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松胤虽然的确是因为担心儿子才来,但是既然来了,肯定还是要做正事的。
跟着柴志鸣进入县衙捧起卷宗之后,秦松胤瞬间就把儿子抛之脑后了。
其实他之前就有所怀疑,以当时现场的情况来看,这伙匪徒绝对不可能是新手,否则做不到下手这么干脆利落,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带有指向性的证据。
这群人犯案之后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任凭秦松胤派了多少人出去摸排寻找,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所以当时秦松胤就断定,这伙人一定是惯犯,之前肯定也犯过类似的案子。
但是将京畿周围所有类似未破案子的卷宗调出来,花费了很多人手和时间去请核对,最终却一无所获。
如今他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伙人每做一笔大的就弄几个人出来替他们顶罪。
这样案子很快就会结案,他们就可以换个地方继续作案。
如此一来,自己命人在悬案中寻找,就算把所有案卷都看一遍,也是不可能找到线索的但。
于是他很快叫来手下,让他安排人再次去各县调阅卷宗,这次的范围是全部劫财杀人案,一个都不要放过。
秦鹤轩见已经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将魏先生留下来给父亲帮忙,自己则又去了医馆。
自打下午来了那么多大人物之后,大夫对叶家人的态度跟之前简直是天壤之别。
倒不是说大夫之前的态度太不好了,只是如今越发殷勤了。
若非担心不吉利,他都想把叶老太太供起来。
不过好在他之前的判断没有出错,到了晚上,叶老太太的确慢悠悠地转醒。
醒来之后,叶老太太使劲儿眨眨眼睛,看向围在床边的人。
叶老大见母亲醒了但是一句话都不说,担忧地问:“娘,你咋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咱们现在在城里的医馆,大夫就在外头候着呢。
“您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千万别忍着,赶紧跟我们说。”
“我……”叶老太太此时各种记忆渐渐回炉,立刻挣扎着想要起身。
叶老大一把扶住她问:“娘,你要什么?喝水还是去茅厕?”
“咱家怕是进坏人了,你们没事吧?”叶老太太此时刚醒,思维还停留在自己昏倒之前。
她将眼神从叶老大脸上挪开,在人群中逡巡了一圈,登时急了。
“老二两口子和孩子们呢?你们可别唬我!”
“娘,您别急,咱们在城里的医馆,老二两口子在家看孩子呢!”叶老大赶紧说,“不信我把晴天叫过来,您问问她。”
叶老太太了解自家儿子,看他的神情就只知道他肯定没有撒谎,心中一松,身子发软重新躺了回去。
“只要人没事就好,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叶老太太说完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扭头看向叶老大,“不对,老四媳妇呢?我怎么没看见她?你刚才也没提她是不是?”
虽说平时看不上郭氏的所作所为,此时叶老太太还是颇为担心的。
郭氏如今有孕在身,就算没有受伤,万一受了惊吓也是有可能出事的。
叶老太太敏锐地发现自己一说郭氏,屋里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她费力地扭头看向叶老四,着急地问:“老四,你说话啊,你媳妇呢?到底出啥事儿了,你们是要急死我啊!”
叶老四刚开始垂着头没说话,待听到叶老太太的声音已经带上哭腔的时候,他忍不住把头垂了下去,双手捂着脸,声音闷闷地说:“娘,您把身体养好才是正经,就甭管她了。”
但是叶老太太听了这话更加着急,哪里躺得住,一个劲儿地追问。
叶老大原本不想把郭氏的事儿告诉她,怕她身子还没好利索就跟着着急上火。
但是看着叶老太太如今着急的样子,只得道:“娘,您别急,我跟您说。”
他一边说一边朝其他人使了个眼色。
大家都十分识趣地起身离开,只有叶老四坐在那边不肯走。
叶老大想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撵他,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叶老太太。
谁知叶老太太听完却出奇的冷静,丝毫没有叶老大担心的情况发生。
看着丝毫反应都没有的叶老太太,叶老大反倒有些担心起来。
该不会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吧?
他跟叶老四对视一眼,都起身围到了叶老太太身边。
叶老四抓着叶老太太的手,难得主动开口道:“娘,您别吓儿子,您若是难受就哭出来,有什么事儿就说来好不好?
“县太爷和叶族长还有村长都派人出去追他们两个了,肯定能把人给追回来的。”
叶老太太听了这话突然道:“追回来这个媳妇也不能要了!”
“这是自然!”叶老大赶紧接话道,“主要是为了他们偷走的东西和银钱追回来。”
叶老太太闻言忙问:“丢的多么?”
“他们偷走的,应该只有老二家的银子。”叶老大解释道,“我跟老三家的银票都是随身带着的,您的钱匣子虽然丢了,但是里面只有一些散碎铜板,银子都在老四身上……”
叶老太太的钱匣子平时就在自己屋里锁着,钥匙就在她腰间挂着。
所以上午发现她晕倒之后,叶老二手里没有现银,便将叶老四叫过来,当着他的面打开了叶老太太的钱匣子。
兄弟俩一起数了数里面有多少银子,带到城里来给叶老太太看病用。
原本装银子的荷包是在叶老二怀里揣着,中途叶老二掉头回去的时候,将荷包交给了叶老四,此时还原封不动地在他怀里。
听到叶老大这么说,叶老四赶紧把荷包从怀里掏出来,放在叶老太太手里道:“娘,您的银子都在这里,本是带过来给您看病用的,如今分文未动,您放心吧!”
叶老太太并不关心自己的银子少没少,反手握住他道:“老四,你想开点儿,不过是个女人,以后娘再给你找个好的。”
“娘……”叶老四的声音瞬间哽咽起来,之前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和委屈瞬间全都涌上心头,让他眼圈儿一红,眼泪就落了下来。
叶老太太心疼地抬手揽住儿子肩膀。
叶老大见叶老太太朝自己使眼色,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叶老太太拍着叶老四的肩膀道:“老四,娘知道你这段时日受苦了。
“媳妇不是你自己选的,但你也一直好好待她,想跟她好好过日子。
“好孩子,是她自己不珍惜,不是你的错。”
对于郭氏的所作所为,叶老太太并非不生气。
说实话,她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正在病中,郭氏居然都敢叫人给她下迷药,这心肠未免也太歹毒了。
万一没掌握好药量,直接让她睡死过去了,那她死得也太冤了。
可如今既然已经醒过来了,叶老太太则自然而然考虑起这件事的善后问题。
就像她刚才说的,郭氏这个媳妇是绝对不能要了。
就算叶老四对她还有感情,就算她腹中还有老四的骨肉,从她选择跟人私奔的那一刻,叶氏一族就注定不会再有她的容身之所。
郭氏如今被抓回来,面临的也只有被浸猪笼的结果。
虽说叶老四难免颜面受损,今后也少不得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子。
但以自家的条件,过个一两年,再给叶老四踅摸个靠谱的媳妇还是不成问题的。
家里没有了郭氏这个搅屎棍,叶老太太虽然心疼儿子,内心深处却隐隐地松了口气。
但是想起自家遭遇的这些事儿,叶老太太还是跟着叶老四一起抹起眼泪来。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了一场之后,情绪都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宣泄。
叶老太太抹了把眼泪,拍拍叶老四的肩膀道:“快把其他人都叫回来吧,站在外头多冷啊!”
“娘,放心吧,如今这一整个跨院都给咱们住着呢,大哥他们肯定都在东西厢房里呢!”
“包了一个跨院?”叶老太太一听登时有点心疼,“你们这些个孩子,手里有点钱就开始不知道节俭了。”
“娘,这可不是咱们花钱租的,是秦小少爷有面子,大夫特意叫人收拾出来给咱们住的。”
“秦家的人情,咱们真是越欠越多了。”
叶老太太没有再多说什么,心里却忍不住担忧,这人情可不好还啊!
此时秦鹤轩正在东厢房里教晴天背诗,冷不防突然打了个喷嚏。
叶大嫂忙问:“秦小少爷是不是冷?给您披件儿衣裳吧?”
晴天也担忧地看向他:“秦哥哥不要生病,生病了要喝苦药汤子的。”
“不妨事,我就是刚才觉得鼻子有点痒。”
秦鹤轩揉揉鼻尖,正准备继续教晴天往下念,就听到一个声音从外面传进来道:“少爷,京城那边有消息了。”
“进来说话!”
叶大嫂正想这说话的声音有点耳熟的时候,只见松涛推门走了进来。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啊,平时松涛都是跟在秦鹤轩身边的。
今天一直都没看到,原来是被打发回京办事了。
松涛进屋发现叶大嫂和晴天都在,只能简单回道:“少爷,咱们的人掌握到那两个人的行踪了,如今已经安排人跟上去了,只等您吩咐行事。”
叶大嫂不想听人家主仆之间有什么事情,原本都已经起身准备抱着晴天先出去了,听到这话动作突然一顿。
两个人?哪两个人?该不会是自己想的那两个吧?
正想着,就听秦鹤轩对自己道:“叶大娘,劳烦您先把叶大叔叫进来,我跟你们说说这个事儿。”
叶大嫂闻言心下狂喜,没想到秦小少爷不言不语的,竟还安排人手帮自家去找那两个人了。
叶老大被叫进来之后,就听秦鹤轩道:“其实也没花什么功夫,主要是上午听你们说起这事儿,我突然想起叶二婶手里的银票,无论是补裙子还是给我做衣裳的工钱,应该都是我娘给的。
“这样的话,那就肯定是我家钱庄的银票。
“甭管他们逃到什么地方,想要兑换银票,都少不得要去钱庄。
“所以我就让松涛回京了一趟,让几家钱庄掌柜多多留意,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如今钱庄掌柜找了个借口没有给王富贵兑换银子,让他明天上午再去。
“人应该是还没惊着,也叫人盯住了。
“明个儿一早你们跟我一起回京,过去看看情况。”
听了这话,叶老大哪里有不答应的,不住地跟秦鹤轩道谢,然后急忙出去找叶老太太商量这件事去了。
秦鹤轩则举起手里的书,继续教晴天背诗。
叶大嫂悄悄出去,给两个孩子准备了一点儿吃的端进来,放在了炕桌上。
第二天一大早,天都没亮,县城的城门才刚打开,一辆马车和一辆骡子车就急匆匆驶离了丰乐县。
从丰乐县进京并不算远,快点赶路的话,一行人到了京城再去吃早饭都来得及。
秦鹤轩早就叫人安排好了一切,直接将人带到自己手下的一处宅子休息。
这次叶老大原本是想带叶老三过来的,但是却被叶老太太否决了。
最后确定下来的是,今天叶老大带叶老四进京处理这件事,叶老三回木工坊上班,叶大嫂和三嫂留下照顾叶老太太即可。
结果因为秦鹤轩想带晴天去京城玩儿,叶大嫂最终还是败在了女儿希冀的眼神和一脸期盼上头,只能带着晴天一起进京。
好在大夫检查了叶老太太的身体,说她并无大碍,所以只留叶三嫂一个人也没太大的问题。
因为出发得太早了,晴天是被叶大嫂用被子裹着,睡着直接抱上车的。
因为被熟悉的气息包围着,所以晴天一路都睡得很熟,直到快到城门口才醒过来。
“晴天要不要看京城的城门楼子?”叶大嫂轻声问睡眼惺忪的女儿。
她还记得晴天很喜欢看城门口子,从山海关到天津卫全都细细看过,以至于后来还对丰乐县的城门失望不已。
如今好不容易来京城,估计也是要看的。
果然,晴天听了这话登时不困了,一骨碌爬起来,把小脑袋从车窗伸出去,看向前方不远处巍峨高耸的城门。
“哇,好高呀!”晴天忍不住惊呼。
旁边同样等待进京的车里却突然传出一声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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