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冬现在每次走回租住的破房子,就会有种外面世事变迁,此间毫无变化的隔世感。事实上对大多数人来说,日子每天都在单调重复,毫无趣味。其实世上离奇事经常发生,但一般都像装载妖魔鬼怪乘客的大巴车一样,它们混在车堆里很难发现。
楼道里堆着不少住户的破烂家什,扶栏上全部都是脏兮兮的灰。
沈冬已经很习惯的靠在一边等杜衡开门,没钥匙。
这时旁边住的那户人家把门打开,隔着防盗门开口说:“那个谁,你房东来找过你,你是不是把锁换了,门都打不开,她都报警了。”
“啊?”沈冬一把捞住睡太死从肩膀上滑下来的小狸猫,这个动作在别人看来好像肩膀有点不灵便。他低头看门锁,还是之前的那个,就纳闷的想难道是杜衡做了手脚?
这也说不过去,这屋子里压根就没有值钱东西,除了那台液晶电视。
“我看是门锁的质量问题,要不然就是那把钥匙被磕了个角。”沈冬只能硬着头皮扯了个理由,没办法,杜衡手里的钥匙都拧开了防盗门了,他想佯装锁眼被人堵了口香糖也来不及。
何况他现在一听到警察,就反射性头痛。
隔壁那户虽然觉得这里住的两个男人神神秘秘,又有点鬼祟,搞不清楚是干什么的,但在片警来调查的时候,还是挺认真,没添油加醋。只说那个小年轻可能不太对,被警察抓过,另外一个看着就不像坏人。
“也没什么,前些日子不知道是哪里东西爆了,一个小区都停电了,维修三天才搞好,窗户玻璃也震碎了不少。你房东急了就跑来看,你又不见人影,你要再不回来,她明天就要喊人来撬锁了。”
沈冬只能给邻居道谢,关上房门还忍不住抹了把冷汗。
果然,想一夜成为修真界高手的理想不现实。
疑似爆炸声,震碎玻璃,小区全部断电——那天晚上他到底做了什么呀,幸好他跟杜衡已经没天劫可度了,不然…不寒而栗。
沈冬紧张的扭过头,想看房子的损失情况,但是!
“我走错门了吧!”
这满眼的红窗棂,还有一排可依次推开的仙鹤纹隔门,墙壁的装潢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略微泛青,房子里空荡荡的啥家具也没有,如果不是那台46寸液晶电视,这就不是走错门,而是穿掉了。
沈冬失手丢开石榴,揉眼后一把扯住杜衡衣领,咬牙问:
“你把房子怎么了?”
“…它很好啊。”
杜衡不以为意的顺手拍了下墙壁,竟然像拉抽屉一样从墙里拽出一张桌子,最离谱的是这样式古朴的方桌还有一个木质花瓶,里面插着两三束漂亮小巧的红果。杜衡顺手就将钥匙丢在了桌上,“只是趁着出门,叫人来简单装潢了一下。”
“这叫简单装潢?”沈冬差点吐血。
液晶电视大不了塞进什么储存法宝里藏着,把房子整成这样,房东还能上门吗?他不想再去看望周队长,警察局不给茶叶只有桶装水,还是凉的!
“你既然习惯住在这里,就把房子买下算了。”
“说得容易,你——”沈冬声音戛然而止,等等,杜衡确实是有钱买房子,只不过问题在于,“你那只眼睛看到这房子好了?西晒,又热又闷,还小!”
修真界装潢房子也没把这五十坪的格局改变,只是重新装了门窗,还有那该死的墙,竟然还很高级,可以塞得进折叠式木桌。
沈冬试着碰了下花瓶,纹丝不动。
“这是跟桌子一起雕刻炼制出来的,拿不下来。”杜衡顺手从桌边的墙上再次拽出圆凳,花纹雕琢得非常精细,是栩栩如生的枝叶缠绕图案,石榴不吭声的从地上爬起来,跳上一张凳子就埋头呼呼大睡。
可算装潢完了,不用再被赶出去睡大街。
沈冬晕头转向的走到原来是厨房的位置找水杯。
看着空房间站了半晌,沈冬才迟疑着往原来是水池的墙壁上敲了一下,出来的竟然是碗橱,里面放着一叠颜色漂亮的蓝口青花瓷碗,还有冰胎薄玉色的瓶子,一张黄色的符纸飘飘荡荡落下来:
“装潢赠送。”
沈冬揉了纸团就往地上一丢,结果跳出来一个圆鼓鼓的木头蛤蟆,张大嘴接住废纸后,往地上一蹲又没了。
这垃圾桶该不会连着幽冥界吧。
“你累了,去休息吧。”
“这种地方我不敢睡觉。”沈冬木着脸。
要是睡到一半,床重新缩回地板里面怎么办?
“房子整体结构是讲山帝屋木,装饰花纹是掺有星天砂的九宫洛河图,纵然是凶兽穷奇,一时不会也进不来。”杜衡看房子的眼神很满意。
“我管它穷奇富奇,我想的是房东…你说买房子,产权证过户还要一个多月吧,他有权要求搬走原来的家具吧,你整成这样,怎么见人?”沈冬梦游似的喃喃。
“你总是想得太多,这世上的事情,原没有那么复杂。”
沈冬也懒得辩驳,想来无非就是障眼法。
他从杜衡身边走过,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那张床长啥样,他都要倒下去睡一觉,谁也别想让他起来去山海易购加班。
尽管如此,他推开卧室门后还是傻眼了。
虽然什么“床”都不在乎,但是…石头还是不能拿来充数的吧!
还有这四四方方极平坦的大青石,为什么看着这么眼熟,青石旁边有个豁口,上面的纹路也该死的很眼熟?这是终南山杏子洞里的吧,勉强算是杜衡师父的遗产?
算起来,这还真是沈冬睡了N年的床…
好吧,是他睡,杜衡不用,修真者都是盘膝打坐的。
等沈冬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趴在青石上摸纹路了,以往就被杜衡往身边一放,哪个位置都没权利选择,虽然这方青石足够大,但总有那么点凹凸不平的地方…唔,现在摸上去,手感还挺舒服。
他翻身就往上一躺,好硬。
“喂,没被子吗?”
“在柜子里自己拿。”
沈冬只好爬起来,敲四面墙找柜子。
墙壁上的纹路看得他眼睛都花,而且位置不对,拉出来的就不是衣橱,沈冬强烈怀疑这种房屋结构是量产化的,根本没有按需订购,因为他竟然拉出了一个半人高的炼丹炉,还有熏香用的博山炉,书桌并笔墨纸砚小刀竹简一摞,无数个小方格的药橱…不到一平米的墙壁,能拽出五样家具,当然因为空间,没法同时存在。
杜衡就站在门口看着沈冬顺着墙摸来拽去。
他的目光落到那方青石上,就深深凝住,似是走神。
等沈冬终于翻到衣橱,嘴角都抽筋了,这些衣服穿了去古装剧现场挺好的,被褥倒是好东西,软绵绵暖融融,就是枕头比较那啥,硬邦邦的好像是玉石做的,睡一晚脖子就别想要了。于是索性没管,直接抱起被子往石头上一扔。
——再硬也比地板上舒心。
再说这青石确实很大,长度宽度睡两个人都没问题。
沈冬不用看就知道装潢后的唯一格局改变就是将相邻两间卧室中间的墙打通了,那可是承重墙啊!算了反正是修真界装潢公司,再渣也不会将楼房弄塌。
明天的事情,还是等一觉睡醒再操心吧。
沈冬不吭声,闭上眼就准备睡觉,他现在对杜衡的存在压根没有任何排斥意识,都习惯了这么多年,继续习惯下去不也很正常?尤其还在这么熟悉的“床”上,所以即使感到被褥被压得一平,也没有大惊小怪的跳起来,反而懒洋洋的半眯着眼:
“你不睡?”
没听到回音,沈冬也觉得这话问得很傻。
遍寻记忆,都没想起杜衡什么时候在睡觉,所以说真是想不开才去修仙,一辈子就那么点大好时光,全部用来闭关,不能睡不能吃,如果躺下不动,不是死就是重伤。
这房子有点好处,就是什么杂音都听不到,仿佛深夜似的静籁无声。沈冬眼皮越来越重,奔,本来还想看在“床”所有权的份上,挪个空隙给杜衡,也懒得动了,索性裹着被子就睡。
什么?在浴场发生的事?
这种尴尬事,沈冬恨不得早点清空记忆丢掉,再说,看了现场版激烈动作片,冲动是难免的,如果仅仅是帮忙纾解就算有了特殊关系,那么全天下关系特殊的哥们就太多了。也没见别人怎么样,计较这个反而显得小心眼。
最关键的是,沈冬所认识的杜衡——那一直都是晚期成仙偏执症患者,连那啥的时候,最先说的话都是让他闭住呼吸,调整内息,跟雷诚那个思想猥琐偏向严重的家伙完全是两个概念,让沈冬多想也没辙。至于当时为什么会YY杜衡,只能说现场动作片的类型不太对,而当时旁边的人正好是杜衡…
沈冬毫无压力的睡死了。
杜衡坐在他不远处没动,目光却似乎透过沈冬,在思索什么。
——也算沧海桑田几百年,终南山的洞窟到喧嚣城市中的一角,除了这块当年被他随手塞了带走的青石,好像再没有什么能回到当初的深山密林。
那些爱耍弄凡人的小妖全部不在了。
行为乖张的白胡子老头飞升了。
就连隔壁山的胡桃,也从一团毛茸茸的小青狐变成了一只惹人嫌的坏嘴妖怪,但若不是当年胡桃吃坏肚子趴在家里不能动,会一样殒命在漫天箭雨下。
天道无常,总有一些变数你永远也猜不到。
杜衡忽然伸手按向沈冬的眉间,结果后者连醒都没醒,就皱了下眉,浅白色的灵气顺着手指灌入,却反涌出淡淡的青光,那是属于剑的利芒。
曾经为了做更多的准备,暂时避开天劫,特意取孟极骨锻造剑鞘,将剑缓缓纳入时,其上回烁青光,刺眼无比。那是极不情愿,又无可奈何,还试图挣扎。
当时做了什么呢。
杜衡深思,好像是凝注法力,一气画完剑鞘上的符箓,终于使青光销声匿迹,剑也失去了所有灵气,暗沉沉的被托在手中,与凡铁无异。
就连在北邙山连战十多年,都没有感到任何气息。
直到雷云聚拢那一刻,震毁剑鞘后,不是绝望,而是快意——他也跟这柄剑一样,压抑得越狠,爆发得就越激烈,出鞘若不染血,剑过若无殒命,怎么能让他感到快意舒畅?没有疯狂,只有冷静、果断、最直接准确的一剑,主宰杀戮。
杜衡缓缓收回手,他看着沈冬,表情愈发趋向冷淡平静,眼神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修真界的人觉得剑修实力强大是正常的,所有的剑修都这样,修真界人人都能看到杜衡长什么样,全都对那柄失踪的剑特别好奇。修真界的人有个习惯性的依赖对象就是自己的法宝,就连神仙,没了法宝,他们连架都未必敢打。厉害法宝在徒弟手里,神仙都会转身逃跑。
十方俱灭,曾于北邙山下屠过万千妖魔…但剑只是剑,兵器而已,真正让十方俱灭有此凶名的,其实是握剑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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