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了?”苏平河此刻的心绪复杂。
既在意料之中,又有些莫名的不快。
眼下在世人眼中,太子亡故,李景知失踪,苏家牵连在内,亦正亦邪,不管怎么说,她都不应该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
虽然她今日也大致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但如果她事先没有去找芮娘,她实在不敢想象,在苏家出了这样的事,她该如何应对。
前庭已经清理得差不多。
只留下一些亲历现场的朝臣。
段长暮正襟危坐在主位,正不耐烦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封。
“本座不想听你们废话!这么多人护不住储君就算了,还放走了奕王?一个个的乌纱帽都不想要了是吗?”
底下朝臣有奕王党,亦有太子党,此刻都噤若寒蝉,内心忐忑无比。
苏平河这时候走了进去。
裙摆曳地,轻抚过刚刚才被清理干净的地面。
段长暮看到她,眼底的光闪了闪:“本座听闻,关键时刻,是平乐县主与苏侍郎安排的人手在抵挡奕王,此大义灭亲之举,值得称颂。”
苏平河抬头望向高高在上的他,忽然觉得他离自己很遥远。
“多谢安国公。”她客套地行礼,“还是得多亏安国公来得及时。只是可惜……若是安国公能再早到片刻功夫,太子……也许就不会出事了。”
段长暮听她这么说,眼神微微一凛:“本座一收到密报就赶回来了……江州与京城相距千里……本座实在是分身乏术。”
这话是在跟她解释?
可惜她一个字都不会信。
明明就是他自己布的这盘棋,如今却来佯装自己是局外人,岂不可笑?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肃清奕王余孽!”一名朝臣建议道,“必须尽快找出奕王所在,以免放虎归山。”
“本座的人此刻正在细细盘查整个苏府。”
众人闻言,都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没错,奕王逃走的时候,安国公的人马已经将苏府包围了,此刻理应还在府内才是。”
“苏家与奕王本就亲厚,今日还差点成了一家人,难保不会帮奕王逃脱。”
“照你这么说,方才帮助太子亲卫与奕王人马相抗衡的,难道不是苏家的人?苏家若真是与奕王交好,何必自相残杀?”
“可是苏阁老方才分明制止了平乐县主救治太子,你怎么说?”
“平乐县主又不是大夫,就算救治又能怎样?”
“依我看,苏家绝对有问题,不然好好地干嘛跟奕王结亲?”
“那依我看,苏家的这次定亲宴,不过是故意设计引奕王露出狐狸尾巴罢了。”
众人争论半天也断不了苏家的是非。
最后还是段长暮说:“朝臣是非,本座自会禀明圣上,端看圣上如何裁夺吧……眼下,尽快找到奕王才是当务之急。”
他都这么说了,众人只好纷纷赞同。
“好了……诸位都请回吧,等候都察院传唤。”段长暮揉揉眉心,挥退了众人,“平乐县主留下。”
众人虽然对他单独留下苏平河一事感到无比好奇,但眼下整个朝堂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自然没人敢问为什么。
包括苏淮胥和苏平江,都只敢瞧瞧不说话。
门被缓缓带上。
段长暮从主位上站起身,一步步走到苏平河面前。
见她始终不肯抬头看自己,他伸出食指去抬起她的下巴:“怎么?生气了?”
苏平河仍旧不与他对视,嘴里说着赌气的话:“我有什么资格跟安国公生气?”
段长暮无奈地叹了口气:“如今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你我再也不用忌惮任何人,怎么反而跟我闹起脾气来了?”
“段长暮,你做这么大事之前,难道就不能先跟我商量一二吗?”苏平河直直地望向他,“还是你觉得,我怎么想,根本无所谓?”
段长暮怔愣片刻,然后拥她入怀:“怎么会呢?我只是不想让你为此烦心罢了。”
“此事涉及苏家……更涉及我。若是我没有事先说服大哥,叫他安排人手与奕王对抗,那苏家就成了彻头彻尾的乱臣贼子了!这也没关系吗?”苏平河挣脱开他的怀抱,“你今后还打算娶一个奕王的未婚妻子吗?”
“我怎么可能让你嫁给他?”段长暮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我以为你知道。”
是的。
她确实猜到了,要不然也不会在定亲宴上做那样的安排。
“至于苏家。”段长暮又将她纳入怀中,低喃道,“我早说过,不管苏家做什么,我都会护着。”
苏平河猛地抬头看他:“即使苏家今日完全向着奕王,你也能护得住?”
“平河,”段长暮摸摸她的头,“你以为我这么多年,白在官场混了?你究竟知不知道我如今有着怎样的权势?”
苏平河半晌才反应过来。
段长暮这一出手,直接釜底抽薪把太子和李景知都给灭了。
李崇安早就油尽灯枯,等他病逝后,除了段长暮,还能有谁能把控整个朝堂?
知道他会权倾朝野,没想到这一日会来得这样快……
段长暮没有错过分毫苏平河此刻变幻莫测的脸色,眼底不由染上了几分诧异:“不正如你梦里一样吗?”
苏平河点点头。
是和她知道的一样。
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里闷闷的。
也许是段长暮从未将自己的任何计划与她商量过分毫。
也许是他对太子的狠绝无情吓到了她。
“你不高兴?”
苏平河朝他摇摇头:“怎么会?你也说了,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
段长暮还想问些什么,门外传来了望舒的声音。
“启禀少主,除了少夫人的闺房,我们已经将苏府翻了个底朝天了……还是没能找到奕王的踪迹。”
苏平河心里跳个不停:“我的房间,我自己去查看。”
段长暮深深看了她一眼:“我陪你一同去?”
“不必了。”苏平河推开他,“我刚差点跟奕王定亲,转头就跟你出双入对……不太合适。”
段长暮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苏平河,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不如趁现在把话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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