。他像是在要求她,必须以一个女人的视角,将他看作一个完完全全的男人。
他的声音如同远方的雷鸣,缓缓、缓缓地流出。于她而言,深邃低沉,有着闪电经过一样的短暂麻痹感。她不由得感觉到了突如其来的迷失,甚至可以说是紧张万分。
沈暮白张皇失措,忍不住微微颤抖,玉指下意识地在衣衫下摆处摩挲了几下。眼眶内,好像真的有风沙迷了双眸,有些模糊难受,她不得不眨了眨眼,纤长而娇俏的睫毛悦动着。
“是有些不适。”
两人渐渐凑近,陈晞仔细看着沈暮白的眼睛。沈暮白的呼吸微滞,有一股暖流从胸口悄然流过,悸动难以抑制。有什么在张开双翼,包裹住了她。
“我来看看。”
陈晞突然伸手,轻轻捧起沈暮白的脸,不见目光晃动,唯有坚定。沈暮白只感觉到自己的一双耳朵此时此刻被烧得焦红,已经都感觉不到丝毫寒意。面前的他越贴越近,她能在他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顷刻间,陈晞的唇落下。
沈暮白的心神一动,竟忘了反抗。
这一次的触及,比以往都要认真而严肃。她的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肩膀上,却没有推开。
长媛县的山腰上,月色如水般倾泻而下,洒在沈暮白和陈晞身上。望出去,只有高挂的明月和点点星光,还有山脚下万家灯火的和煦。这样的景致,容易给人一种恍惚——这世间美好纯粹,我们二人并肩,并无旁的纷扰。
可当朗朗旭日东升,他们便必须要开门出去,与各种龃龉龌蹉,还有不怀好意的恶,摩拳擦掌。
吻过之后,沈暮白先缓缓退开半步,两人都不敢直视彼此。沈暮白的心绪比陈晞还要复杂,这事态的发展明显脱了自己的掌控。她害怕了起来。
会有结果吗……
除开这说不清理还乱的姐弟关系,已经足以让天下诟病,令国与景国中间还隔着道道“冰山”,所有人都虎视眈眈。沈暮白瞥向了陈晞,但他不易察觉的神情里,却藏着期许与柔情。
陈晞觉得自己应该在当下先行开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勇气,似有千言万语这刻都要说出,他一改素日里与沈暮白玩笑和揶揄的腔调,“沈暮白,你不是问我心属何人吗?我现在便如实交代。”
“吾心所系,唯有你一人”,他直言不讳,“我喜欢你。我不相信你感觉不到。”
她不敢看他,微微转了身,这话说得她心里发怵,起了鸡皮疙瘩。沈暮白没有经验,怎么自己这就亲历了话本里才有的情节,很不适应,她一时哽住。毕竟话本里没有教过,该怎么应对这份突如其来的深情。
她沉默片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阴晴,背过身去,暗自喃喃:他怎能如此直白——
陈晞见沈暮白如此反应,心下痒痒,仍有忐忑,害怕她的否定,但起码没有全然拒绝自己。他又迈进了一步,轻轻伸手,抓住了背过去的沈暮白的纤纤手腕,目光灼灼。
“既然我的心意已明,你的回答是?”
一般到了这时候,话本里的潜台词就是两人是否确认双方心意了。沈
暮白愣了愣,五味杂陈,最终未能回答,自己不能再与陈晞这样对话下去,便轻轻抽回手,“天寒露重,你腿脚不便,还是早些歇下吧。”
陈晞说服了自己,起码已经有了大的进展,不好再急于求成,沈暮白亦需要时间整理思绪。于是,他没有强求,放开了自己抓紧她的手。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怎么现在的自己,堂堂景国世子,像足了讨要名分的小媳妇?!
由沈暮白推着轮椅,陈晞回到了他们所下榻的厢房。屋内的火盆早已燃起,暖人的气息扑面而来。为了缓解方才的尴尬,沈暮白揉了揉冰冷的双手,故意出声。
“还是屋里暖和些。”
陈晞含蓄有礼的回应,听在沈暮白耳朵里,倒是妥帖。
“你快快休息吧,我看着你进去。”
这话落得极为体贴,带着几分甜丝丝的温柔。不过是几步的距离,搞得像是十八相送一般,陈晞坚持要看她进去才肯回房,这让沈暮白有些啼笑皆非。
沈暮白摇摇摆摆地迈了进去,等沈她将背后的门牢牢关上,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被冲昏头了。明明自己今夜滴酒不沾,却满脑子都是刚刚陈晞的那双眼……和那个搅得她惴惴不安的吻。
他们到底后续应该如何相处?她摇甩了甩头,只感觉阵阵昏昏沉沉,想要立刻睡下,看都没看,直接掀开被褥,准备和衣而睡。
陈晞心满意足地看着沈暮白进去,正准备控制轮椅回到自己的那间,他突然发现,自己也是真的飘了,脑子都不好使了!沈暮白走进的是那空置的第三间厢房,而非她自己的。
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刚想出声提醒,却突然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属于沈暮白的尖叫,声如利剑刺破夜空。
“啊——”
陈晞顿时心神一震,慌忙控制着轮椅向前推去。
“沈暮白!”
他心中一紧,手忙脚乱,差点在踉跄间从轮椅上倒下。
沈暮白则慌乱地冲了出来,头发凌乱,想也没想就下子扑在陈晞的怀中,紧闭着双眼,几乎无法言语。
“死……死人……床上怎么会有……”
方才,沈暮白强忍着困倦,着急上床,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走错了房间,直到撩开被褥看到了下面的……
陈晞一把搂过,紧了紧怀里的沈暮白。他一惊,知道她想说什么,只觉得自己的后背瞬间发凉!
陈晞低声安抚,拍了拍她的肩头。
“别怕,慢慢说。”
“床……床上……”
沈暮白的声线发颤,仿佛从未有过如此的恐惧。
他知道她素来不怕魑魅魍魉之类,甚至擅长与他不相信的那些鬼魅打交道,然而此刻的她,明显被吓得不清,这里面到底是何方神圣?
陈晞眸光一沉,目光紧张地扫过被打开的第三间厢房。
“我马上唤阿允和陆宁安上来!”
他急忙就要大喊,召来两人的侍卫长护驾,而沈暮白此时抬起头来,眼泪就要飙了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几近崩溃,说话都变得哆哆嗦嗦,细若蚊吟,似是无力支撑那份惊悚的恐惧。
“我从未见过哪样的……这里面的……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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